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秦王府上上下下不知道此事的其实只有顾琰母子和阿大阿二了。可谓是上下齐心的在瞒着顾琰。她此时也没什么访客了,偶尔过来玩耍的顾玺都被以老太太想孙子,接到庄子上同住的名义杜绝了顾琰派人去接的可能。能到她跟前的除了府里的人也就顾瑜、顾珏等有数的几个。她们自然不希望顾琰出任何意外。贵女书院的人也都被严词叮嘱过。
    没人敢头风声给顾琰,万一有个闪失,这个后果没人承担得起。秦王说了,谁要是透出风声,哪怕是无意的,一旦王妃与腹中两个孩子有什么意外,那就要谁满门良贱的命来赔。生怕自己说漏什么的女学生便不敢去打扰顾琰的养胎。往日打着请教名义求见的都绝迹了。这也没什么,她如今的身体状况的确是不适宜传道授业解惑的。顾琰并没有怀疑。
    三夫人顾琇这些人如常天天都能见到几回的,自然是守口如瓶。
    萧允此时在大书房坐着,伺候的人都不能发出什么动静。少顷,有人叩响房门,王太医匆匆进来。
    “王爷,臣与国师去大理寺看过那两具尸体,没有发现。如今,家属正在情愿,要讨回两人遗体准备安埋。大理寺的压力也很大。”
    萧允站起来,“人家敢弄出这样的事来,就绝不会被轻易发现蛛丝马迹。算了,你下去吧。”
    “国师也来了,他去探望王妃了。”
    “嗯,本王知道了。”
    明晖看到顾琰气色有些不好的躺在躺椅上,上前几步探她的脉象,笑道:“丫头,很辛苦吧?”
    顾琰睁开眼,“可不是,开始还以为一次得俩是赚了呢。”
    “再熬两个月就好了,到时候左手放一个,右手放一个,别提多美了。”
    顾琰笑开,倒也是啊。这会儿来怨怪怎么就怀了两个有什么意思。于是打起些精神来,“师傅,外头有什么事么?我看身边的人最近都战战兢兢的。”
    “你蔫成这样,她们敢不战战兢兢么?你们家秦王可是说了,伺候得不好要人家满门良贱的命。皇上也对你这一胎关注得很。季太医给你把脉手不抖就是厉害了。团子呢?”
    “刚在这里闹得我心烦,让阿大阿二带出去了。好像是到后头看他的小动物们去了。”想起听了曲子胡乱扑腾的一群小鸡小兔,顾琰不由失笑。再训练还是没能训练到和雪儿动作整齐一致的地步。
    “他可是把那训狗的宫女折腾惨了。当时在围场,差点把人吓死。皇上说训不好就不留了。”
    “对了,皇上怎么这几日没让人来接他,也没让我们送啊?”顾琰这会儿是真巴不得把团子送进宫去娱亲。
    “哦,皇上甚至有些不适,总咳嗽,怕过给他了。”自然是怕团子在外头听到那么三言两语,自己不懂还学了回来说给你听。
    “没有大碍吧?”
    “没有,有了春秋的人难免如此。他毕竟已经六十五了,而且还曾经……”服食金丹折腾了那么一场。
    顾琰看明晖一脸郁色,宽慰道:“好在他如今还是很遵医嘱的。”皇帝一心想多活点寿数,如今听话的很。就连紫檀精舍的庄稼都是越重越好了。顾琰那次去看到比去年的个头大了不少。
    “不然我早溜了,你不知道,处在我这个位置每天的压力真是够大的。还是吕太医精明。”
    “他也不不能回乡,只能在京城呆着么。而且进出都被人监视着。”这也是个知道皇帝身体真实状况的,自然不能随意离京。反正皇帝如今看起来精神还是挺不错的。
    明晖点头,“是啊,所以我也只是在你面前才抱怨两句而已。”
    顾琰伸手拍拍他的胳膊,以示安慰。
    “团子会叫小师叔了。”终于不会叫成小猪猪了。
    明晖撇撇嘴,他自然听到过那小家伙口齿不清的叫法。
    “前些天我听你伍媚师姐说起一件事。”
    “什么?”顾琰来了点精神。伍媚偶尔也来看看她,不过也是许久不来了。
    “她到娘娘庙进香遇上孙茯苓那个女人。”
    顾琰想了想,“就是那个据说求子很灵香火旺盛的娘娘庙?”
