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还真是闲的蛋疼瞎惹事,这下好了,估计高起潜得罪了,杨嗣昌那面不好交代,曹化淳也得惦记上咱们,何苦来哉?”
    背着手悠哉的眺望着,斗篷帅气的搂在后面,宋青书眉头紧促,一副呜呼哀哉状,不过这次难得孙传庭的冰块脸露出个淡然的笑容,悠哉的捋着胡须,他倒是模样可掬的轻轻欠欠身子。
    “大帅,要是咱大明多几个大帅这样能惹事的,天下,还就太平了!”
    两人谈笑间,河边的战事也进行的差不多了,一千人拉成横排往一万多人的火枪阵中冲,那真叫茅坑里打灯笼,找死,乞活军火铳还是用的米尼弹,就是后世气枪打鸟那种铅弹,尖头,就算建奴的棉甲对官军鸟铳有一定防御能力,也挡不住这种东西的射击,一轮集火,就死了四五百人,剩下的撒腿就往河边跑。
    不过这一次对建奴可就尴尬了,桥被卢象升烧了,河上冰面破了长达几里的大裂缝,能把卢象升手下官军坑了,自然也把他们给坑了,漳水还是大河,战马是跨越不过去,走投无路的正白旗旗兵慌不择路又是向北逃去,这一回,却正好撞到了乞活军骑兵手上。
    宋青书的骑兵有些类似于西方龙骑兵,装备胸甲,略短的火铳,马刀还有当短枪的刺刀,上一次骑兵聚集在一翼,结果让建奴爆了另一翼的菊花,这一次宋青书还是乖乖的把骑兵分割在两翼。
    这次负责指挥左翼骑兵的还是个蒙古人,名叫巴音图,别看蒙古大部分被建奴征服,实际上蒙古人在明军中服役的不在少数,最典型例子蒙古将领满桂,还在崇祯二年京师保卫战中战死沙场,巴音图也是出身在大明九边附近的部落,疤脸走西口时候看上他武艺,把他全家都招募进了乞活军,上一次随骑一师南下,是硕果仅存的忠诚者。
    这人还真有几分本事,眼看着建奴冲过来,他非但没有下令对冲,反倒是命令下马,列阵,眼看着凶狠的骑兵冲到面前,那股子压迫感,没有一定心理承受能力是压不住阵脚的,哪怕蒙汉混杂的乞活军骑兵各营军士都是心脏狂跳,可身后就是战友的刺刀,谁敢先开枪按军法就地扎死,每个人也只能强行压抑着呼吸心跳,眯着眼瞄准前方。
    转眼这队残余正白旗已经杀到了眼前一百米,巴音图还是没下令开枪,八十米,还是没动静,一直到六十米,那高高举着的骑兵刀才猛然挥下,三排六百多骑兵真跟如蒙大赦那般,咬着牙扣动扳机就来了一轮骑射。
    “上马!”
    连硝烟都没散开,巴音图的吼叫再一次传了来,再不对冲就没机会了,性命攸关,这些子骑兵比平常上马速度都快了几分,短短几个呼吸列好冲锋阵,猛地抽马屁股,一个个离弦的箭那样冲了出去。
    不过战斗可比想象中好打的多了,建奴名声在外凶名赫赫,可也是人,连对方毛都没摸到就被几轮齐射干掉一半多,他们也是心慌慌,燧发枪有效射程一百二十米左右,精准射程却只有三十米到六十米,这次正好是在这个距离之间把他们悍勇的前锋打掉了,后头那些正白旗恐惧的情不至尽勒了下马,没了速度,一个个又成了骑兵砍桩的靶子。
    没等左翼骑兵赶到,巴音图已经打完了,射死砍杀了三百多,剩下一百多的干脆精神崩溃投了降,看的左翼骑兵指挥,也是边军出身的师副马猛郁闷的肠子都青了。
    这头,乞活军大杀大砍八旗军的自己人核心正白旗队伍,那头,多尔衮就只能气得直哆嗦的干看着,许久,这才暴怒的扭头喝问道:“范文程何在?汝不是说关宁军一定不敢出兵吗?”
    “贝勒爷!”
