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见他的反应,柳云溪还有些懵。
    回过神来,身上或大或小的隐痛都在帮她唤醒昨日后半夜到今天上午,直到她昏过去之前的凌乱不堪的回忆。
    他们……是夫妻了……
    少女眨眨眼睛,脸颊升起热度,羞得她不知开口说什么,只能扭过脸来,低头看着自己微微发青的手腕。
    竟然连这儿都留印子了,那别的地方会是什么样……她都不敢想。
    还好秋冬衣裳厚起来,都能遮住。
    一片安静中,脚步声走到床前来。
    少年坐在床沿上,拉过她的手,小心的替她揉着青紫的腕子,犹豫了半晌才开口,“娘子,我煮了鸡汤,等放凉些,你喝了暖暖身子吧。”
    听到少年生疏又自然的唤她“娘子”,柳云溪又惊又羞,侧着脸不敢看他。
    思索了一会儿,赶忙叮嘱:“你这两天别往我房里来了。”
    闻言,少年好像心虚一样,忙要证明自己别无他念,“你好好休息,我晚上还是睡在书房。”
    “嗯。”柳云溪应了声,还是不敢与他对视。
    身体也好像被石头碾过一般,只是坐一会儿腰都发酸,她不好有大动作,便任他揉自己的手腕。
    偷偷撇一眼少年低着脸专注的神情,眼角眉梢不见往日的青涩羞怯,仿佛一夜之间有了男人的担当,连手上的动作都轻重得体,丝毫没有捏痛她。
    心中不禁感慨,若是昨夜也这样体贴就好了。
    第47章 47
    ◎柔情蜜意◎
    一下午精神并不充沛, 喝了热乎乎的鸡汤,身上也还是懒懒的不想动弹, 到院子里坐了一会,晚上又躺回床上,没过多久便睡了过去。
    夜里做了不少梦,乱七八糟的根本分辨不清,一直到后半夜才消停下来,无梦安睡。
    如同往常一样,今日也是个再寻常不过的晴天。
    第一缕阳光照进院里,瓦片上的白霜在阳光的照耀中逐渐褪去白色,慢慢融化, 变成透明的水色。
    屋檐下,采晴打着哈欠, 穿上碎花小褂出来打水, 准备了毛巾搭在肩膀上, 算着时间, 候在柳云溪门外。
    太阳逐渐升高,没等到小姐醒来,旁边的书房门却打开了。
    看着房中走出来的少年,采晴不免回想起昨日下午, 她在院子里等不到小姐便跑到前院去等,不曾想, 小姐没有走正门,而是从后门进来的——
    小姐不知是遭了什么罪, 脸色很差, 靠在小公子怀里昏睡, 是给他横抱着回来的。
    听说小姐回来, 她急忙赶过去迎接,可小公子身旁身后有好几个陌生的高大的男人,面无表情,让人望而却步。箬竹和墨影也在里头,可他们也没有表情,好似和那些男人是一伙的。
    她没能靠近小姐,直到小公子把人抱进院子里,她才能凑近些细细观察小姐的情况,尽管小姐身上遮得很严实,她还是看到了一点不同寻常的……
    小姐脖子上好像被人咬了一口。
    牙印很深,甚至还有几个小口子流血结痂了。
    采晴不知缘由,为此很是担心,原本想着等小姐醒了问一问发生了什么。
    可打从小姐进到卧房里,小公子便在里头守着,不许旁人靠近床榻,就连擦身换衣这样的贴身伺候都不让她们这些丫鬟做,而是亲力亲为——越是这样极力遮掩,越是证明,他一定做了亏心事!
    若是旁人,她一定会上去质问,偏偏这是小姐钟情的人,她只能咽下不解,老实等着小姐睡醒。
    如今见小公子走过来,她微微紧张,低头问好:“小公子,您起了啊。”
    少年看了一眼卧房紧闭的房门,打发她说:“你先下去吧,这些一会我端进去就行了。”
    采晴一惊。
    若是换他进去,是不是她今天又要一整天见不到小姐了?身为贴身丫鬟,却连小姐如今的情况都不清楚,她怎能放心呢。
    委婉拒绝:“伺候小姐洗漱是我们下人的事,怎么能让小公子代劳呢。”
    沈玉衡没有心情同一个下人沟通,语气放冷了些,“下去吧。”
    是命令的语气,不容争辩。
    采晴委屈着咬了下牙,退后两步行了个礼,往后头去了。
    房间里,阳光暖洋洋的洒在床帐上,微凉的房间里,榻上探出一只手来,白皙柔软,拨开床帐,露出榻上初醒的面庞。
    柳云溪朦胧着深吸了口气,看到照在床上的阳光,神志变得清醒起来。
    她眨了眨眼,一手撑在床上坐了起来,对外头喊了声:“进来吧。”
    听到进门脚步声,她并没有多想,直到转过脸看到架子旁收拾东西的人是沈玉衡,不由得愣了一下。
    他今天也穿了一身红,衣料的颜色与那天她在布庄挑的婚服的料子颜色很相近,像夕阳染红的晚霞,搅了几丝清透的金光,贵气又不显繁重。
    她不记得他什么时候做了这样一身新衣,但她记得他束发的发带,那条金丝绣花的石榴红色发带,是她前些天送他的。
    配这身衣裳,很合适。
    少年本就雪白的肌肤,在红衣的映衬下显得气色更佳。
    乌黑的长发扎成马尾,却不似往日张扬随性,大概是他走来的脚步稳重坚毅,才少了几分少年的稚嫩,多了些沉淀下来的厚重感。
    柳云溪微微垂眸,声音淡淡,“怎么是你?”
