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眼看到乌云的时候,雷动第一印象就是,对面这个打着老大哈哈、嘴里连珠炮一般说着热情洋溢的欢迎词的家伙,毫无疑问是一个热情而没有机心、一根肠子通到底的豪爽汉子。
    虽然没多久之后,雷动就认清了这家伙表面豪爽实际猥琐的本质,但作为乌云最默契的搭档和生死战友,一直到很多年之后,雷动仍然为自己在识人方面犯下如此严重的错误感到无比羞愧。
    看着龚志刚恨恨地带上的门发了不到两秒钟的楞,乌云就转过头,对着雷动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欢迎欢迎,雷动是吧?好名字啊好名字!你叫雷动,我叫乌云,我一布上乌云,你就打雷下雨,咱们兄弟是有缘人啊!要不班长让咱们结对子呢!”
    嘴里呜哩哇啦地说着,乌云张开双臂,冲着雷动大步走过来,看样子是要当场来一个大大的拥抱。
    雷动吓了一跳:这人什么毛病?
    眼看着一双大手就要落在自己身上,雷动的身体微不可查地晃了晃,乌云的双手竟然就此落空,但他竟然没有丝毫察觉,双手直接奔向雷动手里提着的20式单兵背囊:“来来兄弟,背囊放下,你先坐下,喝口水,我给你收拾一下内务。”抢过雷动的背囊放在地上,收起自己的被褥,就要往空着的上铺放。
    雷动奇道:“你干什么?”
    乌云仍旧笑呵呵地说道:“你是新来的,应该受到照顾,我个子又大,我睡上铺,我睡上铺。”说着双手举起被子向上铺搁。雷动急忙拦住:“不用了不用了,还是我睡上铺。”不等乌云多说,提起背囊,“嗵”地一声扔到上铺。
    乌云不由一愣,打了个哈哈:“兄弟你太客气了,太客气了。”
    雷动对乌云的热情无可奈何,勉强对他笑了笑,轻轻巧巧地爬到上铺,开始整理自己的内务。
    从过去十余年在军营中的“业余”训练和观察,雷动得出一个结论,要想在部队过得安稳,必须做到三点:第一,不要得罪人,尤其不要得罪兵头将尾的班长;第二,千万不要太出色,枪打出头鸟,一旦你在什么方面表现比别人强,你就会被无穷无尽的强化训练死死缠住,上去了,好日子也从此一去不复返,万一不幸掉下来了,对不起,你今后的日子绝对比以前还悲剧;第三,千万不要太差,因为这也是一种“出头鸟”,一旦你总是在某些方面拉班里的后腿,那么恭喜你,你绝对会被把“集体荣誉感”看得比命还重要、精力旺盛得过剩的班长死死盯住,想混日子都没办法,不把你训得脱一层皮,算你上辈子做了无数铺路修桥、给寡妇挑水之类的善事才积下的德。
    “中庸之道,真是大智慧啊!”整理完内务,看着自己叠得不好不坏,刚刚符合标准却又绝对称不上漂亮的军被,雷动满足地叹了口气。
    门外重重的脚步声传来,正是龚志刚,听着那一脚一脚犹如狠狠踹在地上的重重声音,雷动立刻就判断出,恐怕这位黑头黑脸的班长大人跟连长“谈话”的效果不怎么好,这回回到班里,说不定脸色黑成什么样呢,这种时候还是不要触霉头的好,心念一闪,轻轻一纵身,无声无息地跳到地面上。
    乌云和全班的兵们这时候也已经听到龚志刚的脚步声,已经相处一个多月,深知班长狗熊脾气的兵们刚要老老实实地坐好,眼前一花,刚分来的新兵已经从上铺跳下来,坐到自己的凳子上。
    “嗯?”乌云眼睛一亮,刚要说话,宿舍门就被重重推开,龚志刚黑着脸站在门口,目光四下扫了一遍,在雷动的被子上更是狠狠盯了超过5秒钟,这才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沉着嗓子喊了一句:“现在学习!”
