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都,思玉楼。
    王世充站在最顶层的围栏边,看着外面的街市,面色阴沉,眉头深锁。
    魏征微微一笑:“主公,李世民去迎战薛举了,这可是好事啊,为何你看起来不高兴呢?”
    王世充叹了口气,说道:“薛举不是李世民的对手,这个时候他如果主动进攻,那是自取灭亡,只怕他连帮我们拖住李唐政权,都很难做到了。”
    魏征点了点头:“李世民在扶风大败薛举,斩俘数万,一如主公所料。只是他没有趁胜进攻薛举,而是回师长安,主公对这件事不高兴吗?”
    王世充摇了摇头:“实在是高兴不起来,在我看来,李世民大胜后撤退,这才是最可怕的一件事。如果他出兵陇右,我反而不会象现在这样忧虑。”
    魏征的眉头一皱:“这又是何原因呢?还请主公明示。”
    王世充叹了口气:“玄成,难道你连这点也想不到吗,这可不象你啊。”
    魏征微微一笑:“主公是不是想说,陇右地广人稀,大军补给不易,薛举如果能利用骑兵的高度机动,四处游击,抄掠唐军的粮道,反而能撑得久些呢?”
    王世充笑道:“这才是玄成嘛,不错,李世民如果出兵陇右,虽然能最后消灭薛举,但那需要时间,多则几年,少也不可能在两年内达成,可现在他却直接回了关中,明显是要诱薛举深入了。”
    魏征摇了摇头:“如果李唐的主力还在关中,薛举是不敢进攻的,除非,他们真的象上次情报显示那样,起大兵出潼关入中原。”
    王世充叹了口气:“东都的这帮混球,实在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本来河阳之战后的大好形势,我可以趁机一举击破李密,结果元文都和卢楚,还有皇甫无逸等人多方掣肘,甚至连粮草也不发放,害得我在洛水边上十天时间都只能白白作废,现在退回洛阳,只怕再想攻出去,也很困难了。”
    魏征点了点头:“不过李密现在也不敢动,江都那里估计会有剧变发生,现在我们和李密都在等那边的消息,杨广是绝对走不到江南的。骁果军必然生变。”
    王世充勾了勾嘴角,说道:“江都的事情我暂时管不了啦,现在只说关中,玄成,你觉得李唐政权真的会出大兵入中原吗?他们这回跟薛举也是结了死仇,两边都有大军损失,我想在这个时候,李渊也不敢如此托大,派主力出关吧。”
    魏征笑道:“李渊应该是不敢,但李世民的胆子很大,他之所以回师关中,就肯定是要诱薛举攻击的,现在的薛举,新败之后按说是最虚弱的,他却放弃追击,绝不是实力不足,而是想要设个套,一举干掉这个西秦霸王。”
    王世充的眉头深锁:“所以你认为李世民一定会出兵中原对吗?如果真的是这样,我们该如何应对呢?”
    魏征的眼中冷芒一闪:“李唐出兵,不是为了一举攻下洛阳,到时候会打着援救东都的旗号出征,我们需要缩回洛阳稳守,切不可与之在野外交战,不然无论胜负,都会实力大损,只会便宜了李密。”
    王世充摇了摇头:“若是我们可以重创李唐大军,那也能减轻薛举的压力,关中如果给李渊经营几年,那他的实力会成倍地增加。我在想,要不要想办法联合李密,合击李唐的大军呢?”
    魏征的脸色一变:“这怎么可能呢?李密这样鬼精鬼精的家伙,又岂是会为我们火中取粟的人?”
    王世充微微一笑:“如果李唐的军队触动了李密的核心利益,那李密就有出手的可能了。玄成,你知道这个核心利益是什么吗?”
    魏征的脸色一变:“会是东都吗?可是东都如此防守严密,李渊就算派出大军,就算李世民再能打,又怎么可能轻易攻下?”
    王世充笑道:“从外面攻确实攻不下,可是从内部呢?”
    魏征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明白了,完全明白了,原来我一直对主公放走杜如晦的事情有点不理解,原来,这也早就是主公的计划啊。”
    王世充点了点头:“这就对了。这阵子从庞玉到杜如晦,有几十员出身关陇世家的文官武将叛逃到李渊那里,而城中多有这些人的亲属,李渊这个时候派军来攻,是有里应外合的可能。”
    魏征笑道:“所以主公是要透露给李密风声,东都有人想要内应李渊,这样他急了就会出兵,对吗?”
    王世充笑着摆了摆手:“不用透露风声,这种事情让李密自己判断,让几个出身关陇的官员和将领去守从河阳到弘农这一带的州郡,李渊大军一来,这些人必然望风而降,只要让李唐大军顺利地打到洛阳城下,李密肯定就坐不住了,一定会渡过洛水,出兵东都的。到时候,就有好戏看啦。”
    魏征满意地点着头:“主公深谋远虑,属下不及也,看来,您当初放走杜如晦的时候,就想到这个计划了吧。”
    王世充微微一笑:“我知道玄成你舍不得杜如晦,当时我若跟你说这些,你应该是会去阻止杜如晦离开的,但是,非如此不可,没有杜如晦,庞玉这些例子在先,也无法坚定那些首鼠两端的关陇武将们投奔李渊的决心。这些人留在东都,迟早也会生变,与其以后放在后面生事,不如现在就让他们投了李渊,也能帮我们吸引李密来呢。”
    魏征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可是,如果李密出兵了,就一定会和李渊开战吗?万一他们中间有一方知难而退,那我们不就是亏大了么?”
    王世充的眼中碧芒一闪:“不会亏的,至低限度,我也可以借此掌握东都的兵权,反正元文都他们一直在扯我后腿,不让我顺利掌兵,那只有出此手段,让东都陷入危急之中,我才可以成为东都主帅!一旦兵权在手,嘿嘿,我就可以静观天下时局之变,伺机而动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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