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门小心翼翼,客厅亮着灯,程诺文没有如他所愿去睡觉。他陪叉烧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最近热播一部狗狗大冒险的动画片,叉烧无意间看到,一眼万年,每周五晚准时蹲在电视机按遥控器。
    平时要没事,丁昭也会加入,今天却不过去,呆呆站在门口,还没想好用什么表情和程诺文说话。
    见他回来,程诺文也没叫他,手放在叉烧身上给它梳毛,叉烧翻个身,躺着露出肚子。
    这么舒服吗?程诺文低头问,手指轻轻揉它肚皮,叉烧享受被这么伺候,立即发出满足的咕噜声,四脚朝天彻底打开,任程诺文为所欲为。
    程诺文摸了一阵,将它抬起来,屁股对准自己,自言自语,差不多该挤肛门腺了。
    叉烧受到惊吓,它不喜欢别人盯屁股,后腿一蹬跳下沙发,飞快跑到丁昭脚边。
    程诺文撑着头,面朝它的方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帮你解决正常生理问题。”
    话是一式两份,抄送丁昭。
    他愣了愣,脱口而出:“你也不能那样帮忙啊……”
    “我不帮它弄,它能自己好?”
    “一直都是自己弄的!都很好的!”
    程诺文头一点,“你让叉烧自己挤,它会吗?”
    还真讲肛门腺呢。程诺文演技惊人,只要他想,可以轻易做出那副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自己只能配合。
    丁昭抱起叉烧,让小狗贴紧自己胸口,“以后如果有需要,难道你都会帮忙解决?”
    “当然不是。”
    程诺文突然拍了拍自己面前位置,丁昭手一抖,叉烧趁机窜出去。动画片过完广告,开始播剧情,它绕着程诺文转几圈,最后跳上沙发,在程诺文跟前坐好。
    乖了。程诺文挠它下巴,眼睛对着丁昭,猫唇微微上扬。
    “只有听话的时候才可以。”
    程诺文对人挑剔,对狗博爱,早就知道的道理。
    他摸向裤子口袋,有什么躺在那里。
    ——好想做那只笔。
    第49章 旧方法(3)
    上海夏天长,九月底仍似火炉,惹人心情躁动。
    销假后,郝思加似乎中邪,坏脾气暴涨,阿康找他干活处处碰壁,多封投诉邮件雪花般飞到cd那里,cd转发给老总,乔蓓批复已阅,转头飞去瑞士避暑。
    a组幸运些,凡是涉及和郝思加的沟通,全部二转手,让丁昭负责,毕竟他是如今唯一不会被对方骂回来的阿康,自然物尽其用。
    丹斐的tvc比稿在即,丁昭与郝思加形影不离,天天盯着对方写拍摄脚本,事情一多,工位也不回了,干脆将笔记本搬去创意组,在郝思加隔壁的位置办公。
    两人头靠头,创意同事经过,调侃丁昭是陪公子读书,郝思加听见,一个眼刀甩过去,谁接谁死。
    丁昭忍不住打个喷嚏,眼前满园春色:今天送来的是朱丽叶玫瑰,橙色花瓣,淡粉花心,开得正正好。
    “不是说了让你扔掉吗。”
    郝思加满脸嫌弃,丁昭揉揉鼻子,说那么贵的花,又漂亮,扔了太可惜。
    可惜个屁,郝思加眼珠上翻。近两个月,他身边冒出一位不知名的追求者,浪漫不计成本,各类鲜花不断。好事者暗中按计算机,以这把朱丽叶玫瑰为标准,鲜切花,二十支包扎成型,知名花艺店出品,保守也要一千一束,每周三次,周一、三、五准时送到,一月四周,至少计一万二。
    追求者不仅浪漫,背后身家也相当可观——有钱人!一众人羡慕不已,烦的只有郝思加,他起先拒收,对来送花的快递员说以后再接到给他的鲜花订单,不用送进公司,门口找个湿垃圾桶扔掉即可。
    快递员义正言辞,说那可不行,仍是风雨无阻送货上门。每次送到,前台都十分兴奋,捧着鲜花横穿办公室,说思加哥,你的花来啦!随后拿出随花的卡片问郝思加,到底是哪位神秘嘉宾,如此锲而不舍想获取汝之芳心?
