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药材的名字?”何萧、何乐不约而同地道,一脸诧异,显然猜不出这幅画和药材有什么关系。
    “嗯,就写‘当归’,看见画,就当归来的意思!”我道,望着纸上那个让我郁结于心的身影,会心一笑:正愁不知该怎样寻你,如今一箭双雕,岂不妙哉?
    “这幅画是你们之间的暗语吗?”写罢,何萧拿起画纸仔细打量了一遍,道,“画里面这个奇怪的小动物真的存在吗?”
    “暗语是真,小动物是假。”有了第一次说谎的经验,再骗起人来我已游刃有余,连想都没想。反正一提到和兔熊这个三界公敌有关的事,我便自动开启防御模式,脑海里只充斥着两个专门用来骗人的词汇——不存在,假的。
    画卖得出乎预料的好。在我对兔熊“强身健体”“驱邪避凶”能力的吹捧和何萧兄弟默契而卖力的配合下,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兔熊就成了保护神的象征,人们争相购买,趋之若鹜。
    接连几天将画兜售一空的我们,铜钱也挣得盆满钵满,因为供不应求,画的价格还在穆大娘的提议下,接连翻了几倍,可谓财运亨通。但那没有任何温度的铜钱对我来说,不过是增加我在穆大娘家借宿时心安理得的砝码,没有任何意义,找到兔熊,才是我唯一的意义。
    或许心中,还有对某个人难以自已的情愫,不过,我已经很努力地在放下他了。
    “谁是这幅画的主人?”刚从山上捉鱼回来,还未进门,便听见院子里响起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脑海中浮现一抹蓝色的身影,我脚步一顿,下意识地想要逃走,却被何乐童真的声音定在了原地:“有鱼姐姐回来啦!”
    事已至此,再躲反而显得我不可告人了,于是我咬了咬唇,转过了身。
    “有鱼!”在那抹熟悉的蓝色映入眼帘的时候,一个充满思念和狂喜的声音传入耳畔。
    为什么,在这声呼唤里,我捕捉到了喜欢的影子?抬起头,我看了他一眼,却在瞥见一旁的那抹红色身影后,心再次滑到了谷底。
    “你在叫谁,我们很熟吗?”我冷冷道,恍若未见地穿过他的身旁,将手中的鱼递给此时正站在院子中央的何萧。
    “你怎么了?”
    “和你有什么关系?不要自作多情,很贱的。”冷哼一声,我道。不知是在说给自己,说给凌风,还是说给那个为了凌风曾要置我于死地的火蕊。
    “痴心妄……”火蕊的声音陡然响起,不过刚吼出三个字,便顾忌什么似的转了音,“不自量力!凌风不过礼貌性地关心一下你而已,还真把自己当棵葱了?!自作多情的是你才对!”
    “闭嘴,你有什么资格说我?!魔的手下败将!”想起半个月前的事,我立即毫不示弱地吼了回去。
    “你……”怒吼一声,火蕊正要爆发,却被凌风一个寒气逼人的目光怼了回去,她抿了抿嘴唇,气势立即弱了下来,“你……你……你胡说!”
    看来凌风对火蕊对我的追杀并不知情,而像火蕊这样目下无尘的人之所以说谎,十有八九是因为面子,怕自己在心上人面前毁了形象。此时,戳破她的谎言无疑是最好的报复手段,但想到这样有可能让二人反目成仇,便放弃了。
    不管有多喜欢,棒打鸳鸯这种事,我都是做不出来的。要么不争,要争,就用光明正大的方式,卑鄙下流的手段,我不擅于用更不屑于用,用了,只会脏了我的人格。
    “呵。”冷哼一声,我不再言语,转身进了自己的小屋。
    “她就住在这里?”凌风的声音响起。
    “嗯。”何萧道。
    “呵,住这么破的地方还说自己不下贱,这是人住的地方吗?狗窝还差不多。不,这种破地方连狗都不愿意住,我看这个女人不知污秽,连狗都不如。”火蕊的声音再次响起,突兀而刺耳,刺穿茅屋扎进我的耳朵里,但此时的我已没有怒火,只有平静。
    或许,当你对别人显示出一次宽容之后,心胸便会变得宽大许多。但,我并没有因此而选择沉默不语,因为我憎恶那个一言不发,给别人一种任人欺凌的懦夫形象的自己!
    从容地走出草屋,我缓缓开口,语气淡然得仿佛局外之人:“那我们看到的,一定不是同一间屋子,我看到的屋子,是柔软舒服,缤纷多彩的,在那里面,不仅能嗅到落叶的芬芳,还能看到星月的璀璨,听到林间百鸟的低语,而且,像你这样身体娇弱的小姐,想住都住不了呢。”
    话音未落,手腕上一紧,我便被一个人拉扯着向门口走去,定睛一看,竟然是方才一直站在一旁看热闹的凌风。
    “跟我走!”他道,语气严厉,不容置喙,好像我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过错一样,可那张俊美无筹的脸上,却写满了心疼。
    我不过是夸了一下我的屋子,又没有骂火蕊,他用得着这么心疼吗?还发这么大的火,手腕都要被他攥折了!
    “你放手!!!”我怒喝,想甩开他,奈何他的手抓得像铁钳一样紧,怎么甩都甩不掉。
    “你放开我嫂嫂!”何乐稚嫩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出乎我意料的,任我如何用力都甩不开的手,却在听到这句话的一瞬间,如被击中要害般,缓缓松开了。
    我惊诧地抬起头,却看见了他脸上呼之欲出的痛苦和凄凉,心没来由地一痛,像被人打了一拳。
    “你叫她什么?”他转过身,目光死死地锁住何乐的脸,一字一句地道,那剑拔弩张的样子,似乎只要一言不和就会大打出手。
    “嫂嫂啊!”初生牛犊不怕虎,何乐才不管你是什么状态,不假思索地重复道,还唯恐对方听不懂地解释了一句,“就是我哥的……结发……妻子。”
    在说到“结发”二字的时候,他低头思索了一下,然后抬起头,眼巴巴地望着我,那副呆萌的样子很是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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