    随着多尔衮的怒吼,一个长得国字脸小眼蒜鼻头,也是留着三文胡子的汉人文官赶紧鞠躬哈腰的走过来,眯着眼睛向对岸眺望,好一会他方才艰难的摇摇头。
    “回贝勒爷,对岸,应该不是关宁军吧?咱们和袁蛮子,祖大寿他们交战多年,关宁军中没有这么多鸟铳,而且……”
    话还没说完,现实又是狠狠抽了他一个耳光,但见河对岸,无数旗帜张扬起来,关宁,辽东,祖,吴,张,李等辽东重要将领的帅旗也一并挂出,整个河岸上旌旗漂洋,人头攒动,看那旗帜数量,对面军队居然是不下十万,惊得范文程又是连连摇头。
    “不可能!明廷已经要与我朝议和,高起潜是崇祯死忠,这时候不可能与我军硬碰,贝勒爷,他应该是怕卢象升战死,没法与狗皇帝交代,这才出兵,虚晃一枪,然后……”
    话又没说完,范文程这次干脆闭上了嘴,就看对面,刚刚被擒获的不到二百正白旗兵士全被押了出来,一字排开按跪在河滩上,对面的明军大摇大摆出了二百多个拿大刀的兵士,大刀片子整齐的一挥,二百多个脑袋就齐齐的飞了出去。
    从来都是后金人如此集体屠杀明军,明人,什么时候轮到明狗子屠杀他女真人了,就算交手多年的辽东军,有时候俘虏了女真人都不敢这么杀,讲点条件最后又给送了回来,而清军却从来没有这样的顾虑,每战之前砍杀俘虏壮行几乎是惯例,眼看着对面胆大包天的明军拎着一个个脑袋后面的金钱鼠尾辫子,用竹竿把脑袋挑起来,正好穿成一大串,多尔衮已经气的说不出话来了,好半天才磕巴出几个字。
    “来啊!擂鼓,出战,杀光这群明狗子!”
    “贝勒冷静啊!咱们面前是漳河,半渡而击,千古大忌,对面明狗子就是激您怒而兴兵!”范文程急了,焦虑的猛地抱住多尔衮的胳膊劝说道,听的多尔衮那张帅气的脸再次扭曲起来,凄厉的吼叫道。
    “明狗子在屠杀我国族!你让本贝勒眼睁睁看着?”
    这话听的范文程哑然,这事儿可涉及了女真人内部的权利斗争!
    后金可不比大明,军权集中,女真贵族尤其是旗主,都有着极大的权利,八旗制度,实际上是努尔哈赤征服其他女真部落,处理部落之间仇恨的一种妥协产物,皇太极刚刚继位的时候,女真的政治制度还是四大贝勒共治,也就是这几年,凭着手腕,皇太极渐渐把大权揽在了自己手中。
    都说努尔哈赤死时候,遗嘱是传位给多尔衮,可皇太极却以多尔衮年幼为借口,自己登位,还剥夺了多尔衮的上三旗,逼死了多尔衮母亲阿巴亥,以自己的正白旗,镶白旗旗色替换成最尊贵的正黄,镶黄旗旗色。
    如今自己这主子也长大了,据说他在阿敏临死前,还秘密探望过,似乎知道了当年他母亲的死因,如今正是在八旗内部拉拢势力的时候,要是看着自己本旗人被杀而不理,他在正白旗的威望都得没了。
    不过现在真不是报仇的时候,范文程依旧焦虑的拽着多尔衮衣袖劝说道:“贝勒!这队明狗子火器您也见识到了,要是扎筏子强渡,我军损失太大,还要死更多的国族啊!”
    就在两人争论中,江对面,忽然一个打着白旗的家伙划着筏子渡过来了,在岸边停下,立马有十多个建奴旗兵如狼似虎的把人逮住,拖了进了大营。
    “贝勒爷,对面明狗子派人来,说要见您!”
    “不见,砍了!”多尔衮正在气头上,想都没想就挥了挥衣袖,慌得范文程这金牌汉奸又是满肚子忠心的拽住他衣袖:“贝勒爷,见一见,探探对面明狗子底儿,再杀也来得及啊!”
    这倒是说的多尔衮心动了下,迟疑了一会,可算是点了下头。
    不一会,几个旗兵压着那个明人使者就过了来,来的人还真是个硬茬子,虽然个子不高,黑黑瘦瘦的,可被一脚踹到地上之后,此人竟然又是硬气的爬了起来,傲慢的昂起头,下巴壳指着多尔衮傲慢的问着。
    “你就是奴酋?”
    多尔衮不是听不懂汉语,只不过绝大时候不屑去讲而已,这一句话听的这建奴又是脑门青筋暴起,暴怒的伸手要摸着刀子砍人,慌得范文程赶紧又拽住他衣袖子,赶紧焦急的抢先喝骂过去:“大胆明狗子,见到贝勒爷还不跪!”
    “你这傻叉是忘了自己祖宗是谁了吧?爷爷宋勇忠,跪天跪地跪父母跪大帅,还真就不跪狗鞑子!不像某些数典忘祖的狗东西!”
    这回连范文程都是气得脸色发青,手直哆嗦,还好这时候宋勇忠又是脾气爽直的把话继续一股脑秃噜了出来。
    “我家大帅说了,跟你这么大眼瞪小眼没意思,你们这些蛮子要是有胆,就给我军让出三箭之地,我军渡河来和你们决一死战,看看到底谁爷们谁他娘的是孙子,要是敢,就放老子回去招呼一声,要是不敢,你们就杀了你爷爷,反正我家大帅也会给老子报仇的!”
    明军要渡河决战?
    看着宋勇忠那张黑乎乎的脸,范文程和多尔衮眼睛却全都亮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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