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除了堵车等情况,采月唯一能想到的就只有一件事了。
    “怎么会这么晚?路上出什么事了吗?”
    路上自然是没出什么事。不仅是没出什么事,而且,萧天的座驾性能彪悍,一路上他都是急行而回,车子时速近上百码,在未进城区的高速上,他甚至是极速行驶,这才能勉强在这个时间点赶回了家。
    但他此时并不想采月对今晚之事多思多想。
    如果他一说他是从几百公里以外之地赶回来的,那他就会无法解释清他的行踪。因为今天晚饭时,他才明明地往家打过电话,说他晚上在军区迎宾楼会有一个宴请,而军区迎宾楼到家里,可是怎么都用不着几个小时的。
    萧天轻轻地拍了拍她,轻声回道:“嗯,是车出了点小毛病,耽搁了一点时间。”
    采月心里略微地闪过一道疑问。
    萧天行事一向周密,既然是需要他本人亲自出席的宴请,那可见被宴请之人的身份不会普通。怎么他手下人在迎这样的客人时,会连车况都不事先检查好?
    但与萧天有关之事,多是军中之事。虽然她与萧天已顺利成婚,但她c国的那段经历,在某些人眼中,始终是一个不可忽视的敏感点,所以,她对萧天的工作之事,从不会多言多问。
    因此,她很快就放下了心中一切疑虑,胳膊一围,就圈上了萧天的腰,又往他的怀里拱了拱,然后低喃着道:“还是要有你在,才能睡得香。”
    萧天幸福地勾起嘴角,也圈住了他家傻丫头,又亲了亲他家傻丫头的额头,轻笑着道:“我已在了,快睡吧!”
    采月的胳膊紧了紧,应了一声:“嗯。”
    早上六点半时,采月迷迷登登地醒了。每天都是这个点醒来,虽然昨晚睡得晚了些,但到了点,顽固的生物钟还是让她按时地醒了。
    萧天平常在这个点基本都已经起床,即使因为睡得实在太晚,偶尔会贪睡,也不会是像现在这般睡得沉。
    她当然不知道,虽然萧天昨晚所服的药药力在几个小时后,就已失去了应有的效力,但后续的影响还是存在的。这种影响之一,就是令人睡眠时间明显延长,并且睡得深沉。
    采月见他如此,直觉里越发隐隐地觉得昨夜的事,恐怕没那么简单,但她依旧并未怎么多想。她和往常一样,穿衣起床后,洗漱下楼。赵若飞也很自觉地起了床,下了楼。
    用过了早餐,他就背起书包,准备出门去学校了。
    “干妈,我走了!”
    现在的赵若飞,和采月的关系是越来越好。他也慢慢地有些恢复了当初见采月第一面、叫她“干妈”时的活泼样子。每天学习之余,有空闲时间时,他还真的会缠着采月,让她教他功夫。采月也没再逗他,会真的教他一些精巧实用的招式。每天出门前,他都会跟采月告别。
    萧天比平时稍晚地走进了他的办公室。
    在办公桌前坐下来不久,综合部部长就敲响了他办公室的门,脸色很是郑重而复杂地将一纸报告递给了他。那是程英姿的调离申请。
    程英姿是机要秘书,她的背景又很特殊,和萧天的关系更是众人皆知,所以,她的调离申请综合部部长是一定要拿给萧天,由他亲自来裁决的。
    萧天接过申请报告来看了看,基本上没有任何犹豫地就在上面签了字,然后就又把申请报告递回给了综合部部长。
    综合部部长接过报告来,看到“同意”那两个字,呆了一呆,然后这才带着些微的询问语气道:“我立刻安排接下来的调离手续?”
