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将军,国家大事岂可等同于儿戏?!万一扎木合得到了兵械之后,挥师犯境,我姬周国又该何去何从?”方容争辩道。
    “方大人,您认为扎木合最让人头疼的地方是什么?”钱不离不答反问。
    “扎木合依托草原,子民皆以游牧为生,广集牛马,其部单人数骑,来如电去如风,无迹可寻,我姬周国却是以步兵为主,与之争战往往陷入被动。”方容答道,这种问题几乎有点见识的人都知道。
    “方大人说得不错!我姬周国差的就是没有足够的战马,如果能用兵械换来奇缺的战马,我姬周国的军力会翻上几个台阶。方大人也知道,先王曾熬费苦心,在洪州建成了几座马场,后来被我迁到了宜州,可惜我们的底子太薄弱了,每个马场只有那么四百余匹种马,这要何年何月才能填补我们的空白?如果把交换来的战马分到各个马场中,只需三五年,我们就再不缺战马了,对我来说,这是天大的好事!”钱不离说出了掏心窝子的话。
    方容睁大了眼睛,呆呆的看着钱不离,半晌才苦笑道:“大将军您还……说此事与您无关么?”已经准备好把换来的马匹用在什么地方了,这更是一桩铁证!
    “我可没说与我有关!”钱不离摊了摊双手:“我只是说,这是一件好事,用不着大张旗鼓以通敌之罪论处,小小的惩戒一下就可以了。”
    “大将军,不是老臣迂腐,那扎木合残忍成性,用兵械和他交换马匹,无异与虎谋皮!国家大事还是以稳妥为上,既然已经有了马场,我们可以慢慢修生养息,熬过了二三十年,还会缺少战马么?大将军何必要急在一时呢?望大将军三思!!”
    “今天我们不谈国家大事,谈谈私事。”钱不离笑道:“方大人认为满朝上下谁最不希望看到出乱子呢?”
    “当然是陛下。”
    “除了陛下之外,就是我钱不离了。”钱不离缓缓说道:“陛下宅心仁厚体贴百姓疾苦,深得民望,有人主之德也有人主之象!我说一句大逆不道的话,就算陛下独断专行贪婪残暴,惹得天下共讨之,我钱不离也要站在陛下身前,为陛下遮风挡雨,甚至不惜与天下为敌!”
    钱不离这番话说得斩钉截铁,方容心头震动,肃容看向钱不离。
    “从公的角度说,我是臣子,从私的角度说,我是丈夫,是她的男人,只要我钱不离还有一口气,我就要保护陛下,这是我的职责!方大人认为我会让陛下陷入困境么?”
    方容被问住了,钱不离说的话不容他反驳,钱不离与姬胜情是相依为命的夫妻,姬周国有难就等于姬胜情有难,除了姬胜情以外,钱不离是最不希望看到姬周国遇到危难的人!
    “我可以保证,方大人所担心的种种问题,都不会发生!”钱不离缓缓说道:“当日我钱不离坐镇福州的时候,兵不过万将不过十,却要与一国相抗,幸好那时陛下和贾大人都相信我,不管我做什么都能得到他们的支持,所以我们才能从福州崛起,以锐不可当之势席卷姬周国,最后从姬胜烈手中夺回了国器!方大人,您为什么不能相信我一次呢?我需要的时间不多,三五年之后必定会见到成效!如果到那时候方大人还是担心我钱不离的话,我愿亲到贵府向方大人负荆请罪。”
    方容的手颤了一下,这已经不是两个政客就彼此的立场进行争论辩驳了,而是两个无话不说的朋友在交心,方容能感受到钱不离的诚恳,钱不离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他方容还有什么好说的?!