    送花人坚持手写卡片,郝思加最见不得这个,全部用剪刀拦腰剪断,让它们在垃圾桶相见。丁昭瞄过一眼,字迹秀气,想起司内流言,说郝思加肯定是被富婆包养,有人在恒光楼下撞见他上了一辆豪华轿跑,车主是位气质超群的贵妇,ps,还是个外国人。
    他与郝思加分享这则滑稽的谣言,原是开玩笑,没想到郝思加听后,不说话,用力咬着全糖饮料的吸管,神色阴郁。
    总之,被缠上是一定的。坏心情影响了郝思加的创作,脚本第一版差点写成伦敦恐怖故事,丁昭看完哭笑不得,说剧情很精彩,但丹斐请影帝来做代言人,总不好让人家在广告片里演尸体吧。
    没心情改,明天再说,郝思加收拾东西,“你什么时候回去?”
    “九点吧,怎么了?”
    郝思加将他椅子转个圈,“我问你什么时候回客户组。”
    来创意这边办公两个礼拜,原来的工位空着, 都积出一层灰。
    “你想坐哪里我无所谓,但nate很烦的,我不想被他烦。”
    不是不想回,得知丹斐全球代言人的身份后,丁昭惊讶之余,生出期待——品牌签下的影帝去年成功四封,拿的还是国际大奖,业已飞升超一线。
    更重要一点,对方曾经代言佲仕,当年程诺文经手的那支广告片,他正是主角。
    与佲仕约满之后,影帝极少接其他商业代言。丹斐公关有点造化,居然请动天尊下凡,也难怪说想和co2合作,估计是希望程诺文梅开二度,再出一支牛逼轰轰的片子。
    仿佛冥冥中自有注定,如果能和程诺文一起做成这个项目……丁昭心潮澎湃,愿广告之神保佑。
    他对待这次比稿格外认真,连续几天重煲影帝旧作与各类采访。影帝年轻时默默无闻,三十过后厚积薄发,温习过他的多部电影,丁昭佩服不已,在家和程诺文吃宵夜,也抓紧学习,架个手机看对方的得奖访谈。
    影帝低调谦逊,谈吐极有深度。丁昭看得津津有味,与程诺文感慨对方演技好性格佳,业界典范,男性楷模,好想见见真人blablabla。
    “有什么好见的,都装的。”
    程诺文泼来冷水。他对合作多次的影帝无甚好评,丁昭在家看电影,也不屑一顾,摁着遥控器说有空看黄鼠狼演戏,不如给叉烧看动画片。
    丁昭认为他是同类相斥,alpha男看alpha男,容易产生竞争心理,觉得好笑,嘴角也勾起来。
    程诺文抓到他小动作,“你工作很闲?每天花时间研究这种人。”
    “我研究他就是工作啊,不是你教的吗?‘阿康是活的不是死的,比稿要多做功课,才能给创意提供有针对性的建议’,这几天郝思加的脚本写得不顺利,我看这些是想帮他拓展思路。”
    “他写不出是他的事情,你天天坐他旁边看他干活,工位不回,人也叫不到,这么想去创意组,早点申请调岗,我给你批。”
    “哪里做事不是做事……你不也在小会议室办公?”
    程诺文被他呛到,拉下脸:“你看清楚你和谁说话。”
    硬邦邦一句,听得丁昭很不是滋味。这个月的确花了太多时间和郝思加在一起,但这么做是有原因。他感到委屈,将访谈关了,低头吃两口小馄饨,食不知味,对程诺文咕哝我不吃了,去洗碗。
    刚开水,闻到身后传来烟味,回过头,程诺文点了火,仰头在抽烟。
    他回家没换衬衫,嫌热,解开两枚纽扣。
    洗洁精太滑,丁昭手里的碗没拿住,摔进水槽哐啷一声。
    “造反啊你。”
    程诺文偏过头,“拿个烟灰缸过来。”
    他擦干手,取过烟灰缸放到程诺文面前。程诺文合着眼,闭目养神,他的喉结突出,衬衫扣子全部系紧时,正好会卡在下面,现在打开,随呼吸一起一伏。
    丁昭站着不动,悄悄看,逐渐口干舌燥。那天之后,程诺文像是找到新的娱乐方式,陆续替他解决过几次个人问题。起初他不好意思,无奈真的很舒服,后来半推半就,只要程诺文向他勾勾手,就乖乖坐下。
    我脸上有什么?程诺文突然问,丁昭吓一跳,想拉开两人距离,但程诺文动作更快,他灭掉烟,顺势将丁昭困在自己与桌子中间。
    小会议室直对丁昭工位,不拉百叶窗时,一抬头就能看见对方,趴着睡觉,聊天傻笑,吃零食,做什么都尽收眼底。
    那么大个人,这个月却消失得无影无踪。程诺文给郝思加发过信息,请他学会独立,不要总找人陪。
    郝思加回复:脑瘫吧你,再发拉黑。
    丹斐这次拍片的比稿,程诺文不感兴趣,纯是答应乔蓓比下来给公司赚钱。要能选,他是不想再和那个姓江的合作。只有丁昭,看个访谈电影都能被对方肤浅的表象骗到,功课做得那么认真,提到那人名字,眼睛也跟着发光。
    还是要做规矩。他用膝盖分开丁昭两条腿,问记不记得之前我怎么给你做的示范?
