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其他的班级第一、年级第一、县第一、区第一、市第一、联考第一,他统统都拿过。哪怕是把全国各省的前十名放在一起考,他也有信心名次不会低于前二十。
    而渣爹,是八十九。
    呵!
    他举起小胖手,认真严肃地定下自己的科举目标,“考,八八,”想想觉得不对,他又更正补充,“考,八,十八!”
    第八十八名!
    一分也不要多,一分也不要少,就考八十八名。
    八十八是多么美好的一个数字,不但谐音意味着‘发发’,还比渣爹高出了整整一个名次,整整一个!
    这就叫做‘青出于蓝,胜于蓝’!
    等将来他和渣爹都先后离开,就可以在墓碑上写字了。
    一个旧一点的墓碑上写许某某,某某年进士,第八十九名,儿许某泣立。然后旁边一个崭新、擦得闪闪发亮的墓碑上就写许某,某某年进士,第八十八名。
    再让子孙每年都去磕头祭拜。
    没有子孙也没关系,他可以多收几个孝顺徒弟,这年代弟子和儿子也差不多,然后另外再资助一些贫困学子,贫困族人、乡亲等等等等。
    只要他多做好事,就能保证每年都有吃不完的香火,没准到时候渣爹在地下穷困潦倒,还要他接济呢。
    当然,最重要的是要把两人的名次写进族谱,就上下两排,挨着写!
    呵呵!
    许淙的嘴角翘了起来。
    金氏没忍住笑,这孩子,气性也太强了。老爷不就给他起了一个他不喜欢的名字嘛,居然记到了现在,这样可不行,往后得好生劝着些。
    王氏也乐得不行,搂着许淙直喊‘乖孙’,还说奶给你记着,考八十八名,她定要看到乖孙考中进士的那一天。
    许淙会不答应吗?
    当然不会,他不但高兴地答应下来,还伸出手指和他奶拉钩,“拉勾,百年,不变!”
    王氏也伸出手指,“好好好,和我乖孙拉勾,一百年都不变。”
    笑罢,王氏搂着有些困顿,挨着自己打哈欠,昏昏欲睡的乖孙,一颗心都软成了面糊,连忙让人铺床,将他抱到隔壁屋休息。
    然后她小声问金氏,“慧娘啊,明成的信来了吗?”
    她之前听儿媳妇说,儿子取的名字孙子不喜欢,哭了一下午闹着要改。
    这没什么,她是个看得开的老太太,孙子不喜欢那让儿子再取就是了,堂堂进士难道还取不出好名字?
    谁知都过去这么久了,还没收到回信。
    可怜她的乖孙,周岁都过了,但还是没有一个大名,家里人只能‘少爷’‘哥儿’地喊着。她虽然想先取个小名喊喊,但又想到自家现在不同以往,那些乡间小名还是不能乱取。
    就比如说儿子吧,大名是许林,因为是长子所以家里人从小就‘大林’‘大林’地喊着,结果‘大林’就成了儿子的小名。
    在京城的时候自己有次在外头没忍住喊出了口,还被人听到传了出去,若不是儿子表现得阔达,毫不在意,自家就要被人笑话了。
    所以后来她就改了,只喊儿子的字‘明成’。
    也因此,她现在就很重视孙子的名字,定要儿子取个好听,又意头好的。
    金氏有些为难。
    “娘,老爷现在在兴元府,离我们这远着呢,即使是快马加鞭也得月余才能到。所以哥儿的新名字,得下个月才能知晓。”
    王氏翻了个白眼。
    她这人在乡下待惯了,又是在熟悉的家里,于是这会儿一只脚横在了椅子上,一只脚着地,就这么双手放在腿上,斜坐着抱怨。
    当初我就说他了,外放就外放吧,咱们庐州那是多么好的地方,即使不能回来庐州,那淮南道、江南道也有的是地方。
    “这天底下的好地方多得数都数不清,他偏偏不听,硬是要选那兴元府。”
    “选了也就选了吧,临了还不让咱们一起去,说什么那地方风沙大,人也蛮横,不适合咱们这些又老又小的。”
    说着说着,王氏的手指向外头,就好像许明成就站在门外似的抱怨,“我看他这是翅膀硬了!”