    说话间,少年已经走到了床边。
    他站在床边,不自然的摸了下后颈,解释说:“你身上的印记还没消吧,我想着不好给旁人看到,这段时间还是我来近身伺候吧。”
    柳云溪不看他,幽怨道:“都说过不让你往我的屋里来了。”
    还未大婚就做了那事,叫她怎么好意思面对他呢。
    一看到他的眼睛,就会想起那夜的事,疯狂、炙热又混乱,礼仪廉耻统统被抛到脑后,脸都要烧起来了。
    少女低下头,沈玉衡却从她发间露出的耳上瞥见了一丝春色,粉嫩如桃花,片片落入静水,在心湖上泛起涟漪。
    他脸颊微红,理直气壮道:“我只是答应晚上不来,让你能好好休息,白天来照顾你也是理所应当。”
    柳云溪咬着唇不应声,理解他的做法,却不开口主动认同。
    意会到她默认的态度,少年微微笑了一下,主动坐到她身边,肩膀靠着肩膀,小心问:“还难受吗?”
    少女眼神微乱,低声答:“好多了。”
    安稳睡了一夜,身上没再觉得痛。
    她答的干脆,少年坐在身边听她声音怯怯的,仍旧感到十分内疚。
    都说男女欢//好是极乐,可他那样毫不节制的放肆,期间也不知道有多久是神志不清的状态,有好几次叫她吃痛,哪里给她尝到欢愉的滋味,分明只是他单方面的发//泄。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沈玉衡愧疚的道歉,手臂挽住她的手臂,手掌摩挲着她的手心。
    柳云溪原本还觉得羞,内心深处也有些怕——若婚后,夜里同床都是那样的,她恐怕承受不来。
    听到他声音软软地道歉,那种被迫承受的羞耻感才褪去,意识到,他还是原来的他,那夜的粗鲁,并不是他的本意。
    这才松了口气。
    “我又没怪你,何必认错。”
    听她这样说,沈玉衡更愧疚了,歪头枕在她肩上,声音低沉道:“我是想好好护着你的,可总是让你受伤……我是个很不称职的夫君。”
    肩上的重量不沉,她侧过脸来,脸颊轻蹭他蓬松的发顶。
    宽慰说:“你年纪小,又被下了药,本就是不得已而为之,控制不住也不是你的错。”
    想起药,立马振作精神。
    侧过身来扶正了他的身体,眼神关切地问:“你感觉好点了吗,我听密探说那药极其容易上瘾,对身体更是一点好处都没有,你有没有受伤,身体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劲?”
    “我没事,你不用为我担心。”少年神色正常,丝毫看不出他有过有神志失常的时候。
    他扶她坐来床边,去里头拿了衣裳来给她穿上。
    柳云溪看着他,眼中仍有担忧,伸直了胳膊由他给自己穿衣。
    “我怎么能不担心,你被人下了药,情况那么危险也不告诉我一声,还自己跑去找沈晏,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你出了事,我连想为你做点事都来不及。”
    都说夫妻要共患难同富贵,若是只能同富贵,不要她同患难,她会觉得自己帮不上忙,没有能力与他分担。
    如今只是眼下的难,以后日子还长,几十年的时间,总不能所有的苦难都让他一个人扛。
    她要他信任自己,相信她是可以依靠的,无论面对什么。
    沈玉衡如何不懂她的心意,正因为懂,才更不舍得让她受苦。
    自从母妃去世后,他就好像变成了一粒不起眼的沙子,从没有被人坚定的选择过,没有得到过偏爱、肯定和信任,如同风中飘摇的孤草,只能依靠自己,孤独的活着。
    他知道云溪爱他,这份爱很美好,很温暖,长在心里,满溢出来。
    在这一刻,爱变得具体。
    爱是坚定的选择,是心疼,是想要和你一起分担。
    “对不起,下次一定不会了。”他认真的说着,扶她坐到妆台前坐下,“以后我什么都听你的,什么事都告诉你。”
    柳云溪坐好,抬起头去看他,“真的?”
    “嗯,有违此誓,不得好……”说着就抬起手来,还未等誓言说完,就被爱人抬手捂住嘴巴。
    少女微皱眉头,无奈又心慌,“谁要你发誓了,又来吓我。”
    她一席青丝如瀑,发间没有一点珠饰,脸上未施粉黛,纯洁干净,如皎皎明月。
    沈玉衡渐渐看得痴了,眯起眼睛从她身侧低下脸去,在她耳边轻声呢喃。
    “娘子……”
    听到那熟悉的语调,婉转低吟,柳云溪心底一酥,故作镇定的伸手捏住了他脸颊上的软肉,“别闹了,我才刚起。”
    少年的唇在耳边一张一合,唇瓣无意间蹭过白皙的耳垂,红艳的唇色更衬得耳垂珠圆玉润。
    “只是亲一下,不做别的。”
    浅浅的气音钻进耳朵里,吹的她耳尖发热,半边身子都软了下去。
    侧过脸去看他,捏在他脸上的手指也渐渐滑下来,看那张昳丽无双的脸,忘记那双含情脉脉的眼眸,柳云溪感觉自己的心都要融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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