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河套军方之中,赵大武确实是一个异术。清风惯例,万户等级都尉,军衔便是将军。千户级别的,都是校尉。而赵大武却是河套军方之中唯一的一个以千户的身份匹配都尉的。从吉州之战开始,他就一直是千户,后经风陵渡口之战,铁蹄出塞,壶口会战,收复西北二路,然后是大军南下,他还是千户。不是昊天刻意压制,而是他不愿意。在他看来,要是升任了万户,那自己以后将少了很多亲自上阵的乐趣。昊天无奈,对这个从青云一起出来的老兄弟,只好听之任之。以至于他以前的许多老部下现在都和他平级甚至是升任了万户,他还是一个千户。
    有一次赵大武到血杀的军中公干,恰好以前的老下级,原清风西方军团的校尉韩启也在军中。韩启在西方军团战败之后溃败到了河套,结果不幸落入了柔然哈布里达手中,在昊天夜袭定州的时候被救了出来,于是一直是赵大武的部将。不过由于在收复西北二路的战斗中表现出色,后来积功到了万户。
    韩启一看见赵大武,连忙跑前跑后的给他端茶倒水,结果韩启麾下的一个千户一看见赵大武居然是全盘照收了韩启的殷勤,顿时气打不过来,对着赵大武就叫开了,说你一个千户凭什么让我们将军给你端茶倒水?
    赵大武还没说话,韩启当时就给了那个千户一个巴掌,然后指着赵大武说道:这是我的老上级,在他面前,我永远都只有端茶倒水的份。别说端茶倒水,就是让我倒夜壶,那也是应该的。
    赵大武当时一听这话就挺受用,不过回去之后却很是闷闷不乐,毕竟自己是能够享受亲自上阵的乐趣了,可是这军衔上,似乎确实有些说不过去。想当初一起从青云走出来的兄弟,奉敬和信刻都是一方统帅,李孝江沉舟展书堂等人也是手握重兵,魏鹤是一路太守,冠英是噬魂大统领,差一点的辛双等人也是一州知府,军中的兄弟最差的也是万户。一想到这里,他这个直人便有些郁闷。
    昊天后来知道了这件事情,也觉得有些亏待了这个兄弟。而赵大武本来就是一个直人,干脆一声令下,将他的军衔提升为都尉。军方之中也没什么意见,毕竟人家是从青云的时候便跟着昊天起兵的。别的不说,便是奉敬血杀等牛人,在看到他的时候都是哈哈大笑着拍着他的肩膀问好,信刻更是不时拖着这些老兄弟一起喝酒,这份资历根本不是一般人能够相比的。
    “行了,你也别生赵大武的气。麾下有这样勇猛的将领,你应该高兴才是啊。”秋沐笑着安慰道。
    昊天一想觉得也是。抬起头来看着恍如白昼的山上,发现河套大军的进攻势头已经被对方遏制住,捏了一下下巴,昊天还是招手唤过一个亲兵:“告诉陆振一声,让他看着一下赵大武。这小子虽然命大,但是谁知道这次还能不能那么走运。”
    极乐圣教毕竟占据着地利,而且极乐士兵的战斗意志也是空前的旺盛。三万受伤甚至残废的极乐士兵,在行军的时候确实会影响大军的行动速度。但是当他们留了下来,依靠地利抵抗河套士兵的攻击的时候,他们的战斗力似乎并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反而是更加的疯狂。用独孤后来的话来说就是,只要他们还有一口气在,他们就绝对不会让你通过。而且就算是死了,有些士兵都还牢牢地抓着河套士兵不肯放手。
    特别是有些躺在地上的极乐士兵,在你经过之后,突然从后面刺来一枪,结果不少的河套士兵不是从正面被人杀死,却是这样窝囊的倒在了战场之上。最后血杀等人大怒,干脆放缓了进攻的速度,只要是自己面前的极乐士兵,不管真死还是假死,全部在脖子上剁他一刀或者在戳他一枪,情况总算是好了许多。
    “这样仰攻,我们虽然最后必定是胜利者,但是我们的损失也同样巨大。”玄机和骆祥站在昊天身后的一个角落里,低声交谈着。
    骆祥点头说:“云崂山在滇南地区根本排不上号,充其量就是地势高了一点,恰好挡住了我们的去路而已。但就是这样的一座小山,却能够将我们十多万大军挡在这里,地利,实在是太重要了。”
    确实,云崂山只是滇南山区的一个不起眼的小土包子而已。在这里,坡度算不上陡峭,地势算不上险恶,位置算不上重要,但就是如此的一个小山包,只要上面有充足的士兵把守,要想攻克不知道要耗费多少精力。而在滇南路地区,山高林深沟谷纵横,不少的地方都是类似于益州路那样的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地形,如果河套大军日后真的要图谋这里,恐怕难度非小。
    “时间充足兵力足够的话,慢慢的围住也不是不可能。”玄机皱着眉头说道:“但是,在滇南山区,后勤运输极不方便,对方熟悉地形,完全可以随时伏击我们的后勤辎重部队。况且一座山就要围上十天半月,滇南路这么多山,要围到什么时候?”
