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昭摇头,说不丑。他吐出一口气,往前迈一步,抬手摸上程诺文的嘴唇,指腹摩挲唇角,在上面轻轻画。
    “我就是想你对我多笑一笑。”
    他对程诺文说:“你嘴长那么好看,不笑太浪费了。”
    第47章 旧方法(1)
    他停在程诺文唇边。第一次见到程诺文,他惊讶怎么有人能将猫唇生得那样严肃,后来见过程诺文笑的样子,暗想程诺文会不会是故意的,有些东西正因稀有,才显珍贵。程诺文难道不知道他的优势?穿个西装也总选最合适的,致力于将肩膀与腰线展现到最佳水平,所以也一定明白自己嘴唇往上弯起时可以造成多大威力。
    平日不展现,是要留到合适的机会。程诺文做出的攻击永远致命。丁昭手指颤一颤,他大概是喝多了,自己不是狗,程诺文不会对他的亲近照单全收,连表扬都要计算次数,奢望他对自己多笑笑,不如换成实际点的减免房租云云。
    “我说说的,也不是一定要你这么做!”
    他窘迫地缩回手,下一刻却被紧紧捉住。程诺文捏着他手腕,对方力气不小,出去遛狗时,叉烧不听话到处跑,只要程诺文手腕动一动,向后一拽,就能将它牢牢控制住。
    两人站在路边,眼对眼,似乎都在考虑下个动作要做什么合适,也像在等对方先做出一个打破局面的反应。
    都没,第三者帮忙。一个不解风情的车前大闪,程诺文叫的车到了。
    程诺文松开他,打开后车门,将丁昭塞进去。坐到车里的丁昭安静许多,车子启动时,他可能还是头晕,顺势靠到程诺文身上,再也不动了,就这么睡了一路。
    到家进门,程诺文推他后背,说赶紧去洗澡,臭死了。
    浴室雾气弥漫,丁昭用热水打湿头发,整个人稍微放松一些。程诺文在车上看他头晕,特意开了点车窗,热风倒灌进来的时候他就醒了,酒意也散掉大半,后面半程一动不动是装的,否则程诺文不会借出身体让他靠那么久。
    他让水流淌过身体每处,面前的浴室架上挂着一条毛巾,灰色,程诺文的。他自己那条也是,颜色很像,所以某天收衣服时拿错了。
    程诺文有点洁癖,衣服和他向来是分开洗,用的洗涤剂味道也不一样,凑近一闻就能分辨。
    应该还的,却鬼使神差收了起来,藏进这间只有他用的卫生间里。那晚冲凉,丁昭看着毛巾想到的第一个画面,是程诺文现实中的嘴唇,猫唇,一点点上翘。
    第二个是想象,程诺文张开嘴,舌头蛇一样灵活地滑出来。
    原来自己也有一些想象的天赋,他浑身发烫,闭上眼,等到再睁开时,他已经将程诺文的毛巾搞脏了。
    羞耻感极其强烈,隔日,他连程诺文那张脸都不敢多看。对方没在阳台找到毛巾,询问丁昭。他心虚,说没见过,程诺文以为是叉烧拖走了当玩具,抓住它问你偷拿我毛巾做什么坏事了?
    不是它啦……丁昭内疚,想着要么干脆将毛巾扔了,处理干净,当一时冲动也可以。他反复劝说自己,今天扔还是明天扔。毛巾在这种愧疚与理智的拉扯中被留了下来,最后还是前者压倒后者,掺杂一丝丝歉意的痴迷来势汹涌,连着好几天,丁昭都悄悄用它做了不该做的事情。
    他凑上去,贴住织物柔软的表面。好好闻。为了让毛巾保持住程诺文的痕迹,他偷买了一样的洗涤剂,亲手洗,只为让那股芳香代替程诺文包围自己。那股味道现在钻进来,后颈发麻,他感到小腹很热,手不自觉伸下去。
    今晚摸到程诺文的嘴唇,也许是没有预料到自己突如其来的行为,对方微微张开嘴,他的手指也就往里——程诺文的每个动作都可以装点他想象的乐园,尤其现在,哪怕不乖,他也只想在“程诺文”面前做个偷吃糖的坏孩子。
    *
    程诺文擦着头发走出主卧,叉烧跟在他身后。今天两位主人回来得都很晚,它在笼子里待了一天,不太乐意,呜噫呜噫叫,找存在感。
    别吵,程诺文想捏它的嘴,叉烧飞快逃开,换个角落继续。他去逮,比格伸出两只前腿,不停用爪子拍他的脸,好不容易按住才消停,一双大眼湿漉漉对上程诺文:你晚晚,你坏坏。传递类似意思。
    这种感觉半小时前也有过——我就是想你对我多笑一笑?直男的无意识攻击真的很麻烦。
    程诺文挑了一包叉烧最喜欢的零食,喂完小狗满意了,不再叫,甩甩尾巴跑开。程诺文将擦完头发的毛巾扔进洗衣机,新买的毛巾用起来不如旧的柔软,也不知道叉烧将原来的那条卷去哪里,找也找不到。
    客房边上的那间浴室仍然紧闭,程诺文看一眼时间,洗什么澡要半小时。他靠在门边听,里面水流声不断,敲两下门,也没反应。
    北京那次,丁昭喝多了躺进浴缸睡觉,还好发现得早,浴缸水只放了一半。这人不长记性,程诺文担心他出事,转开门把手。
    丁昭没锁门——为什么不锁?