    萧天点了点头:“嗯,尽快安排吧。”
    综合部部长这才敢确认,这件事真的不是开玩笑的,而是真的真的是真的。
    下午,当天的工作完成得差不多了时,萧天去了程叔那里。他没有事先跟程叔通气,就在程英姿的调离申请上签了字,这是因为这件事势在必行。但现在,他必须给程叔一个交代。
    程叔听到消息,倒并不意外。
    女儿留,是为了萧天留,离开,自然也是因为萧天而离开。离开,是为了放下,而程叔当然希望女儿可以放下,所以,听到消息时,他更多的是轻松。
    但他同时也难过。因为程英姿请求调去的地点是外地,而且是离京千里之外的南方。所以,他将再也不像现在这样,可以天天见到女儿守在他的身边了。
    老人五味杂陈,眼中显出几许落寞,最终只说道:“这样也好。”
    程英姿的离职交接办理得相当的顺利和快捷,外地的接收函件自然也是很快就发了过来。
    在程英姿收拾好东西准备启程离开前,程叔和程夫人都说要请萧天一家过来吃餐饭,但程英姿拒绝了。所以,她离开京都的具体日期,萧天并不知道。
    他问过程英姿,但她只说了一个大致的范围,“大概下星期吧”。至于具体是星期几,程英姿没说。
    于是萧天知道,她是不打算告诉他了。他想,这样也好。所以,他也就没再细问了。
    程英姿离开京都后的第二天,程夫人伤心地坐在女儿的房中,收拾女儿的物品时,无意中在女儿衣柜的最深处,发现了一个漂亮的礼盒。
    打开那礼盒来,里面是两个外观不同的透明塑料罐子。那罐子看起来很旧了,罐子里全是五颜六色的幸运星。有一个罐子已经装满了,另一个也已经装了大半。
    程夫人看着这些小女生才可能会喜欢的东西,觉得很是奇怪,以女儿的性格,她怎么会喜欢这些东西呢?而且,还把这东**得那么好。
    她举着那罐子仔细地观察了一番。那些幸运星每一颗都只有小粒的花生米那么大。而且,那些幸运星是用不同的纸张叠做的。看数量,足有两三千颗的样子。
    程夫人细细地思量了一下,眼泪就忍不住地落了下来。
    这些幸运星看数目,如果是一天叠一颗的话,那应该是女儿还在军校时就开始叠了。
    每次女儿长时间离家,她都会收拾一下女儿的房间。之前,她从未发现过这些幸运星,那说明,女儿每回都是将这罐子随身携带的。但这一次,她却把罐子留下了。
    程英姿离开后的第二天,萧天去程叔那里汇报工作时,才知道程英姿已离开。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萧天才发觉,他的心里还是有一小块地方,空了。程英姿离开带来的轻松感才生起不久,紧接着居然就是突如其来的空虚感,这让萧天觉得有些意外,且久久不能平静。
    终究,她陪伴了他这么多年呀!
    萧天拉开了办公桌的第二个抽屉,取出了一个精美的盒子。那是程英姿很久以前送他的一份礼物,他无法退还她,但也一直没有戴上。
    他打开了那个盒子,从盒中取出了那块腕表,然后取下了手腕上原有的表,换上了那块新表。只是,办理完当天的工作回家前,他还是又取下了新表,换回了旧表,然后将表盒放置到了抽屉的最深处。
    程英姿离开后,萧天怕程叔和程夫人空巢寂寞,所以那个周末,就带着采月和赵若飞去了程叔家。程叔和程夫人都特别喜欢赵若飞,喜欢到就像自家的亲孙子。
    直到那天,采月才知道,程英姿已经不在京都了。
    当天晚上,睡前阅读时光,夫妇俩照例靠坐在床头,各看各书。
    萧天眼睛盯着某书页足有十几分钟,发现自己还是在走神,终于开了口,问道:“你怎么不问我?”
    萧天不相信,以他家丫头的聪明,不可能对他那夜那么晚回家会没有一点想法。即便她一时粗心真的没细想,那不久后就发生了程英姿突然离开的事,她再没心没肺,也不可能一点怀疑都不生出来了。
    若她对此真是无知无觉,那她就不可能是那个曾经掌控着庞大的力量,与恐怖的毒贩组织相斗,并且是斗赢了的女人。她若是这么一个这么粗枝大叶和迟钝的人,那她早不知会死多少回了。
    采月翻了一页书,淡淡地道:“问你什么?”
    萧天有点心发虚。这让他如何说起嘛?采月若问,他或许还能说一说。可让他主动地说起,这好像有点太那什么了。
    可是,采月偏不问,他心里又拿不准她究竟是怎么想的。这简直是煎熬啊!
    终于,萧天还是一咬牙,决定主动说出来。
    “你就没想过,那天晚上我为什么会那么晚回来吗?”
    采月依旧是淡淡的,“啊,那你说说,那晚你为什么那么晚回来呀?”
    萧天又咬了咬牙,才道:“那晚,我和英姿在一起。”说完,萧天就仔细地留意着采月的反应。
    采月拿书的手仿佛是微微地抖了一下,然后就没什么别的反应了。过了一会儿,她“哦”了一声,眼睛依旧盯着书,然后就没下文了。
    她这是什么意思呀?萧天心里有点发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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