    令雷动郁闷的兵的生活,开始了。
    清晨,天还蒙蒙亮,连队的集合哨就已经响起。兵们飞快地爬起来,冲到楼外集合,开始每天一次的早操。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定下的规矩,更不知道从什么年代开始,这支部队的早操令人发指,居然是全团拉出去,每天一个5公里武装越野,还是带变速跑的那种!
    这是普通步兵队的早操?这是特种兵部队的早操好吧!雷动觉得这太变态了,简直就是对人性的摧残。于是每天早上,雷动总是第一个跳起来,冲向一楼的厕所,抢过放在一边的扫把墩布,“今天我打扫卫生!”雷动做出一副勤劳的样子。
    整个连队的兵们虽然对每天一次的变态早操叫苦连天,但对打扫厕所这样的“贱役”更加没有什么兴趣,倒也不跟他抢。于是,在大伙一窝蜂地跑出去出操之后,雷动便会得意洋洋地飞快清扫完连队两层楼的厕所和楼道,然后窜回自己的上铺,美滋滋地睡上一个回笼觉,在兵们出早回来的同时,整理好自己的内务,坐等开饭。上午的训练和下午的学习,雷动马马虎虎地对付着,以他变态的身体和十多年的训练,混个不前不后不上不下自然轻松如意。
    雷动原以为自己的两年军队生涯就会这样稀里糊涂地混下去,想着两年以后老爸因为自己的“不求上进”在大院大失面子,而自己更是得到“厕所超人”的外号,雷动就有些恶意地快感。
    谁知道好景不长,不到两周,龚志刚就发现了这里边的问题。
    就在雷动第九次去抢扫把墩布的时候,龚志刚一把抢过来,大喝一声:“怎么又是你!”随后宣布,今后每天打扫卫生回复原来的轮流制度,紧接着就把雷动拽到楼外,强迫他参加深恶痛绝的五公里。
    雷动第一个五公里跑得怨气冲天,一不小心就违反了自己“不当出头鸟”的誓言,故意拖拖拉拉泡在最后一名,而且弄得自己盔歪甲斜,满面灰尘,狼狈不堪。一边跑一边心里暗骂:“混蛋班长,混蛋班长!老子都不介意当厕所超人了,你tm还管什么闲事?闲的蛋疼了?”
    其实雷动对龚志刚倒没什么太大的恶感,换成哪个班长,看见自己班里有自己这么一位明显背景深厚、训练又不积极的“后门兵”,都会极其不爽。何况,几天下来,雷动冷眼观察,倒发现龚志刚其实是个好人,而且相当细心。班里有哪个兵有什么不舒服,心里有什么疙瘩,他几乎都能在第一时间发现,并且想办法解决,更听说他还要从每个月并不多的工资里挤出一块,一部分寄给两个家庭条件很差的兵家里,另一部分资助了一个山区的小学生。
    虽然每天黑着个脸,脾气暴躁,动不动就呼呼喝喝,雷动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兵嘛,本来就是一个充满雄性和血性的地方,又都是群血气方刚的汉子,难道真要软绵绵地一个一个做思想工作?那还不如找个大妈当保姆算了!更何况,骂是骂,龚志刚从来没有动过自己班里战士一根手指头,这让雷动不由对龚志刚有了一丝好感。
    根据雷动的观察,班里的那些兵虽然通常在龚志刚面前大气也不敢出,但与其说怕他,倒不如说尊敬的成分更多一些。
    唯一的缺点就是,这家伙明显是一个训练狂人,不但自己疯了一样训练,单兵素质在整个团里也排得上号,而且“集体荣誉感”强的变态,无论什么事都喜欢跟其他班比一比,兵们训练稍有不对,就是一顿“拉稀”“迷糊”“抽签”“冒泡”地乱喷,要是哪个兵给班里拽了后退,完了,不把你骂的狗血喷头觉得自己对不起人民对不起党只想自杀以谢天下,那绝对要算你祖上烧了高香。
    本来这也没什么,早年自己在“万岁军”接受“改造”的时候,更变态的班长都见过,可是当这一切落到自己头上的时候,雷动不爽了:“妈的,你不是什么事都要跟人别苗头吗?老子偏偏给你弄个全团倒数第一出来!”
