“狭隘了不是,沈娘子的正君肯定是美貌与智慧并存,才能牢牢占据沈娘子的心啊!”
    “听说沈娘子很讨厌花心滥情之人,在她的领地内,女子都不得一妻多夫,是也不是?”
    “是啊,要我说这沈娘子真敢想,也敢做,启安大陆都有一千多年的历史了,男子何时有过这般待遇?不但能读书习字,还能在外赚钱养家,有自由婚配的权利,在本人非自愿的情况下,谁也不能逼迫他嫁人,即使是自己的亲生父母也不行。就算是嫁了人,如果过得不如意,男子也能提出和离。和离后允许再次自由婚配。女子不可‘一妻多夫’、不可‘婚内出轨’,不可‘家暴’,不可‘强迫男子’,这——就是沈娘子推行的‘一夫一妻制’。”
    “嘶~这沈娘子还真是想法与众不同啊!那她领地那些女人,能受得了?”
    老者“嘿”了一声,“你还别说,人家领地里的男男女女过得还挺好。男女之间互相平等尊重了,没有矛盾了,这日子自然就和美了。”
    众人唏嘘:“也正是因为这样,那些男子才会对沈娘子那么忠心耿耿吧,为了她就算上刀山下油锅都在所不惜,所以‘解放军’才会那样英勇好胜。”
    “他们可不是为了沈娘子,他们是为了自己。你想想以前南洛的男子过的是什么日子啊,我敢说整个启安大陆都找不到比南洛更轻视男子的地方。”
    “是啊,要不是这样,沈娘子怎么可能轻易就招到一批为她所用的男子军?若是日子过得下去,谁愿意放着舒舒服服的家不待,跑去参什么军啊!不要命了?”
    “要我说,有些女子真的不把男子当人。沈娘子若能成事也好,等她做了王,南洛的男子的地位就能提高了。说不定,以后还会出现男子入朝为官的现象。”
    “那必须的啊!不说别的,就她现在的心腹,‘解放军’总指挥使周衡大人,以后肯定会立足于朝堂之上。只是不知道,沈娘子会给他一个什么官。”
    “唉,真是羡慕这位周衡大人,走了狗屎运才能撞见沈娘子这样的人物。”
    ……
    被人羡慕的周衡,其实只是一个极其苦命之人。
    他被嗜赌的母亲抵给了放印子钱的混混,混混当着所有街坊领居的面,把声嘶力竭的他拖走之后,他就成了混混的侧君。除了他,混混家中还有一个非常不好相与的正君。他虽是侧君,却被当成是丫鬟小侍使,稍有不如意就会被当成沙包拳打脚踢。
    这便罢了,后来混混不小心闹出了人命,竟毫无道理地将他推了出去做替死鬼。最可笑的是,这明眼一看就有问题的说辞,那些前来捉人的官差却问也不问,直接拿了他交差。
    周衡在被押送至官府的路上,整个人的精神世界都在快速崩塌。
    他忍气吞声二十多年,从未做过任何伤天害理的事。不管是喝醉了喜欢打他的母亲也好,还是把他当牲畜一样的妻主跟正君也好,他都是能避则避,避不开的就忍。他所求所愿的,不过都是想过几天太平日子而已。
    但是现在他被完完全全地抛弃了……他终于明白,当他跌入谷底的时候,这个世上不会有任何一个人拉他一把。
    见鬼的世道,见鬼的朝廷,见鬼的三纲五常!一切的一切都让他恶心坏了!
    既然他的结局已经注定,他又有什么好继续忍下去的?