    他撞到了比溺水更棘手的场景。如果他是个懂得为人着想的好人,理应退出去,关上门,当做什么都没看见。但可惜,他向来不喜欢当这种好人。
    程诺文关上门,手伸到背后,别上锁。
    丁昭吓得叫不出声音,用一条灰色毛巾遮住自己,“你你你怎么来我的卫生间?”
    “这套房子所有房间都是我的。”
    他挑他话里的语病,丁昭眉头挤在一起,好像是哪里还疼,他当那条毛巾救星似的——程诺文早认出来了,他的毛巾包边有一条白色。
    毛巾失踪,他怪叉烧,还忍痛抽它屁股,说你太不听话了。
    不听话的另有其人,程诺文靠在门上,“怎么不继续?都男的,有什么不好意思?”
    “你能不能先出去?”丁昭祈求他,回到最初认识时的那种紧张。那时程诺文但凡声音高点,他就抖个不停,看他的眼神满是可怜凄楚。
    程诺文对员工没有施虐欲,训人、教育,他不会从这些行为中得到什么快感,那些手段都是为了让人成长,变得更好。如果手下的那群阿康可以将自己负责的事情全部做好,他是求之不得。
    但换成性对象,一些低声下气的态度会让他提起兴趣,很快进入状态。
    丁昭不爱出去玩,压力如何舒缓,途径少得可怜。狗有时也会有这种需求。程诺文喜欢狗,愿意与其亲近,叉烧肛门腺都是他亲手挤的。那么去帮另外一只,好像也是顺理成章。
    卫生间巴掌大的地方,他两步就走到丁昭跟前,见他过来,丁昭缩得更紧,恨不得变成一个点,最好消失掉。
    “不是想要奖励吗?”
    “不是这种……”
    “只有这种。”
    他将毛巾丢到地上,又从后背环住丁昭,在他耳边说腿打开。对方蜷缩起来,磨蹭半天,顺从了。
    丁昭在该乖的时候能做到相当听话。拿工作打比方,程诺文让他动就动,停就停,该喊就喊,该叫就叫,就算不好意思,他也会忍住,小声问他这样做对不对。他百分之百信任程诺文,相信程诺文给与的指令都是最正确也最不能违背。
    又好学,实践起来不嫌疲倦,努力做到让程诺文满意。当他领悟到一些窍门,稍稍自如起来,便会用讨好的语气问是不是可以了?程诺文说可以,他就能轻松一下,说不可以,他就哭着说怎么还不行呢,程诺文你放过我吧。
    脑子缺氧的时候,丁昭会喊他全名,程诺文不同他计较,公司里大把人叫他nate:请原谅我nate,我再也不敢了nate,求求你帮忙nate。
    都是听惯的话,但将nate换成程诺文,一样的句子从丁昭嘴里说出来,恳切的力度提升不少。
    两块突起的肩胛骨顶到自己身上,丁昭在完成最后的进度,程诺文的要求是:你要懂得忍耐,不会忍,你和狗有什么区别?
    以前丁昭维持五分钟的抬头挺胸都要偷懒,现在他能穿着定制西装,端正站满一天。杨师傅曾经私下偷偷与他说,你这个小跟班和你一样,是个衣架子,穿西装比普通衣服好看多了,至少高两个台阶。程诺文打量丁昭修长的四肢,细腰,窄胯,一具如果是同个取向他不会放走的躯壳。
    所以自己的忍耐力才是更胜一筹。
    差不多是丁昭的极限了。嘴上哼哼唧唧,不肯说,程诺文知道他的体力并不优秀,熬夜像要他命一样,胜在年轻,不服输,凭借毅力坚持到现在,也算不错。他放开手,小狗耳朵通红,喉咙呜咽一声,瘫在他怀里。
    浴室的热水一直没关,程诺文浑身湿透,他要出去重新找块毛巾擦干头发,今天的奖励先到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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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些……特别的……技术……
    第48章 旧方法(2)
    隔日去恒光,丁昭经过一楼星巴克,相熟的咖啡师与他打招呼,没像往常那样收到一个灿烂笑脸,只见他闷头向前冲,脚步虚浮飘进电梯。
    关门键按三次才按准,电梯门慢慢合拢,丁昭许愿不要有人进来——事与愿违,一只手伸进来摁住电梯门,跟着一头乱蓬蓬的浅金色头发。
    丁昭看清对方,惊讶问:“你今天怎么来公司?”