    方容沉吟了半晌,最后长叹一声:“如此……老臣无话可说了。”
    “出将入相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而我钱不离已经做到了,现在我只想留下好名声,谁愿意留下千古骂名呢?方大人放心好了,这些事情我心中有数,绝不会陷我姬周国于危境的!”钱不离笑道。
    “大将军就当老臣今日没来过吧。”方容苦笑道:“不过……夹脊关的事情现在越闹越大了,望大将军能妥善处置。”方容的暗示很明显,他不会再管这件事了,只希望钱不离能把风波平定下去,千万不要惹出民乱。
    “我知道。”钱不离点头道:“王明复是一个关键,只要他不再出头露面,风波自然就慢慢平息了。”
    方容张了张嘴,他本想说绝不能用暗杀之类的蠢办法,但转念一想,钱不离是一个从逆境中一路拼闯出来的人,论才能机智都远在他之上,他方容在这里提醒无异于说废话。
    “能得到大将军言传身教,老臣何其幸哉!”方容缓缓站了起来:“老臣就不继续扣扰大将军了,告辞。”说完方容抖了抖自己的袍袖。
    钱不离也没有挽留,该说的话都说完了,再说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他和月色公爵一起把方容送了出去,回到客厅时,却惊讶的看到方容拉下了一样东西。
    钱不离把方容遗忘的东西拿了起来,撕开封口,掏出里面的信,看了两眼,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
    “你笑什么?”月色公爵奇怪的问道。
    “这是沈继栋的密信,看样子方容是真的不想继续插手管这件事了。”
    “那是当然!”月色公爵微笑道:“凭大将军的口舌,区区一个方容又怎么是大将军的对手?!一番话说得真是有理有据有情有义,尤其是那一句‘甚至不惜与天下为敌’,啧啧……如果月色做出了天怒人怨的事,不知道大将军愿意不愿意为月色遮风挡雨呢?”
    “吃醋了?你看你,胜情是越来越成熟,可你却越来越象小孩子,你啊……”钱不离突然想起了什么,高声喝道:“程达!”
    程达推开门走了进来:“末将在。”
    “马上派人去告诉顾坚,‘鼓上蚤’行动取消,现在已经没事了,别再惹出麻烦来。”钱不离已经令顾坚派出密谍,寻机从方容的府中窃取沈继栋的密信,钱不离甚至下令在必要的时候可以不惜任何手段,这是铁打的证据,绝不能落在别人手中,只要密信到手,纵使伤了几个人也没关系,很容易就可以找到托词,但现在方容已经主动把密信‘遗忘’在这里了,顾坚的布置自然再无用处,相反还可能引发新的误会。
    “末将遵命。”程达转身走了出去。
    “好险好险……”钱不离坐了下来:“差点忘了,如果顾坚的密谍伤到了人,那就又闹出误会来了?你说是不是?月色!”
    “你还没回答我呢。”月色公爵根本不屑于回答钱不离的问题。
    “回答什么?”钱不离见转移话题无效,只得继续装傻。
    “如果我做出了天怒人怨的事情,你会不会象对陛下那样对我?”月色公爵真是不厌其烦了,也许每个女人到了情浓的时候,都会变得不厌其烦。
    “当然会了,你和胜情都是我无法舍弃的人,为了你们,我什么事情都愿意做!”眼见已经无法回避,钱不离只好说起了肉麻的情话。
    “真的么?待我和陛下一样?”月色公爵追问道。
    “当然一样了。”钱不离继续‘当然’下去。
    “骗人,那你为什么还不对陛下说我和你的事?”
    “现在不是时候,胜情的身体你也不是不知道,过一段日子我就说了。”钱不离哄道:“你以为我不想过左拥右抱的日子么?大家在一起其乐融融的那多好!”
    “左拥右抱?”月色公爵上下打量了钱不离几眼:“真遗憾,你好像缺了点东西。”
    “缺了什么?”钱不离一愣。
    “缺了一只手呀!”
    “什么意思?”钱不离没听明白。
    “左拥右抱你只能抱两个人,尉迟慧怎么办?所以我说你缺了一只手呀!”月色公爵满脸捉狭,她是个过来人,怎么会看不出尉迟慧对钱不离的情意?如果她是正妻,虽然不会激烈抵触钱不离又多找个女人,但也不会支持,人都是自私的,问题是她的身份不可能出现变化,所以她对这方面不是很在意。何况她也了解尉迟慧的品行才智,如果钱不离能得到尉迟慧的话,又能平添一大助力,而对她自己也有好处,万一姬胜情对她敌视的话,她可以找到一个很好的同伴。还有一点,她看出钱不离也有所动心,通过撮合好事,她可以进一步得到钱不离的心。
    “别乱说,人家可是……”钱不离想说尉迟慧还是个未出阁的大小姐,转而想到月色公爵是个寡妇,这话出口容易让月色多心,连忙闭上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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