    “倒数第一?嘶——”雷动猛然惊觉,抬头看去,远远地,龚志刚站在训练场的终点,一张脸黑沉沉地,两眼死死盯着自己,似乎要冒出火来。旁边几个班长和几个兵正看着自己嘻嘻地笑。
    “完了完了,怎么忘了千万不要当最后一个了!冲动是魔鬼啊!”雷动心里一阵哀叹,有心加速超过前面两个兵,可这时候加速,不是更显得自己有能力却不好好训练,“装熊装软蛋”?那家伙会看不出来?
    “你吃饱了撑的跟这家伙较劲啊!”雷动一阵自怨自艾,歪歪斜斜地跑过去,在将近终点的时候,干脆假装一个趔斜,摔在地上。
    龚志刚一把拽住雷动的领子,双眼紧紧盯着他看了半分钟之久,才重重“哼”了一声,头也不回地走向宿舍。
    “满天神佛保佑,千万不要盯上我,千万不要盯上我……”雷动心里一阵阵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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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显然,雷动的祷告没有起到任何作用。从这一天起,龚志刚就死死盯住了雷动。早晨,盯着雷动起床洗脸刷牙,盯着雷动跑五公里,上午盯着雷动走队列爬战术,而且经常性地把他拎出来“做示范”“单兵教练”,搞得别的班战士训练之余经常以暗地取笑雷动为乐,直到龚志刚用严厉的目光把他们逼回去,或者扯着嗓子喊“x班长,把你的兵带走!”然后继续操练雷动。
    这日子没法过了!雷动暗暗叫苦,但仍然一副不求上进的样子,能应付就应付,懒得应付就泡病号,反正以他的能力,给自己制造个发烧的假象还是很轻松的,只求龚志刚哪天实在玩腻了,就此放过自己,那就万事大吉。
    龚志刚其实也很厌烦,几次跑到张和那里告状,强烈要求把这个拉着不走赶着也不走、提起来一串扔下去一滩的熊兵赶走,开始几次连长还有点同情,最后一次也不知道张和得了什么人的指点,大手一挥:“咋儿招,你的兵练不好就想踢走,那要你这个班长干啥,你放心,这个兵练不坏,只要没死没残废,你就狠狠地练——”
    龚志刚从此不再找张和,却卯足了劲跟雷动摽上了,弄得每次看见龚志刚一副不把自己练死他就去死的模样,雷动对未来混日子的前途就又多了几分灰心丧气。
    其实这些雷动倒也不是完全不能忍受,最让他难受的,是乌云。
    最开始的几天,乌云还经常被龚志刚逼着给雷动“上课”,要他拿出好的态度,不要偷懒混日子,后来发展到打躬作揖:“我的雷少爷,哀求你好好训练成不,你上不去我也要挨骂的!”奈何雷动是立场何其坚定的一人哪,虽然心中略有不忍,却坚持一天天混下去。
    谁知道自从“五公里”事件之后,乌云就再也没提过这件事,而且目光从此不离雷动一米之外,甚至雷动去趟厕所,乌云都屁颠屁颠地跟着进去。而训练场上,每当雷动被拉出去“做示范”,乌云的一双眼睛都贼亮贼亮的,接连一个礼拜下来,乌云看向雷动的目光就有点奇怪,似乎是迷惑,似乎是了然,又似乎带着那么一丝崇拜。
    雷动的神识何等惊人,一早就发现了乌云异样的目光,开始也没太往心里去,可是眼见着乌云目光一天比一天炙热,似乎一个素了多少年的老色狼看见美貌俏佳人一般,随时都会扑上来抱住自己,不由毛骨悚然。
    终于有一天,雷动终于忍不住了。
    这天午饭过后,大家排队离开食堂,乌云悄悄走在雷动身后,盯着雷动的背影放电的时候,雷动忍不住转头狠狠瞪了乌云一眼:“你看什么?”
    乌云吃了一惊,双手护住胸口,仿佛一个即将受到非礼的菇凉。
    雷动几乎被乌云的表情气乐了:“你放心,我不会非礼你的,你说你一个1米8几的大汉,天天跟在我背后干什么?”