    周衡忽然拨出了身旁一名衙役的佩刀,眼也不眨地抬手在她喉间一划。滚烫的鲜血溅在他脸上,他微微闭眼,这温度似乎透过皮肤传到了他的灵魂,让他的身体都跟着烧灼起来。
    衙役完全没有料到,一名男子竟敢当街拔刀杀人,杀的还是官府中人。
    街上一片尖声惊叫,行人四散奔逃。衙役们则被这猝不及防的变故给惊得一时慌了手脚,身体的本能想逃,但理智却清楚一名持刀的男子根本不是她们这么多人的对手,她们应该合力将她拿下才是。
    衙役们对视了一眼,很快就默契地拔出了刀。在周衡发狠地再次砍过来时,敏捷地躲过。
    周衡平日拿得最多的都是菜刀和柴刀,何时曾与人这般不要命地打过架。他下手毫无章法,一把长刀在他手上,舞得像是一个孩童拿着弹弓试图攻击大人一样。
    最开始被杀的那名衙役,吃亏就在并没有防备。现在衙役们都有了防备,人数和力量又远大于他,一旦发现他只是一只亮出爪子的猫,就能轻易抓住他的弱点。
    周衡被一人一脚踹在腹部,猛地向后倒去,长刀也脱了手。
    衙役们却还是没有停手,她们像是发了疯一般,狠狠地用着手里的长刀砍向周衡。锋利的刀刃只要挨着皮肉,轻易就能留下一道道血痕。
    周衡痛苦地躲避翻滚,手哆嗦着去摸掉在地上的长刀。
    他知道自己继续下去很可能会死在这里,但他眼里的那团火还是没有熄灭。就算是死,他也要反抗到底!
    周衡终于摸到了那柄长刀,撑着满身血痕的身体站起身,逮着离他最近的一个衙役,嘶喊着朝她砍了过去。
    衙役没想到周衡会疯到这种地步,而且他这种癫狂状态下,爆发出来的力量,竟连她都觉得有点抵挡不住。
    周衡完全不管其她人的攻击,满心都只想先弄死眼前这一个。
    一名衙役见他似是入了魔障,发狠地打算一刀结果他的性命。周衡似有所感,危机时刻,竟毫无预兆地闪身一避。衙役的长刀直接插入了同伴的腹中,那人当即口吐鲜血。这般变故,让两人都愣住了,完全不敢相信。
    周衡从来没有上过战场,这般敏锐的反应完全是来自身体的条件反射。恐怕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竟是天生习武的好苗子。
    不知何处传来一声轻笑,神情怔忪的周衡被这声音吸引,忍不住转头望向了四周。
    他以为整条街的人都跑光了,却没发现,临街一座茶馆二楼,一名女子凭栏而立,见此竟轻轻鼓起了掌。
    “好能耐。”
    女子容貌极盛,一张清丽芙蓉面,象牙白的皮肤光洁细腻,眼型狭长眼尾微微上扬,端端一副犀利精明的狐狸眼。若不看这双眼睛,还会以为女子生了副观音相,可一对上那不怒而威的视线,又只会想到高高在上不可企及。
    街上鲜血淋漓的画面似是没有对她造成任何影响,她反倒闲适地对周衡道:“小公子,今日若你能活下来,我便收下你,让你做我的副手,怎么样?”
    周衡现在已经没有任何可以害怕的了,他直接问:“当你的副手,有什么好处吗?”
    女子缓缓一笑,似盛开的罂粟一般。“让你自由,让你活得像个人,没有人敢再逼你做任何你不想做的事。教你武功,教你识字,教你怎么活下去。够了吗?”
    周衡哈哈一笑,笑得眼圈都红了。“够了!”
    连陌路人都知道,他只是想活下去,像个人一样地活下去而已!
    若能活下去,他真的想过过那女子说的那种生活。
    只是……
    周衡看着街道尽头,正飞快赶来的一大批衙役,苦涩地笑了笑。
    他抬起通红的眼,大喝一声,再度悍不畏死地冲向了包围着他的衙役们。
    ……
    回忆到此结束。
    周衡站在小院外,看着沈初茉带着一帮孩子正在踢蹴鞠。那双让人望而生畏的狐狸眼此刻盛满了温柔,六月的暖阳也不及她脸上的笑容耀眼。
    单单只是望着,就让人倍受感染。周衡不知道,自己此刻的神情有多么柔和。
    他永远不会忘记,那日就在他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候,沈初茉忽然出现,一个人就杀了所有的衙役。
    她把他带到了这个地方,正如她所承诺的那样,让他像个人一样堂堂正正地活了下来。
    他还记得那双温暖的手抱起他时的力量,那好像盖过了衙役的鲜血留在他灵魂上的烙印,让他回忆起就觉得颤栗。
    她就像是上天安排的救世主,在周衡觉得这个世界糟糕透顶时,安排她出现,给这个世界带来万丈光芒。
    有她存在的地方,周衡才觉得有活下去的期望。
    “诶,阿瑜!阿瑜!你也一起来啊!”沉浸在蹴鞠中的沈初茉对周衡的目光一无所觉,却在南瑜出现的一刹那就发现了他。
    南瑜自从服用了沈初茉千辛万苦为她寻来的真龙芽之后,身体已经变得跟正常人一样康健了。再也不三天一小病,一月一大病。以前走两步就咳,走十步就喘。现在他每日跟着沈初茉晨起习舞,身体一天比一天强健,整个人郁气消散,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觉得自己真的活着。
    听到沈初茉的话,他带上笑脸,十分愉快地就加入了“小学生们的蹴鞠战”中。两个大人混在孩子堆里,竟然没有一丝违和。跟一帮孩子抢球、传球,还玩得不亦乐乎。
    周衡看着沈初茉踢球也不好好踢,一有机会就对南瑜搂搂抱抱,南瑜也是,为了阻拦沈初茉抢球,直接拦腰就把人箍住了。两人完全不分你我,任何人都能看出他们感情深厚。
    周衡心中有一抹淡淡的苦涩,但很快又释然。
    他清楚地知道沈初茉与他的距离,且心中更多的,是对沈初茉的一种崇敬。
    生为男子,却有机会效力于这样的主君,如何不是一件幸事呢?
