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恰好挠到了他的心头痒,让他很想狠狠地折断她的脊骨。
    那次见面后,他就对她念念不忘,想着他一定要把她弄到手。
    他想得到的,就从来没有失手过。
    “没想到啊……你实在是太让我失望了。”宁王低低地叹了口气,两根冰凉的手指犹如那阴冷的毒蛇徐徐地划过她细腻的肌肤。
    那轻缓凉薄的嗓音如绵绵秋雨般沁人心脾,浑身上下都流淌着阴风一样的戾气。
    旁边的长随不由听得头皮发麻。
    王爷这样子,那是怒到了极致。
    王妃怕是要倒霉了。
    哎,这回的新王妃也算是最讨王爷欢心的一个了,不来还以为能多撑几年呢,真是可惜了。
    长随轻轻一踢,脚边的那枚桃子就被他踢了出去。
    “明芮啊明芮。”宁王近乎呢喃地唤着明芮的名字,那修长的手指在她脸颊上慢慢地抚过,落到她的唇上。
    明芮冷不丁地张嘴,狠狠地一口咬下去。
    宁王吃痛地低呼了一声,忙将右手的手指收了回来,与此同时,捏着她肩膀的左手将她整个人狠狠地往后面的桌子又撞了一下。
    又是“咚”的一声响,随着桌子的晃动,桌上的酒杯倾倒。
    明芮脸色一白,痛得倒抽了一口气,额角沁出细密的冷汗,然而,她还是云淡风轻地笑着,声音嘶哑:“多谢王爷夸奖。”
    女子那双乌黑明亮的眼眸丝毫不怯地对着宁王阴鸷的眸子,一眨不眨。
    两人的目光激烈地对撞在一起,火花四射。
    明芮眉眼含笑,徐徐地又道:“我姓明,我是明家女。”
    “我父兄忠烈,与满城将士百姓共生死!”
    宁王却是冷笑:她既然嫁到了王府,从此就是唐明氏,而她父兄再勇猛又如何,还不是人死如灯灭。
    明芮并不在意他的反应,掷地有声地接着道:“我夫韩景煜为了兰山城,与敌军激战一日一夜,力竭而亡!”
    说到最后四个字时,明芮沙哑的声音发紧,且微微哽咽,通红的双目中更是一片悲怆之色,任何人都能看得出她的悲痛欲绝。
    她的这种“悲痛”深深地刺痛了宁王,让他的眼神陡然又变得阴戾起来。
    夫?
    她是他的女人,还敢称一个死人为夫?
    宁王强劲有力的手指深深地陷进了明芮纤弱的肩膀,那双狭长的眸子中,冰冷暗沉。
    “唐修尧,”明芮语声如冰地对着宁王直呼其名,毫不掩饰她心中对他的轻蔑与鄙夷,“你……又算是什么东西?!”
    “明家人连死都不畏,我明芮又岂会惧你?!”
    明芮说这番话时的声音并不大,不疾不徐,语调中透着一股铿锵烈性,仿佛烈火熊熊燃烧,神采勃发。
    此刻的她傲气如风,性烈如火,眸中更是迸射出一种灼灼的光芒。
    “找死!”宁王压了再压的怒火这一瞬再次爆发了出来,心头似有什么炸了开来。
    他想也不想地高高挥起右手,朝明芮的脸旁重重地甩下……
    旁边的长随暗暗叹气,撇开了头。
    “啪!”
    随着一声清脆的掌掴声响起,明芮身子一歪,从椅子上摔下,狼狈地倒在了地板上,鬓角又散落了几缕乱发,覆在洁白的面颊上。
    宁王高高在上地俯视着摔跪在地的明芮:“仗着本王宠你,你的胆子越来越大了。”
    “也该让你吃点苦头。”
    “免得不知道什么是尊卑。”
    宁王再次朝明芮逼近,俯身凑近她,强势地一把捏住了她小巧的下巴。
    明芮面无表情地抬高双手捏住他的手腕,似是想他的手掰开,身体侧微微朝后倾。
    宁王冷哼了一声,反而将她的下巴捏得更紧,目光阴冷。
    她越是躲,他就靠得越近。
    从来没有人敢反抗他。
    他的王妃,他的女人就该听话。
    敢反抗,就折断她的羽翼。
    宁王的薄唇勾出一个温柔而残忍的笑容,完全没有注意到明芮正冷静地计算着两人的距离。
    近一点。
    再近一点!