    “正是。她便气场全开的嘲讽了那女人一通,事情还差点闹大。你知道孙茯苓虽然娘家垮了,齐王也不是那么喜欢了,但却并没有弃她不顾。她外出身边自然还是带了人的。两边的人一时大打出手。还是清风收到鲸帮的人报讯带人去解的围。”
    伍媚的父亲死在前国师手里,她本人更是被前国师卖进青楼的。而当时,齐王和前国师是合作关系。她自然也痛恨齐王,只是无能为力。对孙茯苓肯定不能有什么好脸色,这女人不但是齐王外室,还几度害得她师妹险死还生呢。于是大肆嘲笑了孙茯苓还想老蚌得珠再生个儿子拴住齐王,只可惜已经年老色衰不中用了。
    顾琰道:“她想来的确是有此心,听说她日子如今也不是那么好过。能再生个儿子自然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不过,怕是也有一半是为顾珏去求的。”顾琰对顾珏如今是早不恨了,她够可怜了。对孙茯苓,恨意没有淡去,但是也不屑再对她出手了。
    “好了,皇上身体不适,我得回去了。你就好生休养吧。”
    “嗯。”
    明晖出去遇上三夫人,他躬身叫了声‘师姐’,看三夫人有话跟他说的样子,便跟着往后头的园子去了。
    “那件事有什么进展么?”三夫人关切的问。
    明晖摇头。他就是没什么好说的,又怕顾琰看出些端倪,这才把伍媚和孙茯苓吵架的事说给她听的。
    “唉,怎么会这样啊?眼瞅着琰儿的日子好过了,又出事。她这辈子怎么这么多波折?”
    “嫁了秦王,波折且在后头呢。”
    三夫人看他一眼,抿唇不语。她自然知道明晖说的是什么。如果秦王这次一败涂地,将来顾琰势必要看晋王妃的脸色过日子,其中艰难自不必说。要是晋王还起了不该起的心思,那就更难了。如果秦王这次没事,以后得了大位,他还能不能这么一如既往?后宫佳丽三千人,顾琰能让三千粉黛无颜色也只能是在最好的年华。就算他本人想,那朝臣又答不答应?
    明晖吁出一口气,有一件事他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就是皇帝同他说的,用两年的时间来定下储君的事。其实,这一年多秦王的表现皇帝还是很满意的,已经隐隐有了倾向。两个儿子,都有经邦济世之能。秦王还多了对军方的掌控调动能力。对政务的处理如今虽然弱于晋王的老练周全,但假以时日定然是可以做得更好的。再说琰儿和晋王妃这一年多一直也在拉锯,琰儿润物细无声的做了不少,她肚子还争气。晋王妃那边却是有‘换子’疑云。最重要是皇帝私心的偏爱,这个结果不言而喻。可偏在事情就要尘埃落定的关头出了这样的事。
    “师傅常说,做个平常人才是福气。果真如此啊!”
    “我走了,琰儿这里我估着也不能一直瞒得下去。她已经有些生疑了。”身边的人装得再好,也不可能一点痕迹不露的。
    三夫人挑眉,“难道告诉她?可她这样大腹便便的除了跟着担心也不能做什么啊!”
    “就怕有人就是要让她跟着担惊受怕,见不得她被保护得这么好。我的意思,与其她从别的渠道知晓,不如告诉她。她可不是一吓就要早产那种。”
    三夫人拧眉,“如今防得这样严实,谁还能透露风声给她啊?就连晋王府的顾侧妃前些日子想来探望,都被回绝了。琰儿压根就不知道。”
    明晖摸摸下巴,“顾侧妃时常过来?”
    “一个月总要来那么一两回的,也不是出了事才突然过来的。”
    “那她不来,琰儿不问?”
    “我告诉她顾侧妃好像又有孕了,不好出府走动。秦王说瞒着,皇上的意思也是瞒着,旁人不好也不敢胡乱做主啊。”
    此时的晋王府前院,几个谋士也正在私下议论着。
    “郭老,这次看来秦王怕是逃脱不得了。”
    “难说,皇上虽然收回了秦王手中的权柄,只是让他回府,并没有任何的惩处。这不过是暂避锋芒而已。”
    “可如今朝野都在说秦王过于严苛,如今竟逼人至死。皇上总不能还一心想扶他上位吧?”另一个谋士出声道。
    郭老看过去,“如果这样,难道朝臣就此撂挑子不干了?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还不都是君父一句话的事儿。王爷这一次的对手比从前都强,因为他简在帝心。”
    有人想了想道:“秦王不是放话如果有人敢惊吓到秦王妃,一旦出个什么万一就要大开杀戒么。不妨成全他,如此一来就更坐实了他残暴之名?”
    立时周遭人等都觉得这个主意甚妙。秦王妃就是秦王的软肋。要是他这次真的弄得血流成河,事情就好办了。
    “那可得是个有影响力的人说漏嘴才行。不然秦王府打死一些家奴算不得什么。”
    郭老道:“丁先生跟王爷十多年,就因为自作主张都被遣散。这个事儿,谁去做?”
    这下就没人吱声了。谁都不想步了丁先生的后尘。在座的人,对自家王爷的心思还是知道那么一二了。而且这个女人兴许以后还能作怪,万一记今日之仇将来吹点枕头风,他们虽然信晋王不是糊涂之人。但还是不敢贸然将那个女人得罪狠了。
    “楚王那里……”有人迟疑着道。
    “不要连累楚王,他如今虽然还掌管京畿防务,但已经势如危卵。齐王世子可不是省油的灯。齐王府从前的人脉都在他手上,早想取楚王而代之了。此事是后宅之事,我等大男人就不要掺和了。”郭老拈须说道。
    后宅?众人心领神会,如此最好!
