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春明失恋了,直到半个月以后他都不能接受这个事实,偶尔还会给王丽娟打一通电话,往往都是忙音,然后失魂落魄地萎靡不振,躺在床上活像尸体,我知道他的难受,于是伺候他,像之前他伺候我一样,这让我想到一句话,欠别人的迟早是要还的。
    人在遇到麻烦事的时候,其他事情也会沾上麻烦二字,每件事都变成麻烦事。李春明家里来了电话,说叫亲戚帮忙看了个好工作,人家同意让他面试,叫他快些回家去面试。李春明的心思全在王丽娟身上,生活在失恋的阴影下,他一心想留在这座城市,所以他觉得这是麻烦事。
    为了减轻他的难过,我开始劝他去面试,面试结果不重要,就当做散散心、旅旅游,这样能让自己想通一些,留在学校守在王丽娟身边也没有用,必须要走出去看看。
    他想了两天,我继续伺候着他,给他买饭,替他请假和写作业。
    第三天,他终于想通了,说,我是得出去走走,不能再这样下去。于是收拾收拾就去面试了,那天,我们去剪了头发,晚上去喝了酒。
    酒过半巡,李春明说:“你知道吗,我好羡慕你。”
    “为什么羡慕我?”
    “王丽娟喜欢你。”
    “没有的事,以前我们小,不懂事,再说了,我们只是互相鼓励,约了在大学做男女朋友,但最后也没有做成,她喜欢的是你。”对于王丽娟的心意,我只是朦胧能感觉到一些,不真实也不真切,也许只是过去熟识的缘故。
    “我看得出来,我从她的眼睛里看出来了,她喜欢你,而且我也看出来,师姐也喜欢你。”他抬头看了看我,又继续说:“你小子,艳福不浅,我也没看出来你有什么好的,怎么这么招女人喜欢。”
    “你不要乱说,没有的事。”心虚不已,也许是的,只是怎么能承认。
    “别在我面前装,我就不信你看不出来。”李春明有些愤怒了。
    我没有答话,只是吃着菜。
    “老实说,我没有怪你的意思,不是你的错,是我不够好,王丽娟才不喜欢我。”他的脸上写满了悲伤。我心一软,没有说话。
    “兄弟,我求你个事,你能帮帮我吗?我求求你了。”李春明拉住我的手,表情忧伤痛心疾首地说,他有些醉了。
    “什么事,你说。”
    “虽然我这样做很自私,可是目前来看也只有这个方法了,你骂我也好,瞧不起我也好,只要你能帮我,兄弟,只要你能帮我,以后你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兄弟,我求求你了。”他的眼泪落了下来。
    我听不惯他的哀求,喝道“说!”抽回自己的手。李春明是个个性开朗的人,他这样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他让我感到心痛也感到愤怒,心里一阵无名火起。
    “我知道师姐喜欢你,王丽娟也喜欢你,而你,我看不出对她们哪一个有情,或许两个都有。你能告诉我你喜欢谁吗?”
    “……”
    “你喜欢王丽娟吗?说实话。”
    “不是男女之间的喜欢。”
    “真的?”
    “真的。”
    “那师姐呢?你喜欢她吗?”
    “我不知道。”
    “有好感吗?”
    “有。”
    “我知道,师姐喜欢你,王丽娟也对你有意思。你能不能去追师姐,让王丽娟对你死心,这样,他可能会回到我身边。我真的很爱她,我不能没有她。”他垂着头,说着没出息的话,声音很轻,几近哀求。
    当一个男人对另外一个男人苦苦哀求他放开一个女人的时候,这个男人必定已经爱到深入骨髓,甚至丧心病狂。他有没有想过,这世上不止我和他两个男人,王丽娟可以不选我也不选他而选了别的男人。
    但是,面对悲伤的他,面对哀求的他,我只能说好。
    我不会蠢到完全按照李春明说的话去做,在感情面前,我总是胆怯,我总怕它不完美,害怕到最后连朋友都做不成,最主要的是我不想让自己不能陪伴在师姐身边,于是我把李春明说的话对师姐说,当然还省略了一些比如师姐喜欢我我对师姐有好感之类的话。
    我让师姐不要跟王丽娟说,我想让师姐配合我。
    “要我配合你,有什么好处呀?”师姐两眼放光,仿佛面前摆着猎物或者很多金银珠宝。师姐向来如此,对事情保持着强烈的好奇心,对感兴趣的事物眼睛里会闪着光芒,像个发现漂亮玩具的小女孩。
    “我居然会遇到这种事,这种事不是只有在电视里才有的情节吗?”师姐说道,语气里满是兴奋。
    “不过,话说回来,这样做可行吗?况且对王丽娟也不公平,她跟我说过她喜欢你。”师姐的话语变得平静甚至哀伤。
    “我也不知道,不过一个男人哭着求我,我真的不能抗拒他的请求,虽然是无理的要求。”
    “那我们成全他吧,他也怪可怜的,没准是个好办法也说不定。看得出来,李春明对王丽娟的爱很深,几乎是使劲全力的那种,甚至都有些过了。”
    “也只有这个办法了。”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心中苦闷。
    在我“追”师姐的时候,李春明也去面试了,他说我希望我回来之后,你和师姐能够幸福地在一起,那时候,我会用尽我的全力去追回王丽娟。看着他落寞的面容,我只觉得悲哀。
    太爱一个人,太执着地爱一个人,为什么是苦的,那么苦,深入骨髓深入灵魂。李春明变化了很多,以前爽朗的笑声销声敛迹,只有苦笑和叹息。时间让人改变,一直在改变。
    “追”师姐的事没有弄到轰轰烈烈,只是两人在一起的时间很多。有时候王丽娟找我,我都推说我正陪着师姐呢,我说我在追师姐,请她帮忙帮忙出出主意。她没有吭声,哦了一声就挂断电话。
    师姐担心地望着我,说她肯定伤心了,要不我去劝劝她,我说不用去,她会想通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学会了残忍,学会了撒谎。
    人总是因为要达到某种目的而选择撒谎或者成为别人撒谎的帮凶。
    日子很静,我们都在变化,我们都在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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