    明芮忽而一笑,她高举的右手放开了他的手腕,从袖中摸出了一支暗藏的簪子。
    自她嫁入宁王府后,她的东西哪怕是一方帕子也都在宁王府的眼皮底下,她满头珠翠,但所有的簪子发钗全是圆头。
    她花了好大的功夫才藏下了这支银簪,又花了几个月避开王府的那些耳目,一点点地将簪子一端磨尖了。
    爹爹说,他年轻时有一次曾带兵在西南山谷潜伏了月余,餐风露宿,才将一伙狡猾凶狠的流匪拿下,为将者,要学会蛰伏,要学会耐心。
    明芮紧紧地捏着银簪,直接往宁王的左侧脖颈狠狠地扎了过去。
    她的动作并不漂亮,只是带着一股子不留情的狠劲,只以夺人性命为目的。
    银簪的光芒映得她的瞳孔那般明亮,寒芒乍闪,迸出一股浓烈的杀意。
    宁王瞥见明芮的手中有银光闪过,心头一寒,上半身直觉地往后退了一些,想要避开,可还是慢了一步,脖颈上被那银光划过,一阵刺痛。
    宁王面色大变。
    而明芮惋惜地看着宁王的脖颈,暗叹:可惜了!这发簪太短了一些。
    银簪太短了,宁王躲得及时,没能划到足以致命的颈脉,只在他的脖子上划出了一道寸长的血痕,鲜血汩汩流出。
    “滴答。”
    明芮手里的那支银簪尖端沾了些许鲜血,一滴鲜血滴落在地板上。
    刚刚的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间,实在是太快,长随瞪大了眼,有一瞬的呆滞。
    “王妃!您这是干什么?!”长随尖叫着朝明芮与宁王这边飞扑了过来,简直快吓得魂飞魄散。
    王爷要是在这里出了什么意外,连他的命也保不住。
    她敢伤他!宁王吃痛地皱眉,捂了捂脖子上的伤口,满手的鲜血。
    刺目的鲜血将他的双眸映红,宁王满面怒火,捏着明芮下巴的右手掐得更紧了,厉声喝道:“放肆!!”另一手连忙去夺明芮手里的那支簪子。
    明芮憋得脸色发青,咬牙忍着痛,目如烈火,没有丝毫退缩。
    她的手腕灵活地一转,透着拼死一战的狠绝,又似乎每个动作她都预想、演练过很多次,所以毫不犹豫,手中的那支簪子直接扎向了他的脐下三寸……
    “明芮!”在宁王惊骇不已的目光中,女子手里的簪尖势如破竹地刺了下去,深深地,狠狠地。
    “啊!”
    宁王痛得喉间发出一阵歇斯底里的惨叫,脸上瞬间褪去了血色,指尖一颤。
    明芮松开了握着簪子的手,趁势推开了他,轻快地从地板上一跃而起,同时一脚狠狠地踹向了他的小腹。
    这一脚踹得宁王又发出一声惨叫,他痛苦地抱腹倒地,在地板上连连打滚。
    “这就是尊卑。”明芮看着狼狈不堪的宁王冷冷道,回答了他方才的叫嚣。
    “我尊你卑。”
    “真脏。”她的右手上沾了些血,嫌恶地把手上的血,随手在裙子上擦了擦,直接往雅座外走去。
    宁王□□不断,紧紧地捂着下腹的伤处,冷汗涔涔而落,身子痛得蜷缩成了虾米。
    长随吓得白了脸,呆呆地看着扎在宁王身上的那支银簪,慢了一拍,才回过神来,高喊道:“来人!王爷遇刺……”
    他试着把王府侍卫叫进来,可话说了一半,走过他身边的明芮出腿如电,狠狠地往他的小腿胫骨上踹了一脚。
    这一下,可真疼。长随闷哼了声,差点以为自己的腿骨被踢断了,踉跄地摔倒在地。
    明芮漫不经心地又抚了抚衣裙,又掸了掸袖子,继续往外走。
    “站……住。”后方的宁王艰难地喊道,发白的嘴唇轻颤不已,眼里更是射出怨毒的光芒。
    可明芮理都不理,仿若未闻地径直往前走。
    “王爷!王爷!”
    雅座外传来急切的敲门声,下一刻,房门被人从外头猛地撞了开来,那门扇摇摇欲坠地挂在了门轴上。
    大门口是宁王府的两个侍卫,皆是面容焦急,当看清雅座内的场景时,两人全都傻眼了,一时没反应过来。
    王府内,人尽皆知,王爷嗜酒,酒后就控制不住脾气,喜欢动手动脚,前面的三任王妃都是这么“没”的。
    四任王妃的惨状,王府里的人多少都是看到过的,像第三任王妃有一次被王爷打得三个月才下得了榻,还被打落了几颗大牙。
    现任王妃也没少被王爷教训,脸上、脖颈、手上都时常能看到伤。
    他们守在雅座外头,一开始听到里面有动静,还以为是王爷酒后高兴又对王妃动了手。
    但是现在——
    王妃明芮傲然而立,下巴微扬,顾盼之间,自有一股百折不挠的气势,傲骨铮铮。
    而王爷捂着下腹在地上缩成一团打滚,猩红的血液自他指缝间溢出,不断淌下……
    两人的位置陡然颠倒了过来,有种说不出的违和感。
    两个侍卫悚然一惊,同时觉得下腹一凉,汗毛瞬间倒竖了起来。
    后方的长随扶着一把椅子忍痛起身,激动地指着明芮道:“快!抓住她。”
    “确定?”明芮微侧身,从容自若地抚了抚衣袖,冷睨着在地上打滚哀嚎的宁王,“好心”地告诫道,“出了那么多血,再不管他,可是会死的哦。”
    两个侍卫来回在明芮和宁王之间扫视着,惊惧不决,一时犹豫。
    宁王痛得周身抽搐似的颤抖不已,磨着后槽牙道:“抓……”抓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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