    “销假了。”
    一整晚没见,郝思加越发像个幽灵,他声音沙哑,身上残留着一股宿醉者的酒气,衣服也没换,仍旧昨天那套,却是整个人最体面的部分,不仅洗干净了,还熨得相当整齐服帖,一看就是有人细心料理过。
    休两天就销假,丁昭没理解,这不是他用加班换来的长假吗?昨晚郝思加跟着边晔的朋友走后,丁昭不放心,发微信询问,今早收到回复,只有三个字:我死了。
    差点吓得丁昭起床报警。
    没事。郝思加补充两字。丁昭追问真没事吗?在哪里?他便不回了,死一般沉寂。
    分明是有事,很多事。丁昭侧身给郝思加让位置,两人同时按28层,手指碰到,互相瞅瞅,郝思加抿紧嘴唇,模样与丁昭几乎是在照镜子,三魂七魄尽数抽空,只剩一具皮囊走路。
    电梯门关,稳定往上升,两人叹气,宛如复制黏贴。他们对看一眼,似乎明白些什么,匆匆别过头去。
    到楼层后,郝思加按住胃说要去洗手间。昨夜狂欢,下午两点,办公室堪堪来了三分之一,坐着的人也是呵欠连天,个个隔夜面孔。
    丁昭走到工位,赖茜不在,只有大头一人。昨晚他走得最早。丁昭问你不是在tb前放过狠话,说晚上喝死一个是一个,怎么提前跑了。
    大头笑笑,说有点私事。他哼着小曲,用小水壶给赖茜桌上的向日葵喷水,心情非常不错。
    丁昭坐下,偷看小会议室,没人。听实习生说今天还未见过nate,开会吗?他翻程诺文的日程表,并无会议提醒。
    碰不上也好。早上醒来,他在门口蹭半天,不敢出去,生怕撞见程诺文,结果只有叉烧甩着尾巴等自己。主卧空关着,程诺文早走了。
    虽刻意提醒自己,别去想昨晚发生的事情,但大脑不受控制,稍稍放松警惕,浮现出程诺文这个名字,就会触发自动联想,直接跳转至浴室场景,原样播放,一秒都无法快进。
    做事不锁门,如此深刻的教训,他该记在备忘录的第一条,高过所有程诺文的警示名言。
    有脚步声,从门口开始。
    程诺文不是没来,大概是出去过再回来。他和kate同行,两人都是职业装扮,走在一起,冲击力加倍,经过谁的座位,必有人抬头欣赏。
    他往自己的方向走,越走越近,丁昭呼吸急促,心跳快到近乎跳出胸口——程诺文会怎么看他?会避开他吗?还是掉转视线?他从没见程诺文不好意思或者脸红过。
    都不是,程诺文没有停下,略过他,在找庄晓朵,说doris,你来一下。
    心跳恢复到正常频率,甚至变慢了,也许是受到失望或者什么影响。他们在丁昭身后商量工作,丹斐的新项目,代言人之类,说话语气一丝不苟。
    上班时间,自己想那些太不专业,丁昭镇定下来,他回头,kate在纸上勾出一条时间线,将笔递给程诺文。
    笔被夹进程诺文纤长的食指与中指,他轻轻提起,下笔,在时间线上画出几个圈。那只笔在他手下异常灵活,程诺文示意它滑向哪边,它就听话执行。
    像他那样听话。
    昨晚程诺文帮他手*,说什么奖励,明明都说不要了,还不肯放过他。酒精和浴室热气冲昏头脑,他在程诺文手里高*几次,程诺文才勉强满意,关掉水,说舒服了吗?舒服过就早点去睡觉。
    “哇,你脸好红,”大头用手给他扇风,“热的吧?我也觉得,今天办公室冷气的力度好像不太够。”
    丁昭讪讪,说确实有点热。下一刻,程诺文靠到他桌边,那只骨节分明的手伸到他面前敲了敲。
    “丹斐马上要有新的pitch,过来一起听。”
    敲桌那两声,警告一般。丁昭挪着椅子,加入几人的谈话。程诺文是在用工作惩罚他吗?昨晚结束,他近乎虚脱,摸到床就睡着了。今早埋在被子里,动也不敢动,试图裹住那颗羞耻心,现在强打精神坐到办公室,一见真人,羞耻心哗啦啦全碎开,难为情到多看程诺文一眼,那抹记忆就开始在脑中凌迟他的神经细胞。
    一点都听不下去,他煎熬地看程诺文勾勾画画。什么男明星,档期,都不如程诺文手上那只笔。
    “你发什么呆?不想听回去。”
    笔落到他头上,程诺文最恨工作分心,丁昭吃痛捂住额头。神是你,鬼是你。
    后半段话他认真听,终于续上。丹斐在国内签下一名男星,明年年初会官宣全球代言人身份,对此十分重视,计划前往伦敦拍摄tvc。kate的意思是,客户倾向co2来做,只要他们创意过关,比稿就是走个形式。
    广告片拍摄,程诺文是资深,自然亲自上阵,其他组员保持不变。众人聊完,纷纷散了,程诺文照例进小会议室,没看他一眼,却忘记拿走那只笔,留在丁昭桌上。
    无论职场工作,还是在他身上工作,程诺文都是驾轻就熟,绕一圈感到尴尬的只有自己。丁昭拿起笔,夹在指间,恨起来咬一口——所以程诺文做那种事是为什么?
    他想问又不敢问。到点下班也不走,怕回去太早,要面对程诺文,于是故意找事加班,做到十点多才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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