    骆祥一笑,滇南五族之所以能够长期盘踞滇南,即便是中原帝国在强大,他们也只是名义上的臣服,主要原因便是在于他们盘踞的这里的地势。如果征伐滇南,他们依靠险恶的地利,就算是拖,也要将对方拖垮。况且滇南夏季湿热,又多蚊虫蛇蚁,中原地区的士兵到了这个地方往往难以适应。所以,如果图谋滇南,那必须出狠手才行。
    “现在是四月,正是春风拂面草木生长的大好季节。”骆祥笑着说道。
    玄机手中的羽扇一顿:“先生难道是准备放火烧山?”
    滇南向来多油料树木,放火烧山,也不是没有可能。
    “军师对滇南路和金花三越的气候是否熟悉?”骆祥笑着问道。
    玄机摇了摇头,他在出山之前,一直都是呆在天机谷中。虽然秀才不出门,也知天下事。但是毕竟没有亲自到来过,许多事情都必须亲自验证。他自然知道滇南和岭南地区气候湿热,可是他知道骆祥问的绝对不是这么一点点。
    “老夫年轻的时候,曾经为了一点私事,向刀皇花莫芳请教一点事情,因此在这里呆了将近一年的时间,对这里的气候,也算熟悉。”骆祥淡淡地说道:“滇南路的岭南地区的气候和我们河套甚至是旁边的江南路都有所不同,这里每年明显的分为干湿两季。虽然他的降雨量明显的高于帝国其他地区,但是他们主要集中在每年的七到九月,其余的时间,基本上没有下过雨。特别是在冬春季节,这里草木枯黄,因此,每到这个时候,这里的土著居民都特别注意防火。因为一不小心,说不定便会形成连绵不绝的大火。”
    玄机对此也有些了解,他也明白了骆祥的意思。如果真的进攻滇南和岭南地区,那最好的时间便是冬春季节。这里四季炎热,不像是河北塞外地区,一到冬季就很难出兵。那时候出兵,再以火攻为主要手段,加上人为的控制,必定能够将这里烧成一片空白。
    这个方法其实并不高明,在历史上想来也有很多人想到过。但是这么多年来,几乎没人敢这样干。因为一旦放火烧山,那火势熊熊之下,除非天降暴雨,否则恐怕只有当大火烧到了江河沟谷的时候才能够停止。先不说这会造成多大的危害,单单是那些居住在这里的居民,恐怕就没有几个人能够逃脱。这样的话,和种族灭绝有什么区别?中原帝国向来注重声誉,自然不会做这样的事情。但是,似乎河套从来没有这方面的顾忌。
    玄机面色沉寂的看着骆祥,他只是一个军师,他不想也不愿意掺杂到这些事情里面。两脚羊的事情之后,昊天一说到金花三越就是咬牙切齿,恨不得将金花三越彻底灭绝。其憎恨之心,根本不下于东北三国和东倭王朝。偏偏对他影响力甚大的骆祥又是一个典型的刽子手。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就是,一个民族的英雄必定会成为另一个民族的噩梦。为了给后世子孙留下一个安稳的江山,这个恶名由我来担当又有何妨?金花三越和滇南四族在大湖路造成了上千万百姓的杀戮,按照河套一贯以来的血债血偿以牙还牙的观点,到时候如果河套真的打到了这里。为了减少自己的伤亡,昊天十有八九会赞成骆祥的这个提议。
    玄机没有说话,他是一个聪明人,知道什么时候该说话什么时候不该说。对于这样的方针政策,他知道自己在昊天的面前,影响力根本比不上骆祥,而且昊天生性执拗,他决定了的事情很难改变,所以,他干脆选择了闭口。
    许多年以后,天英王奉敬唯一的孙子在和天英王天杀王等人在说到开国八王之一的天玄王玄机的时候,很是疑惑不解地说道,似乎天玄王当年也没做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啊。陛下当年就算没有天玄王,还不照样横扫天下。
