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瓦岗军的阵线刚才也是散开了阵形,不再是密集的矛林槊山,因此对于这种铁甲死士的凌空飞击,几乎全无准备,如果是换在平时的紧密阵型,起码后排战士斜向上举或者是向天的矛槊还能多少防一下这种飞扑的死兵力士,至少三成的死兵力士,会给串成肉串,即使是双层铁甲,也无法抵挡几枝,甚至十几枝锋利槊尖的刺击。
    但是现在,这些死兵力士却是毫无阻碍地砸进了人群之中,在落地之前,砸倒七八个敌军士兵,给压到砸到的瓦岗军战士,如同被几百斤的巨石所击,无不骨断筋折,鲜血狂喷!跟铁包骨头一样的死兵力士们,摔到了一起。
    这些死兵力士们每天练的就是这一下,砸进人群后迅速地起身,为了达到这一点,他们的身上一直到膝盖位置都是双层重甲,面部也是包在一个全封闭型的头盔里,可是腰盖以下却是没有绑胫甲,就是为了避免影响膝盖的弯曲,这些力士们撑起手中的大棒,铁锤,一下子弹起了身,抡起这几十斤重的钝器,就象扔链球一样,以自身为轴,滴溜溜地一个巨大旋转。
    这沉重的铁锤巨棒,带起狂风,飞沙走石一般,挨得近的瓦岗军士们,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给砸得直飞出去,甚至有些身形瘦小的,就象是给打高尔夫球一样,惨叫着凌空飞起,起到十余步外,把后队和周围的人,都砸倒一片,场面顿时变得极为混乱。
    这两百多个双层铁甲的死兵力士,就是用这铁锤在人群中猛抡猛砸,势大力沉的铁锤击中人体时,那种骨断筋折的声音,极为恐怖,甚至很多人连惨叫声都来不及发出,给这些铁锤一下扫到了脸上,顿时脸就给打成了一张张地肉饼,连他的爹娘也不可能认出来了。
    房彦藻刚刚举起大刀,正要狠狠地劈向面前的一个倒地的淮南长槊步兵时,突然觉得脖子一痛,象是给什么东西狠狠砸中了,他当机立断,也不斩这个敌兵了,一脚踢得他翻了几圈,滚到对面的敌阵之中,顺手一摸后脖子,只觉得硬硬地有一物卡在了他的脖子上,抓来一看,却是半颗血淋淋的牙齿。
    他的眼睛一下子就直了,甚至顾不得看面前的战况,向后一看,只见身后十余个死兵力士正在自己的后方大杀特杀,大概这颗门牙,就是哪个倒霉鬼给一下砸中了面门后,飞刺到自己的脖子上的。
    房彦藻从没有见过这样的场景,吓得愣在了当场,直到徐世冲突然大吼一声:“房将军当心!”同时冲了过来,长槊一挑,拨开了几枝刺向房彦藻的铁槊,他才如梦初醒,意识到自己还在战场之上。
    只这一转眼间,连两分钟都没有的功夫,两百多个死兵力士就打倒了上千的瓦岗军士,本来严整的步兵阵列,给冲得七零八落,不少反应过来的瓦岗槊兵们,开始掉转矛槊,对着这些大力士们穿刺,可是双层铁甲给这些力士们提供了极好的防护,人群之中你挤我,我挤你,又发不出力,往往刺到他们的铁甲之上,却给早就抹了的油脂滑开,无法穿透,只有十余个死兵力士给刺到了脖颈这些难以防护到的地方,或者是给刺中了膝盖以下,这才吼叫着不支倒地。
    张公谨厉声吼道:“散开阵形,全面进攻,冲啊!”
    他说着,直接拎起一根大铁棒,冲向了已经无法形成矛槊攒刺密度的敌阵,而一线的淮南士兵们,几乎是同时放下了手中的长槊,纷纷抽出背上插着的大刀,铁锤等副武器,一涌而上,对着已经不复存在的瓦岗军前线阵列,就是一阵猛击。
    瓦岗军的槊阵,几乎就是在一瞬间崩溃了,内有死兵力士抡击,外有敌军重装步兵散开阵形的近身格杀,刚才好不容易存下来的一股气,这会儿荡然无存,房彦藻二话不说,倒提着大刀,转身就逃,而徐世冲也在几十个亲兵的护卫下,跟在房彦藻的身后,跑了个风风火火,二人甚至都没有来得及给部下下命令,或者是组织起起码的抵抗,直接就是向后跑去。
    万余名瓦岗步兵,在一瞬间就成了万余名惊慌的兔子,向着后方飞奔,甚至连刚刚列好阵的李密的八千内马军,都给这突如其来的一波人海,撞得七零八落,夺路而逃的溃兵,就象一股无法阻止的洪流,甚至连不少精悍的内马军骑士,都给生生地撞下马来,排在第一线,准备突击的五百名前军,居然就这样全给自己的步兵冲垮,一大半给这帮横冲直撞的野牛们生生踩死了。
    李密的双眼通红,大吼道:“不许乱,不许乱,有乱冲者,斩!”
    他说着,亲手操起弓箭,也不瞄准,一箭射去,一个在他之前五十多步狂奔的士兵,惨叫一声,捂着喉结处的一杆长箭,就倒了下去,可是这根本无法阻止后面的其他军士们,仍然潮水般地向这里冲来。
    李密咬了咬牙,厉声道:“射,给我射,射死逃兵,千万不能让他们冲过来!”
    内马军的骑士们顿时掏出了鞍上的三连发骑弩,对着面前几十步,仍然在全力逃跑的溃兵人群,就是一阵发射,这些本来是用来突击时射击敌军的弩矢,居然全成了本方步兵的催命道具,惨叫声随着弓弩击发的声音不绝于耳,黑压压的一大片,足有四五百名逃兵被瞬间打倒,又把后面跟着逃命的几百人给绊倒在地,摔得满地都是,倒是形成了一堆人墙,暂时阻止了后面的五六千人继续狂奔了。
    房彦藻早就脱掉了身上的铠甲,扔掉了头盔,甚至连手中的大刀都扔掉了,只拿着一把防身的单刀,在李密上瓦岗前,他就随着翟让多次在战场上跑路,对这一套,也算是驾轻就熟了,一看前面停下,再看到李密在那里双眼圆睁地怒吼着,虽然隔了两百多步听不清楚,但他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咬了咬牙,他大吼道:“回去,跟隋狗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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