    乌云很快恢复了他大大咧咧的笑脸,一把拉住雷动的手:“老大,雷大少,借一步说话,借一步说话。”
    雷动一身鸡皮疙瘩,甩开乌云黝黑粗糙的大手,恶狠狠滴说了一句:“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乌云闪电般地换了一副表情,以雷动的眼里和神识,也只发现眼睛一花,面前一张大脸上已经满是谄媚之色,“我靠!这脸变的!”雷动吓了一跳,“是我眼花了?还是这家伙有特异功能?”雷动几乎本能地怀疑,自己最初关于乌云就是一个大大咧咧热情豪爽一根肠子通到底的粗豪汉子的印象,究竟是不是一个天大的误会?
    乌云冲着雷动勾勾手指,一脸神神秘秘,口中轻声叫着:“雷动老大,这边来!”
    雷动没好气地翻了翻白眼:“瞧你丫那操性,怎么跟站街女似的?”口中骂骂咧咧,脚下一步不停,跟着乌云走到宿舍后边一个角落,不耐烦地道:“到底什么事?说吧!”
    乌云站住,回头盯着雷动,眼中透出足以将雷动融化的炽热目光:“老大,你收下我吧!”
    雷动被乌云的表情吓了一跳:“收你?什么意思?我的性取向很正常的,对男人不感兴趣。”
    乌云“呸”地往地下吐了一口吐沫,压低声音道:“我对男人也不感兴趣!”
    “那你要我收你?难道是要我弄死你?”
    “呸呸呸,雷动你个乌鸦嘴!你以为我是瞎子,看不出来你在装?”乌云愤愤地道。
    “装?你看出什么来了?”雷动是真的来了兴趣,目光灼灼地盯着乌云。
    “装什么?你来班里头一天下午,从上铺一闪,直接就到了地上,是怎么办到的?”·乌云看着雷动,试探性地问道。
    雷动愕然,他当时只是想不引起龚志刚的注意,动用了一点身法,虽然比起当初全盛时期差得天上地下,可也绝对不是一般人能够发现的:“还有呢?”
    听雷动没有否认,乌云立刻来了精神:“我没说错吧老大?哪天跑五公里,你虽然是最后一个,还弄得自己盔歪甲斜狼狈不堪,可是你眼睛放光,身上一滴汗都没有,哪有看上去那么狼狈?班长天天操练你,哪回你都是马马虎虎地应付,可是你哪回不是控制着自己,明显不想显示自己的真功夫?还有,每次我盯着你看,你肯定有反应,不是脊梁动一动,就是脖子歪一歪,要不就是看我一眼——看得我毛骨悚然,你是不是有特异功能?你是不是上头搞的改造人战士?”
    雷动听得一阵头大,却也暗自吃惊,自以为所有的事情都做得神不知鬼不觉,没想到却被面前这个看上去粗枝大叶的人看出来这么多破绽?难道自己真的应该好好练习练习《论演员的自我修养》?不过这个家伙怎么会有这么好的眼力?除非……
    雷动眉头一动,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表面不动声色,暗地一把抓住乌云的脉门,一股内气向乌云经脉冲过去,调动全部神识,仔细感知这道内气的去想。
    乌云突然被雷动抓住脉门,随即一团热流从自己脉门中通向身体内部,刹那间动弹不得,却又感觉不到任何不适,大吃一惊,呆呆看着雷动,似乎看到了妖怪一般。
    那股内气在乌云体内飞速流转一圈,让雷动大吃一惊的是,乌云的经脉竟然异常宽阔通畅。如果常人的经脉如同一条坎坷不平的山间小路,那么乌云的经脉简直如同双向八车道的高速公路!雷动的神识轻轻在乌云经脉上掠过,竟然有一种坚韧绵密的感觉,而且似乎隐隐有反弹的迹象!
    雷动一向以为,这世界上,除了自己,再也没有人拥有这样的资质,可是眼前的景象让他不由目瞪口呆。
    这家伙居然是个修真天才!
    乌云被雷动盯着,似乎全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被看的通通透透,这种感觉让乌云浑身汗毛都倒竖起来,再看雷动的表情忽阴忽阳,心中不由冒起一种恐怖的感觉,期期艾艾地道:“不是不是,雷大少,雷动老大,你不会要杀我灭口吧?”