    金氏安静听着,没打算辩驳,反正婆婆说上几句,自个儿又心疼了。
    这不,没有多久,王老夫人就说再过不久,就是许明成的生辰,让她托人送两缸腌菜过去。自家刚做好的腌菜,用的都是族人种的新菜,挑的也都是俊的、嫩的,一点儿老叶子都没有,他最爱配粥吃了。
    金氏自是答应下来,腌菜和书信不一样,不但体积大,而且也不好保管。这种东西就不能拜托驿站了,人家也不收,所以她准备过些日子和自己准备的衣裳被褥、以及鞋袜等等一起,托了商队送去。
    过几个月入冬,正好能送到老爷手上。
    睡得香喷喷的许淙并不知道他娘准备了好多东西,要让人带去给渣爹,如果知道了怕是忍不住会跑过去,在腌菜坛子上印两个小脚印,然后气愤地多吃两块糕。
    好在他也不知道,于是每天努力锻炼,活动着小短腿跑跑跳跳,还经常陪他奶王氏一起用膳,再接受金氏以及奶娘、丫鬟们的投喂,快乐长大。
    现在的许淙,能跑能跳了。
    于是在等回信的日子里,他把家里上上下下都逛了一遍。
    至于外面,因为年纪太小,金氏不让他出去。
    有一次他实在是好奇,于是就跟着送东西的人出了门,可没等他好好地逛一逛外面,就被心急如焚的金氏派人找回来了。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巧合,还是他出去后真的吹了风,当天晚上他就感冒了,喝了好几碗苦药汁,急得王氏和金氏直掉眼泪。
    金氏更是彻夜不休地照顾他,眼底都黑了一圈。
    而且她还非常生气。
    很紧张许淙的她不但责罚了照顾许淙的两位奶娘,还当着家里所有下人的面打了门房板子,说再有下回就将他一家都发卖了。
    不过她做这些事情的时候都是瞒着许淙的,怕吓到他,所以他是事情过了之后才从肖奶娘的嘴里知道真相。
    愧疚不已的他从自己的小金库里拿了两串私房钱,让奶娘送过去给门房,不是他不想给更多,而是杨奶娘说已经足够了。
    经过了这件事,他后面再也没尝试出门,免得金氏愤怒之下真的把门房一家给卖了。
    出去玩的事,只能等他长大一点再说了。
    转眼间,就到了吃菊花饼的季节,这个时候,许明成的回信也在一个太阳高照、平平无奇的中午被驿站的人送到了许家。
    回信新名字!
    许淙期待已久!
    第6章
    “拆!”
    许淙的声音大而响亮,字正腔圆,屋子里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而他的目光也牢牢地盯在金氏的手上,信到哪儿,他的目光就跟到哪儿,充分表达了他对新名字的在意。
    王氏也催促,“慧娘你快拆开看看,乖孙啊,到奶这儿来,你爹若是取得不好,咱们再让他换,定给你挑个好的。”
    许淙摇头,“不换,不换。”
    只要不是‘许潇’这个倒霉名字就行了,叫什么他都可以,反正名字不好,他以后就告诉别人这个名字是渣爹取的,丢脸的也不是自己。更别说这个时代还有‘字’这回事了,如果名不好听,那等他长大就给自己取一个好听的‘字’,那样就完美了。
    金氏不知道他的小心思,好笑着拆开信封,仔细看了起来。然后看着看着,她的脸上就露出了灿烂的笑容,“你爹给你取了好几个名字呢。”
    “你看看,”她把信纸放到许淙的面前,指着中间的一行字道:“你看这些名字都是好意头的,有淙、瀾、洺、澤……”
    “淙!”
    许淙没想到渣爹取的第一个字,居然是自己熟悉的淙,淙字繁简体都是同一个,他一眼就认出来了。
    虽然其他几个字也很好,但他许淙是那种三心二意的人吗?肯定不是的,所以他毫不犹豫地指着那个字,仰头看着他娘。
    “淙,许淙!”
    “好,”金氏摸了摸他开始留头发的毛脑袋,“淙字意头好,水波淙淙,延绵不绝,我儿得了这个名字,将来定是事事顺意,健康长寿。”
    王氏不识字,不懂淙字怎么写,也不懂它代表着什么意思,但一听金氏说‘健康长寿’,她老人家马上就点头了。
    “这个好,比之前那个‘潇’字好多了,之前那个潇字听着就不吉利,让人瘆得慌,这个淙就很好,适合我乖孙。”
    金氏欣慰,“那我儿就是淙哥儿了。”
    许淙也很满意,从此他就是许淙了,离‘许潇’这个倒霉名字足足有八丈远。
    既然名字都改变了,那命运也会被改变的!
    他信心十足!
    ……
    一回到上房,许淙就催着金氏写信。
    “娘,信!”
    “给爹!”
    他许小淙慧眼识淙,从一长串名字里独独挑选出‘淙’这个字,完成了从倒霉孩子‘许潇’到平平无奇‘许小淙’的转变,必须要写信告诉渣爹。
    “好好好,淙哥儿莫急,娘这就写。”
    金氏含笑答应着,她先把许淙放在榻上,见他坐得稳稳当当,才让秋月伺候笔墨。
    许小淙在金氏的后面探头探脑,发现以自己目前的角度没办法看到信,他还张开手让杨奶娘将他抱过去放到金氏旁边的椅子上。
    然后他的目光就牢牢地盯着金氏,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信纸,看到自己认识的字,还很高兴地大声读出来。
    “淙!”
    金氏原本正凝神写字,听到他念出了‘淙’字,顿时惊讶起来。她放下毛笔,转头诧异地问道:“淙哥儿认识这个‘淙’字?”
    许淙的大眼睛一转,觉得这是表现自己聪明的好机会。
    聪明的孩子好啊,不管在哪个时代聪明的孩子总会得到更多的关注,想要做什么事情也会更顺利,于是他嘴巴一张。
    “淙哥儿!”
    “信!”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说这个‘淙’字,是‘许淙’的‘淙’,他刚刚看信的时候已经见过了,所以再次见到的时候,就能认出来。
    金氏抚养了他一年,自然听明白了这番淙言淙语,淙哥儿的意思是刚才看老爷的信,见过这个字,然后现在看到就认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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