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受诡异惊吓,夏小米就算再胆大也被吓出了事,隔日有人见她日上三竿也不曾出屋,便推门进来探望,这才发现晕倒在地上的夏小米,立时众人慌了手脚。
    夏家村的媒婆请来了村长,连连叹气,“婆子我今日来时,便看她是这个样子,这晕晕沉沉的,身上又烧得很,这可如何是好!”
    黑山外风昏镇的胖媒人却硬声硬气道,“吉日吉日可是百年不遇,这出嫁时辰改不得!”
    瘦媒人到是个心善的,看夏小米都病成这样实在不便上路,忙又说道,“姐姐你不是不知道,咱们这黑山域是个穷乡僻壤之地,与外界那是鲜少往来,连医者都不曾有,哪里来的灵丹妙药让这丫头好起来,可若新娘子就拖着这病出嫁,一来是不吉利,二来这山路难行,怕是……”
    瘦媒人还待再说什么,那胖媒人却大手一推,沉了声道,“不用再说了,我从风昏镇出来的时候,涂老爷子千交待万嘱咐只一件事,那便是时辰不可误,这新娘子就是无论如何得按时辰出嫁!”
    在场众人除了风昏镇那几位,夏家村个个听过这话,立时变了脸色,就算是黑山域最大的风昏镇涂家要娶亲,可把话说到这份上那也是欺人太甚,新娘子都病成这样了,难道还要硬出嫁,万一真死在半路上怎么办?
    夏家村人有人快言快语道,“你们如此不讲理,这不要傻丫头的命嘛?”
    “说得是,怎的也要让人病好了出嫁吧!”
    几个人还待说什么,胖媒人肥脸一抖,撇着艳红的大嘴冷笑,“莫忘了黑山域与世隔绝,****不得出入,你们夏家村虽自给自足有余,却还是有赖风昏镇的庇佑。”
    夏家村村民莫名其妙的瞪这胖媒人,不知这话里的意思,可那瘦媒人与夏村长却是知道的,瘦媒人虽是夏家村本村之人,却常年在各村走动说亲作媒,却是见识过世面的,而夏村长年事已高,自接手这村长一职时,便晓得这世道的与众不同,也知道这胖媒人话里的利害。
    黑山域内的村镇人畜草木莹虫皆生于黑山,死于黑山,而黑山域内的各村各镇各家各户的生存与安全,却要依赖风昏镇的庇佑,每年年终之时,各村各镇皆要去风昏镇求取平安符,有了这平安符方可保村镇一年无忧。
    旁人不知其中利害,夏村长却是知道的,若非如此他怎会如此便答应了傻丫头这亏待的婚事。
    “都别说了,婚期照旧,就是抬也给我抬到风昏镇去!”夏村长一掌拍在桌面,气得干咳一阵,抬了抬手领着众人离去,留下一脸得意的胖媒人和她带来的人手。
    “三姐,这女娃烧得甚凶,怎么办?”留守下来的都是当初抬娉礼来的男人,只能远远看一眼那床上烧得半死不活的女娃。
    “看什么看,小心眼瞎,涂老爷要的人你也敢乱瞄!”胖媒人厉声喝退那男人,关了门走过去查看夏小米的情况,伸出手抚了抚额头,果然是烧得厉害。
    “唉哟哟,还真是烧得厉害,怎么一晚上就烧起来了呢!”胖媒婆嘴里唠叨不停,皱着眉头有些厌恶的看着床上脏兮兮的小丫头,尽会给她找麻烦,她也是从涂家领了差出来的,若是办不成这事,以后别说是有差事,就是小命都不保。
    可恶,这穷乡僻壤的夏家村,竟连个大夫都没有,这新娘子若真出个好歹她可担不起啊!
    正当胖媒人许三姐踌躇之际,突然从天空缓缓落下一道黑色符纸,那符纸有巴掌宽,两手长,幽黑的底纸上金墨粉画着一道简单的传音术。
    不过许三姐是不懂这些的,但她认得这黑符纸,见之顿时大惊失色,忙跪在地上沉沉的磕了三个响头,混身一阵冷汗,“涂家老爷在上,小的不敢延误嫁时,只是这丫头突发恶症。”
    那黑色符纸飘在空中,并无外力相助却停在了夏小米的床前,黑符上的金墨突然像活了似的,线条弯弯画画重新组成几个字:婚期不可误,此女无碍。
    许三姐只敢抬眼瞅清那一行字,忙又垂了头,“是是是,婚期时辰定不会出问题,小的拿命保证定不会误了吉时!!”
    许三姐慌里慌张再三保证后,看也不敢多看屋里一眼,倒退着滚出了夏小米的屋子。
    待那众人皆不敢再接近这屋子,黑色符纸转瞬雾化成了昨夜吓坏夏小米的黑衣男子,此时日当正空,这男子混身黑雾围绕,只那一张足可颠倒众生的俊美容颜在日光之中突显,只不过此时一双如画的眉不悦的微微上挑。
    只不过吓她一吓,竟然就生了病,凡人的身躯果真是羸弱。
    “真是不禁吓。”这人轻步走至夏小米的床前站定,垂眼看了半晌烧得满脸通红,呼哧呼哧直喘气的女娃,似乎是在看她好些没有,又似乎在是看她到底还能喘几口气。
    男子的脸上连一丝的温情都没有,除了清冷便是无尽的无动于衷,甚至还有隐忍的嗜血冷酷,他将要娶的女人,竟然是如此脆弱而幼小的女娃么?
    涂麟幽黑而柔顺的长发随着他的倾身而散落在女娃的脸上,衬得夏小米更是脸红如阳,他的思绪不由缠绕。
    娶了她,亦或是杀了她。
    涂麟修长白晰的如玉的手指,轻轻滑过夏小米赤红的小脸,微微的人类体温缓缓传来,生命的蓬勃脉动传到他的手上,一阵莫明的悸恸震颤了他的手指,几乎是想都未想涂麟便收回了自己的手准备起身。
    突然一股微小的力量将他拉住,低眉看去,竟然是这女娃不知在何时一双手缠住了他的长发。
    涂麟是极不愿与人亲近的,立时想挥手砍掉这女娃的手,大胆凡人竟敢未经允许碰他,真是罪该万死!
    “唔……呼,好凉,舒服……不要走。”可谁想烧糊涂了的夏小米竟然还得寸进尺的缠了更多的幽黑长发在脸上蹭啊蹭,涂麟幽凉的发丝到让她如获至宝,迷迷糊糊的竟不肯放手。
    “……”这意外的一幕,顿时泄去涂麟方才的杀意,这个女娃看上去太过弱小而无力,让他连杀她的欲望都激不起,却无端引得他心中一丝温意。
    她这么小,又烧得如此重,竟然还抱着他的头发不肯放手,这是涂麟自有记忆以来第一次感到另一个人对他的依赖,这是一种陌生而全新的感受,竟让他一时不知要如何是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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