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丫头,前面那张桌子快点收拾出来,人都没地儿坐了,眼里一点活儿也没有,不知道你眉毛下面的那俩窟窿眼有什么用。”
    程十鸢的眼底翻起一抹冷意,匆匆从包子铺前走过。
    到了中药铺没多久,中药材的老板就来了,这药材店的老板认识程襄,在品质方面没有克扣他们,送来的药材品质都比市面上的好一些。
    但现在的药材再好,大多也都是人工培育的,生长周期大大缩短,再加上肥料农药的关系,也远远比不上程十鸢那个年代的药材药性好。
    在清点这些药材的时候,程十鸢的情绪一直不大好。
    程襄知道她是寒了心,在她那个年代,中医还是主流医学,药材货真价实,百姓也尊重相信中医。
    如今看到中医这般没落,她难免会寒心。
    程襄帮着把药材整理好,转眼就到了午饭时间,他向中药柜那边的程十鸢喊了一声,
    “老祖宗,午饭时间了,我们先吃点东西。”
    程十鸢把一把灸甘草装进柜子里,嘴里应着,“收拾完这几味中药就过去。”
    俩人正说着话,就见门外进来一个人。
    来人是个中年男子,四十来岁的年纪,身形消瘦,微微有些佝偻,看面相感觉人很老实。
    “您好,请问这是新开的中药铺子吗?”男人站在门边咋问。
    程十鸢直起身,
    “是,你哪儿不好?”
    说话间,男人不自觉地揉了揉鼻尖,答道,
    “我就是上个月去山里走亲戚,可能是晚上睡觉的时候太冷着了凉,回来就感冒了,吃了西药后感冒症状逐渐消失,但最近总觉得鼻子里面痒,想打喷嚏又打不出来,还成天流鼻涕,再去医院也没检查出有什么毛病。我就在对面卖包子,这又是流鼻涕又是打喷嚏的,让客人见着了觉得不卫生。”
    听到男人说自己是在对面卖包子的,程襄就朝程十鸢挤眉弄眼。
    “你干嘛?眼睛痒?”程十鸢问。
    男人还以为程十鸢是问他,赶紧回道,“眼睛也痒,总想揉。”
    程十鸢冲他点点头,“你先坐。”
    程襄也懒得掩饰了,直接提醒程十鸢,
    “这位大哥是闻姐的老公,就是昨天来找你看病的那位。”
    程襄的意思是,闻姐那么难缠,她老公估计也不是什么善茬,想让程十鸢不要搭理他。
    可程十鸢是个大夫,医者仁心,病人都找上门来了,岂有病还没看,就把人撵出去的道理。
    程十鸢给男人把了脉,
    “脉沉,是着凉了,我看看舌苔。”
    男人伸出舌苔。
    程十鸢道,
    “舌苔白滑,就是肺冻住了。夜间寒气重,卫气不足,寒气通过肌肤入体,不算什么大毛病,你把诊费结一下,我给你开点中药。”
    “好的大夫,多少钱?”男人忙问。
    程十鸢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一把小算盘,在算盘上加加减减,报了个数,
    “一百四十三。”
    这个年代看病花一百四十三块那确实也算不上贵,男人赶紧扫二维码把钱给付了。
    程十鸢起身走到中药柜那边,这时候中药柜上的还没有编号也没写药材名称,但她从几百个中药柜中准确地找到其中一个。
    打开后,从里面拿出一块生姜,用牛皮纸袋装好递给男人。
    中年男子接过那块生姜,懵了,一百四十三看病不贵,
    但一百四十三买一块生姜那就过分了啊。
    程十鸢面不改色地叮嘱,
    “生姜去皮,切片煮水喝,早上喝一次,过了中午就不能喝了,连喝三天。我这边现在还没有准备好医嘱单据,你就自己记着。”
    看到程十鸢一脸理所应当,男人抹了抹脑门上的汗,怀疑这中药店的生姜是不是它就应该卖一百多?
    想了又想,最终还是鼓起勇气问,
    “大夫,这一块姜就卖一百四啊?我觉得它是不是有点贵?”
    “哦,那倒不是。”
    程十鸢解释道,
    “生姜三块钱,剩下的一百四,有七十是你的诊费,另外七十是你太太昨天在我这边看病逃单的诊费,你们都是一家人,你就替她付了吧。”
    这中年男人虽然和闻姐是一家人,但性格却是截然相反,人老实又内敛,而且自家老婆什么德行自己心里也有数。
    听完程十鸢的解释,他也没多质疑,自己收起那块生姜走了。
    *
    中午就在巷子里的小餐馆随便炒了两个小炒,午饭还没吃完,就听到外面闹哄哄的叫骂声。
    程襄出去看了一会儿,回来对程十鸢说,
    “老祖宗,闻姐上咱们家铺子前面骂街去了。”
    程十鸢端起面前的黄酒不疾不徐地抿了一口,又就了一块卤猪头肉,
    “让她骂一会儿,先吃饭。”
    等程十鸢他们吃好饭回到中药铺的时候,闻姐刚好骂累了,这会儿回包子铺喝了口水,正搬了张小板凳堵在中药铺门口休息。
    老巷里人情味很浓,谁家有点芝麻粒大小的事,左邻右舍都要打着关心的旗号凑过来吃一嘴瓜。
    被闻姐刚刚一吵吵,现在永裕巷的居民们都知道,这家一直空着的老中医铺子租出去了,并且还知道租这家铺子的是个骗子中医,一块生姜敢卖一百四十三块。
    人群里窃窃私语,
    “这老铺不是空了几十年了吗?怎么突然租出去了?”