    丁昭浑身软,含糊问哪一个?你做过的示范太多了。
    真的笨。他伸进丁昭穿得松垮的家居长裤,说我再做一次,你记清楚,别待会不会做。
    程诺文的教育向来出色。结束之后,丁昭伏在他肩膀上喘气,一双眼睛很湿,两人贴着温度高,又出了很多汗,所以哪里都很湿。
    他扯过纸巾递给丁昭,让他擦干净。丁昭擦两下,发出怪叫,随即脸红了,比刚才喊他程诺文我不行了的时候还红。
    低头看,教学时是面对面的姿势,丁昭把学习成果一股股全弄到他衬衫上,摸上去黏黏糊糊,是没法再穿了。
    衣领也有一块斑驳,射得还蛮远。
    “我会洗的,或者我赔给你……”
    怕他生气,丁昭耳朵垂下来,偷偷观察程诺文表情。
    最能牵动他情绪的还是自己,这个认知让程诺文的心情畅快一些。他突然想起那些催泪的宠物电影总喜欢反复强调,最好的狗,一辈子只认一个主人,哪怕死去,轮回转世也要找到对方。
    程诺文无神论者,以前看,觉得纯粹瞎讲,现在想一想,要是真的,拥有一件只属于自己的东西,好像也还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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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影帝没有原型,只是一个后期会让程诺文很不爽的角色(嘻嘻
    第50章 旧故事(1)
    程诺文手上的牵引绳一紧,丁昭隔天搬回工位。这次回去,他觉得背后好像多双眼睛,可真的去找,视线就像提前预知,消失不见。
    唯一有变化的是程诺文那间小会议室。为了专注办公,程诺文平常会拉下百叶窗,现在全天打开,将整组一览无遗,搞得a组人心惶惶,私下传nate不会是想抓他们工作纪律吧,看来桌上空酒瓶要收一收了,不如换个奶茶杯来装。
    丹斐的比稿进入冲刺阶段,郝思加多有坎坷,脚本写了好几稿,自己不满意,毙了重头开始。郝思加认真做事时,有些完美主义,不信邪,非要死磕到底,最近大部分工时都耗在这支tvc上,冷落了手上其他品牌,做不完的东西分流出去,被他养刁的客户一看文案不是原来水平,跑来闹,阿康们只能使出浑身解数,暂时堵住洪水闸门。
    这事惊动在瑞士滑雪的老总,乔蓓给郝思加发了封邮件,具体不知道说了什么。转天午休,边晔亲自来找郝思加,提醒他明天迈赫厘有个会议,某位高层钦点想见co2那位妙笔生花的文案,他必须到场。
    郝思加摘下耳机,没有如往常那样冷冷说滚啊我不去,只是眉头紧皱,说知道了。
    迈赫厘轿跑的文案向来由郝思加负责,可他讨厌见客户,开会总是缺席,突然答应,很反常。
    丁昭借了大头的喷壶,给郝思加的鲜花浇水,追求者今天送来一束大花蕙兰,三色混杂,花瓣层层叠叠,中心两根花蕊探出来,看上去像是某种昆虫的口器。
    “去可以,”郝思加手一指,“我要他一起。”
    见他对准自己,丁昭喷壶没拿稳,差点摔桌上。
    边晔也没料到他会提这种条件,“小昭?他是a组的喔。我们b组那么多阿康,你随便挑,想要哪个陪你都行。”
    “我就是不想和你们组的煞笔坐一张桌子,丁昭去,我去,懂?”
    郝思加明确诉求,让边晔自己决定,随后拿剪刀将大花蕙兰剪断,花苞顿时跌落,桌面尸体横陈。
    边晔眼睛在丁昭身上转两圈,笑笑,“好吧,我开恩,小昭,麻烦你送我们大少爷一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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