    雷动一愣,不由收起神识:“你说什么?”
    乌云见雷动似乎没有恶意,身上那种汗毛倒竖的感觉也瞬间消失,胆子不由壮了些,讷讷地道:“我知道得太多了……电影上都这么演的……”
    “神经病!”雷动被乌云畏畏缩缩的样子弄的彻底无语,骂了一句,又盯着乌云看了半天,直到乌云的脸色再次变得很难看,才道:“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跟我学这些,为什么平常要疯了一样训练?”
    乌云看着雷动,小心翼翼地问:“你要听真话,还是假话?”
    “嗯?”雷动的眉头再一次竖起来,狠狠瞪着乌云。
    乌云双手连连摇摆,做出一副害怕的样子:“真话,真话好吧?”挺了挺胸膛:“作为一名光荣的军人,我一定要努力提高自己的作战能力,苦练杀敌本领,誓死保卫……”
    口中说得热血澎湃,眼睛却不断偷偷打量着雷动的表情,眼看雷动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声音不由渐渐低了下来:“这个,呵呵,这个当然是对别人说的场面话,唉!”轻轻叹了口气:“我家里穷,老爸老妈年纪不小了身体也不好,小弟小妹又要上学,日子难过啊,虽然咱们班长帮我寄钱,可是我有手有脚,为什么要靠别人帮?那还算男人吗?”乌云声音大了起来:“我要在部队出人头地,我要挣更高工资,我要养家,让弟弟妹妹上更好的学,过更好的日子……”话音越来越低,小心翼翼地加了一句:“我这么说,你不会认为我胸无大志吧?”
    雷动叹了口气,点点头,又摇摇头,他虽然生在汉京,从小衣食无缺,可是每年跟着部队到山里拉练,又怎么会不知道农村穷苦人家的日子过得多么艰难?语气不由缓和下来:“那你就没想过干点别的?为什么到部队来?”
    乌云苦笑一声:“干别的?我一没背景,二没学历,就只有一身力气,不来部队难道去建筑工地抗砖卖苦力?那有什么奔头?”顿了一顿,又道:“来部队,好歹有个相对公平的环境,还能向上蹦一蹦吧?”说到后来,脸上已经显出与平常大为不同的愁苦神态。
    雷动点了点头,最近十几年,军队大力反对腐败,营造了一个相对而言,更加公平公正的升迁制度,再加上待遇不断提高,穷人家有机会进入部队,无疑算是一条好路子。
    收拾了一下心神,神识再一次扫过乌云那宽阔坚韧的经脉,一个念头逐渐升上心头:老家伙不许我使用真元和修真法术,如果我把这一切教给乌云呢?到时候老家伙的脸色会不会难看到死?
    这种念头陡然强烈起来,再也压制不住,雷动嘴角微微上翘,脸上露出一种
    邪邪的笑意,双眼紧紧盯着乌云,一字一顿地道:“你相信,这世界上有神仙么?”
    一切似乎都没有改变,又好像在真切地改变着。
    只是每每神识扫过,发现天地间游离的灵气仿佛找到了人生目标,纷纷向乌云经脉中涌去的时候,雷动就惊叹一次:这世界上真是有天才的!
    乌云在获得混元功功法之后,第二天就产生了气感。凭着体内逐渐产生的真气,加上疯狂的训练,乌云的军事素质一天一个样,迅速成为新兵中的佼佼者,眼看着龚志刚对乌云的态度越来越好,排长连长瞧着乌云也越来越一副眼中生光的样子,雷动心中竟然产生了一种欣慰的感觉。
    他从来不认为乌云想在部队出人头地的想法有什么不妥,相反,在雷动看来,靠着自己的努力,让家人和自己都过上更好的生活,是一个男人的责任,一个男人的担当。更何况,从第一次见面,乌云就一直对自己十分友善,无论是他天性就像他出身的大草原那样广阔,还是有着在部队广交朋友、获得向上的基础和人脉的心理,雷动都认为,乌云就是自己的朋友。
    眼看朋友有了出头之日,难道不值得欣慰?