    “不止几十年,听我们家老人说,这老铺空了有一百多年了,程家祖上是御医,舍不得把老铺租给别人糟蹋了,所以一直空着。”
    “那也不能租给一个骗子吧?”
    “真晦气,咱们都是老街坊了,谁家都是知根知底的,住着放心,这突然来了个骗子,以后可没这么安心了。”
    程十鸢踩着高跟鞋,摇曳生姿地穿过一众吃瓜群众,走到老铺们口站定,落落大方地介绍,
    “各位街坊好,我就是租下老铺的中医,我叫程十鸢。”
    细碎阳光下,程十鸢仿佛整个人都在发光,娇美的面容犹如一块美玉,莹润细腻。
    在抬眼扫过人群,一双美眸波光滟滟,皎洁如月。
    刚才还窸窸窣窣的人群瞬间鸦雀无声,大家都盯着这从天而降的美人看得出神。
    人群中这时候有个年轻男人的声音道,
    “她长这么漂亮不能是骗子,一定是生姜的问题。”
    第6章
    男人的话音落下,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哄笑。
    还有人打趣道,
    “王宝宝你小子是真能扯,她就算是仙女下凡一块生姜也不能卖一百多呐。”
    闻姐听到有人替自己说话,气焰又嚣张了几分,她从小板凳上站起身,指着程十鸢这边就骂开了,
    “这不明摆着欺负我们家老刘老实吗?谁家中医看病就开一块破生姜的啊?还敢要一百四十多,退钱,不退我就举报,分分钟叫人封了你的铺子。”
    相比于闻姐毫无形象的叫骂,程十鸢就显得镇定多了。
    她一直斜斜倚靠在老铺的门板旁,脸上带着那种漫不经心的松弛慵懒,等闻姐骂歇气了,程十鸢才出声解释,
    “一块生姜确实不值一百四十三,但我是中医,我看病难道就不用诊费吗?你要拿着药方上门,就买一块生姜,那是三块钱。但若这方子是我开的,那我就要收开方子的钱,这不很正常吗?”
    程襄赶紧跟了一句,“就是,难道你上医院看病不收挂号费吗?”
    闻姐叉起腰,气势依旧很足,
    “没听说过谁家中医的挂号费要收一百四的,专家号都要不了你这么多,年纪轻轻人模狗样的,学点什么不好?尽学招摇撞骗的那一套。”
    程十鸢抬眸看向闻姐,不疾不徐地解释,
    “我本来不想透露病人的隐私,但你要这么咄咄逼人,我倒是要给你解释清楚,我问诊是收七十一个人,这一百四里面,有七十是你来找我看不孕不育的诊费,你找我看了病,没给钱就走了,我今天从你先生那边收了,有什么问题吗?”
    街坊们也没想到这瓜还是个连续瓜,纷纷打起了十二分的吃瓜精神,还有人直接问闻姐,
    “闻姐,你不是说没有儿子是你们两口子不想生了吗?怎么还偷摸地看不孕不育呢?”
    闻姐一张脸涨得通红,但常年在永裕巷骂街,她的战斗力也很足的,回过神来以后继续狡辩,
    “你可别提你给我问诊的事,谁家看病像你那么瞎说的,看不出问题就胡说是有人给我喝避孕药,我他妈的又不是傻b,喝不喝药我自己不知道啊?还让我回去对周围的人好一些,我他妈的是想生儿子,又不是想做菩萨,我用得着对谁好?大伙儿评评理,有她这么看病的吗?”
    程十鸢双臂环抱,阳光洒在她的脸颊上,唇角的浅笑也变得懒洋洋的,
    “你天生心脉窄,这种人心眼小,记仇,善妒,也正因为你这个性格,你得罪了不少人,我让你宽以待人,是因为你气场弱,周身气息浑浊,好事难以沾身,是为了你好。街坊们倒是评评理,我说的准不准?”
    大家面面相觑,都不愿意得罪人。
    沉默了半晌,之前说程十鸢长得漂亮的那个年轻人吼了一嗓子,
    “说得没错,心眼小,记仇,善妒,没有一句废话,全中了。”
    人群中又是一阵哄笑,还有人劝道,
    “闻大嫂,要我说这小中医说得挺准的,你就听她的,以后好好做人,兴许也就怀上了。”
    “就是,闻姐有时候真挺过分的,上次我们家狗偷吃了她一个包子,她用棍子把我们家狗腿都打瘸了,我们那可是十几岁的老狗,哪经得起她这么打?打完就不吃不喝,送去医院抢救花了几千块,这才勉强救回来一条命。”
    这人说着声音就哽咽了,看来是真心疼她的狗。
    又有人一声冷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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