    有了这些,又何必再耽溺于情情爱爱?
    主君说过,任何人都值得被人全身心的爱着。所以任何不对等的感情关系,都是不必耽误的。这世上千千万万个人,总有一个灵魂与你相契。
    主君已经找到了灵魂与她相契的男子,而他只是还没有找到罢了。
    “主君。”
    沈初茉听到周衡的声音,知道这是有正事要禀报,于是对南瑜说了一声,朝周衡走去。
    “到书房去。”
    周衡习以为常地跟在她身后,两人一前一后地离开。
    南瑜抬头看着头上的艳阳天,不知道在想什么。
    “主君,淮王已经向我们投诚,她答应归顺,只要主君在成事之后,给她全家老小一条活路。”
    沈初茉细白的手指点了点桌面,漫不经心道:“她想通了就好,既然隐患已经解决了,那我们可以开始商量攻打王城的事了。”
    周衡双眼放光,血液开始沸腾。
    这一天,他们真是等得太久了!
    沈初茉顺着窗外的天看去,方才还艳阳高照的天空,不知何时飘来了一团乌云,将太阳完完全全地遮挡住。南洛国上方,风雨欲来。
    *
    “母皇,沈氏那边终于动手了。”
    南洛国那边的情况,萝阳这边也一直关注着。
    早几年她们就已看出,姓沈那位异军突起的草根英雄,才是南洛最有可能结束这场动荡的人。
    正在盖玉玺的玉伽烟漫不经心道:“哦?等了这么多年,她终于动手了?”
    玉珠儿点了点头。
    十年过去,曾经任性的小姑娘已经成熟了很多,眉眼间不见当年的稚嫩。
    不成熟也没办法,母皇已经越来越老了,十年间鬓间添了许多白发。而她身为她唯一的继承人,只有她能为她分担一二。
    那件事情虽成了她们母女二人心中的一根刺,但十年过去了,她们早已习惯不再去触碰它。
    如此,平日里的相处,倒也看不出什么异样。表面上,时间似乎已经抚平了一切的伤痛。
    “准备贺礼,新帝即位,我们作为邻国友邦,自当贺喜才是。”玉伽烟淡淡地道。
    “是,女儿知道了。”玉珠儿点头接应。
    南洛国内乱了那么长的时间,新王上位首要目标一定是休养生息,所以玉伽烟料想对方会接受她们的示好。
    她们主动送上贺礼,也是在表明自己的态度。意思是上一任女王在位时结下的梁子,萝阳没打算继续纠缠下去。
    以萝阳目前的情况,也无心去打什么仗。
    所以能握手言和,自然是皆大欢喜。
    如她预料的那样,新的南洛王接受了她们的贺礼,还派人回赠了不少珍稀贵重的礼物。
    玉伽烟对南洛这位新任女王的态度很满意,觉得对方知情识趣。
    但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
    使臣颤颤巍巍地伏在大殿上,汗如雨下,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想了半天,她抖着嗓子出声道:“回、回禀陛下,南、南洛王有一事相求,想请陛下成全……”
    “是关于、是关于南相的。”使臣偷偷抬头,觑向站在右前方的南相。
    南相不禁皱了皱眉,十分疑惑,不知道使臣要说的与她有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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