    唯一让雷动郁闷的,就是随着乌云的训练成绩飙升,龚志刚看向自己的眼光越来越不善,不但“单兵教练”的频率越来越高,内务、队列甚至日常生活都死死盯住自己,标准越来越高,要求越来越严,动不动就是一顿训斥。
    眼看着自己入伍已经两个多月了,这种形式仍然看不到任何改变的迹象,雷动简直欲哭无泪,“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雷动最初对龚志刚的那点好感逐渐消磨殆尽,厌恶感逐渐抬头:“妈的,干嘛老这么盯着老子?当老子好欺负是吧!这要在当初……”只是,一想到“当初”两个字,雷动就是一阵心灰意冷,这不是“当初”了不是吗?被老爹送到这深山老林里的部队,要什么没什么,美女也见不着,安静也没消息。当年意气风发、四九城平趟的雷大少不会再有了,马达轰鸣、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这日子没法过了!
    雷动一阵哀叹,心中对龚志刚的厌恶越来越深,训练中开始故意犯错,开始有意和龚志刚对着干,什么******中庸之道,简直是羊肠小道,走不通啊!亣
    这种情况看在乌云眼里,多少有点不是滋味,明明有着远超自己见过的所有人的实力,就是不愿意表现出来,反而处处以做落后分子为荣,这种心态让乌云十分不解。和雷动接触时间不长,但乌云一直以雷动为偶像,也知道无论自己怎么劝,都不可能改变雷动的主意,乌云反过来几次表示要跟班长谈谈,却被雷动毫不客气地严词拒绝,甚至以“废其武功、逐出师门”威胁乌云:不许多事!
    于是乌云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最钦佩的班长和最亲密的兄弟,对立情绪就这么一天比一天严重下去。
    而现在的龚志刚,对雷动这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兵也越发地看他不顺眼,抓住机会就是一顿训斥。两人的关系就这么一天天恶劣下去,终于,在2025年最后一个晚上,一场冲突意外而又在情理之中地爆发了。
    上午的训练结束后,连长张和宣布,中午会餐,下午彻底打扫卫生,第二天高高兴兴地过个新年。雷动听着张和的话,不由自主地撇了撇嘴:“有什么可高兴的?老子在部队过了18个春节了好不好?”
    不过雷动的不屑显然没能影响兵们的热烈情绪,尤其是今年刚入伍的新兵,这可是他们在部队度过的第一个春节,辛辛苦苦训了半年,终于可以彻底放松一下了!
    会餐的菜式是典型的部队风格,不见得精致,只是大块大块的牛羊猪肉端上来,连长甚至允许每个兵最多可以喝二两白酒御寒,兵们甩开腮帮子一顿大吃,各个心满意足地漫步走回宿舍。
    雷动在进宿舍的时候,忽然瞥见门口有一张小纸片,一时好奇心起,捡起来看了一眼,发现上面竟然歪歪扭扭地写着“我想你”三个字,不由嘴角一撇,轻轻嘟囔一声:“幼稚!”随手又将纸片仍在地上,转身进屋。
    刚刚推开门,一条腿还没迈进去,就听后面一声暴喝:“雷动!你干什么!”
    雷动愕然回头,只见龚志刚站在楼道口,紧盯着自己,双目如同要喷出火来。
    “这又是哪根筋搭得不对了?”雷动心里想着,却也并不在意,龚志刚这种样子他又不是第一次见了。
    龚志刚见雷动仍是那副满不在乎的神情,怒火更盛,低声喝道:“你给我出来!”转身出楼。
    雷动知道,出去迎接他的又将是一顿训斥,但他更知道,在官大一级压死人的部队,上级的命令是万万不能违抗的,否则你就别想在部队混下去,所有干部都会看不上你,以后的日子想想就觉得不寒而栗。只好不情不愿地跟在龚志刚身后,出了楼门。
    “你刚才在干什么?为什么往地下扔垃圾?”刚刚走到楼外训练单杠下的沙坑里,龚志刚已经怒气冲冲地质问。
    雷动知道,这时候他不能回嘴,可也不能不说话,否则都会招来更猛烈的“火力”,尽量用平静的口气说道:“报告班长,是我不注意,是我错!”心里却在大叫阿弥陀佛,只希望自己委曲求全能够让面前的黑面神开开恩,念在大年夜的份上,饶了自己的小命。
    谁知道,雷动的希望在下一刻就被迎头浇了一盆冷水。
    “你不注意?为什么总是不注意?来部队半年了,你看一整天一副迷迷糊糊的样子!你能注意什么?内务内务上不去,训练训练上不去,你还能干点什么?”龚志刚越说声音越大,越说怒火越盛:“你是个军人,不是老百姓!老百姓还知道保持环境卫生呢,你怎么就连他们都不如?”