    被寄予厚望的晋王妃正看着孩子给承治在喂药。
    “王妃,三公子又要药吐出来了。”
    晋王妃心疼的上前抱起,“我的儿,你自打生下来这吃药就比吃奶还多。怎么如此命苦啊?”没回她看到秦王府那个小崽子活蹦乱跳在皇帝跟前卖乖,再想起承治都是心如刀绞。
    “王妃,顾侧妃求见。”
    晋王妃眉角跳了跳,“她还没死心啊?不见,让她回去好生呆着。”这半年顾瑾也算是想尽办法想来见承治一面了。不过,因为他病弱,所以晋王妃一直没有让他在公开场合露面。就只有满月的时候抱出去给众人看过,但那时顾瑾不在场。顾瑾如今也是被这个吊得有些魔怔了。
    “抱下去吧,好生照看着。”晋王妃无力地挥挥手,乳母躬身抱着襁褓中的承治退下。
    过了一会儿下人又来报楚王妃来了,晋王妃这才打起精神让人把她请进来。
    “三嫂,承治还是不大好么?”看到晋王妃愁眉不展,楚王妃小型的问道。
    “是啊,就那么一点点大要受这么多的苦,我这当娘的真是心都要操碎了。”
    “我家王爷说,秦王小时候比这还不如呢。都到过一阵就要探一下鼻下有没有气儿的地步,就是用药吊着。你看他如今,哪看得出来。只要熬过小时候这段就好了。三哥不是已经收集齐了伐经洗髓的名贵药材么。等孩子能承受了就请国师出一次手那就好了。”
    “这样的日子真是难熬,我都已经佩服父皇了。”这样煎熬着终于养大的儿子,那得是心尖尖上最嫩的那块吧。这一次的事小允有父皇护航,怕是最后还是个有惊无险的结果。
    楚王妃换了个话题,省得一直愁云惨雾的。
    “那个女人不是福泽深厚得天庇佑么。这次她能不能分点福气给小允度过难关啊?”
    “她?她如今的一切都是托小允的福。不过,人家真是命好,谁都护着。”
    “听说你们府上顾侧妃去看望姐姐都被拒见啊,这也防得草木皆兵了吧!哼,怀了双生子,被吹捧成什么样了。那也得有福气好好生下来才算的。什么东西,那样的破落家世,那样难听的名声,居然凌驾在我之上,还敢跟三嫂你叫板。我真想把这个消息告诉她。看看她是怎样的反应?”
    “你没有这样的机会,我也没有。”晋王妃其实不是没有,秦王府里有埋得很深很深的棋子。可是一旦用了,她就会了彻底失欢于晋王。之前他轻描淡写的说过如果她不合适,他就只有在她的娘家重新挑选一个合适的人来做王妃了。
    “那就让她被这样保护着,然后再生下两个孩子?这万一又是两个儿子……父皇一高兴,说不得此次的事就雷声大雨点小的过去了。”
    晋王妃摇摇头,“还有两个月呢,等不到那时候的。那两位大人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大理寺扣着遗体不发还可不成。就算是父皇,也不能跟所有的朝臣作对。”
    两家苦主在大理寺外披麻戴孝请求给个说法,到底几时才会发还亡人遗体。并没有闹事,只是要个说法。老子死了,做儿子肯定不能不闻不问。这么来问问,谁都无法指摘。大理寺卿也只能是安抚,让他们回去等消息。他说了也不算。
    “仵作验尸早已完毕,为什么还不发还?”
    这,上头没发话啊!大理寺卿很想道一句,有本事你们去宫门处围着!可面对同僚的遗属,这样的话还是讲不出来的。真讲了,他就跟秦王一样成众矢之的了。而且秦王有皇帝护着,他可没有。
    消息传开,各房反应不一。但是对皇帝如此偏心秦王的不满之情还是溢于言表的。萧允抹抹脸让人套马车,他要进宫。这次不能骑马了,省得一路被指指戳戳。但是他也不能让老头子替他挡着各方责难。
    皇帝见到他问道:“不是让你在府里,暂时不要露面么?”
    “总躲着也不是办法,查来查去都发现不了其他的死因。那就还给他们家人吧。”
    皇帝点点头,“刘方,着人告诉大理寺卿一声。再告诉吏部尚书,以后择录官员,除了文章好,身体也得看重。不就是做本职事务么,又没让他们一个人干几个人的活儿,怎么就累死了?可见还是自己底子太差。年纪也不算太大,朝上比他们年纪大,又担当重任的官员可不在少数。朕的秦相七十多了那也是寿终正寝,不是给累死在值班房的。”
    “是。”
    那两个死在办公位置上的官员的确不是太硬朗那种,而且要说是一个人干几个人的活儿,那其他同僚做什么去了?这样的话罪魁祸首到底是谁就该好好说道说道了。
    皇帝的话传开,也有不少官员共鸣。倒是洗刷了一些萧允的名声。只是,朝堂上枝叶相连,与那两名官员有故旧的官员不在少数。眼见人累死了,还只得了这样的评价,还是颇感寒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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