    天英王当时就给了他一个巴掌,倒是天杀王细细说道:军师当年表面上看是没有什么突出的功绩,但是这正说明了一点,善战者无赫赫之功。军师是一个真正的聪明人,他知道自己是在什么位置,因此但凡有惊人的提议,他都是通过先生告诉主公。主公横扫天下之后,军师也是立刻回到了天机谷中。自古谋臣,往往是打天下的时候出尽风头,但是帝国建立之后便是兔死狗烹。虽然主公绝对不是这样的人,但是军师却在很恰当的时候选择了急流勇退,因此在帝国都赢得了崇高的声誉。
    玄机就是这样的人,出山的唯一目的便是辅佐昊天中兴神州。不过在这之前,首先是要保证自己有命在,自己能够对昊天做出一定的影响。对于昊天犹豫的事情,他可以劝诫。但是昊天一旦决定了,他就绝对不会再说什么,只是绞尽脑汁的出谋划策。
    “时间得挑好,争取一鼓作气。”玄机沉默了一下说道。
    “那是必然。我们的方针是先南后北。如果不把岭南地区扫平,那我们也无法放放心心的出征塞外。但是如果在岭南耽误的太久了,说不定便会影响我们的塞外攻略。因此,必须一击必杀不留后患。”骆祥平淡地说道。
    什么是不留后患?当然是斩尽杀绝了。这一点,玄机自然明白。他只是适时的闭上了嘴,然后静静地看着山上。
    山上火光熊熊,是河套士兵特意点燃用来照明的。现在河套士兵的身影已经攻到了半山腰,虽然还在和极乐士兵僵持,但是可以明显的发现河套士兵的队伍是在朝着山上挤压。
    “杀!”燕悲歌的镔铁长矛一个横扫,将一个河套士兵拦腰斩断,殷红的鲜血将镔铁长矛之上的血挡都已经染红。鲜血甚至顺着长矛的矛身流向燕悲歌的双手。
    又是一声怒吼,又一个河套步兵被他的长矛刺穿。但是这次燕悲歌却也被河套士兵的临死反扑给刺了一枪,虽然只是在腰部擦了一道浅浅的伤痕,不过他毕竟是受伤了。
    “本帅河套血杀!燕悲歌何在?敢否与本帅一战!”就在这时,阵地的西面突然传来一声暴喝,即便是在喧哗的战场之上,燕悲歌也听得清清楚楚。
    燕悲歌哈哈一笑:“有何不敢?你想找死,本帅就成全你。有本事你先杀过来再说!”
    虽然朱兆和明辉都提醒过他要小心河套的这个猛将血杀,但是热血沸腾之下,燕悲歌正杀的兴起,自然是来者不拒。不过他现在和血杀之间还相隔甚远。两人暂时还没有交手的机会。
    “血帅这是何意?不是说好了吗,这边是本帅的地盘,燕悲歌应该是本帅来收拾才是!”燕悲歌笑声末了,又是一声长笑在他下面的河套大军之中响起。
    “哪个无知小儿如此狂妄?”燕悲歌怒声喝道。
    “本帅河套独孤宇明!”
    “本帅就在这里,有本事就尽管放马过来!”燕悲歌语气上自然不会示弱,口中大声喝道,手中的镔铁长矛再次砸飞一个河套士兵的头颅。然而他的长矛还没有收回来,又是三个河套士兵抱成一团朝着他冲了上来。
    “杀!”鲜血继续飞溅,只是不知道这究竟是谁的鲜血。
    燕悲歌固然骁勇,极乐士兵的战斗意志也确实旺盛。但是兵力的巨大差距却完全弥补了河套士兵的地理缺陷,而且河套士兵的战斗力和战斗意志也丝毫不逊于极乐士兵,加上三面围攻,燕悲歌也无法做出有效地防御,因此极乐士兵是不断的朝着山上退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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