    雷动火也上来了,不由顶了一句:“又不是我扔那的,我就看了看,再说不就一小纸片吗?至于发这么大火?”
    他不说话还好,一句话出口,龚志刚的双眼都快喷出火苗来了:“不就一小纸片?我再次提醒你,你是个军人!军人内务无小事!你以为保持卫生就是为了好看?你以为内务整洁就是表面光?你知不知道,在战场上,良好的内务习惯会提升作战效率,你知不知道良好的平日养成可能会救你一命?还不是你扔的?你捡起来看完为什么不扔到垃圾箱里去?你不知道部队是一个整体?你就没有一点集体荣誉感?”
    雷动轻轻撇撇嘴,又来了!三句话就是战场上如何如何,集体荣誉感怎样怎样,有没有点新鲜玩意?就跟你上过战场似的!
    雷动的表情被龚志刚尽收眼底,这让龚志刚怒火更盛:“你看看你什么表情,满不在乎,松松垮垮,你给我立正!你知不知道我们是一只什么部队?我们是旋风部队!我们是铁拳团!我们是从白山黑水一直打到天涯海角的英雄部队!我们是打的联合****闻风散胆的铁军!你又没有学过军史?我们是战争后期组建的部队,没有红军连,没有主力骨干师,我们能取得这样的光辉战绩,是无数前辈和先烈一步一个脚印走出来的,是一场仗一场仗血里火里拼出来的!”
    龚志刚嗓门越来越高,已经有不少战士悄悄围过来看热闹了,看着周围的人略带讥讽的目光,听着他们七嘴八舌的悄悄议论,雷动终于按捺不住心头的怒火,脸色变得通红,呼吸变得又急又粗。他不在乎自己在部队的表现,他也可以不在乎龚志刚对他的态度,着他毕竟只是一个刚满十八岁血气方刚的热血汉子,又怎么会不在乎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被人指着鼻子一通乱喷?“尼玛你以为老子愿意来啊?尼玛老子一个金丹中期的修真者,都这么委曲求全了,你还他妈要怎么样?正当老子是泥捏的?”
    看到雷动似乎动了火气,龚志刚兀自一通训斥:“你到部队是干什么来了?就是专门给部队抹黑来了?你看看你,也是十八九的大小伙子了,你的精气神呢?你怎么就不知道上进?你就不觉得丢人吗?你就不觉得羞耻吗?你怎么就那么没羞没臊呢!”
    雷动再也忍耐不住,大叫一声:“羞臊尼玛!”一记直拳带着呼啸的风声砸向龚志刚胸口!
    这一拳含愤而发,又快又重,饶是龚志刚也算全团排的上号的好兵,竟然没有半点反应,被一拳轰中胸口,“砰”地一声,身体飞起一丈多高,重重跌在地上,“噗”地一声,口中吐出一口鲜血!
    一不做二不休,雷动身形一晃,就在龚志刚刚刚倒地的同时,已经窜到对方身前,一脚接一脚地踹过去,口中大叫:“我让你骂,我让你骂!”
    龚志刚接连遭受重击,身体已经蜷成虾米,一声不吭,已经昏死过去!
    ps:向40军致敬!向韩先楚上将致敬!
    我说,当初那个扔小纸片的同志到底是谁?20多年了还不站出来让鄙人见识一下?老子特么替你背了真么多年黑锅了!
    话说,当年真有把队长暴揍一顿的冲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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