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给你两把剑,你练习舞剑好了,看你全身上下都是硬梆梆的,哪里还象跳舞?”钱不离无可奈何的对正表演着‘优美舞蹈’的浮柔说道,这句话让浮柔一下子就红了脸,气呼呼的咬住自己的嘴唇低下了头。
    ‘舞’与‘武’从内到外都是截然不同的两码事,武讲究力量速度破坏,而舞讲究柔软轻飘优美,浮柔见到柯蓝的舞姿让钱不离赞赏,遂苦学了几个动作,可惜的是,浮柔摆出来的造型不是舞姿而是武姿!
    其实钱不离现在心里也很郁闷,所以才没有顾忌自己的说话方式,权当发泄了,上位者么,当然有拿自己的侍女出气的资格。钱不离看完柯蓝跳舞之后,兴趣大起,也上前跳了几步,当然,钱不离跳的是迪斯科,几个摇头摆臀的动作下来,当即让柯蓝柯丽看傻了眼,最不能容忍的就是浮柔,她坚持要把军医找来给钱不离看病……虽然受到钱不离的怒斥,浮柔却依然振振有词,其一钱不离闭着眼睛露出淫笑自我陶醉的神态象中了魔,其二钱不离摇头晃脑摆腰扭臀的动作象中了疯,不管病情看起来象魔疯还是疯魔,总之,需要看医生了。
    钱不离不得不承认,有些艺术不但要分文化国界,还与时代息息相关,如果钱不离把抽象派的图画带到这个世界来,根本连一个铜币都卖不出去,现代人看非洲人围着篝火跳舞能感受到热情奔放,如果出现在这里,很可能有人悄悄问钱不离,那些人是不是传说中大魔王巴尔的随从?
    “那也比你好!”浮柔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使大劲学了两下扭臀的动作,做完之后她自己也觉得脸红,用手捂住了脸,柯丽在一边笑得喘不上来气,柯蓝则强忍着笑意,熬过了人生那道坎的柯蓝比以前谨慎多了,不管做什么事都怕引起别人的反感。
    “岂能与夏虫语冰!”钱不离摆出副高深莫测的样子,极惋惜的摇了摇头,走出了帅帐。
    浮柔听了个一知半解,心中羞恼,但是借她个豹子胆,她也不敢大声和钱不离吵嚷,只能嘟囔道:“你才是虫子呢!”
    走到外面,叫过刚才被自己赶到帐外的程达,钱不离又开始了一天的例行公事。跳舞可以在几个女孩子面前跳,但不能让任何一个将领看到,主将必须时刻保有威仪。
    “先去羽林军巡查一遍吧。”钱不离看了程达一眼:“你刚才听到什么没有?”
    “没有。”程达连连摇头,他又不是傻子,就算听到什么有趣的事,他也会摇头的。
    钱不离认真看了程达片刻,才移开眼神:“走吧。”
    羽林军中旗帜鲜明营垒森严,当然,钱不离这个大将军不管走到哪里,都是畅通无阻的,很快钱不离就来到了羽林军的帅帐前,正好听到里面传来李霄云的怒喝声:“你以为大将军是谁想见就能见到的?说!你到底是什么人!?”
    另一个稳定有力的声音缓缓回道:“没有见到大将军,我什么话也不会说,说了也是废话,你们不能做主!事关军机要事,希望这位将军能向上通禀一下。”
    “好好!我看你能口硬到什么时候!武大人来了没有?”李霄云口中的武大人自然是武钟寒。
    “将军,武大人说他马上就到。”
    钱不离挑起门帘,走了进去,李霄云正怒目端坐在主座上,身后站着几名亲卫,一侧有一个黑衣人被五花大绑的站着,他的身边围着几个满脸戒备的士兵,那人的黑衣上沾满了浮土,还有几处破开了口子,看起来很是狼狈。
    “大将军,您怎么来了?”李霄云看到钱不离进来,连忙起身给钱不离让座,随后使了个眼神,两个士兵拔出战刀架到那黑衣人的脖子上,以防出现意外。
    “他是什么人?”钱不离舒舒服服的坐在了主座上。
    “大将军,我的斥候出去侦察的时候发现了这个人,他口口声声说有大事要当面禀报大将军。”李霄云凑到钱不离耳边,轻声道:“末将以为,这个人是从铁浪军团的营地出来的。”按照军制,李霄云应该在审查清楚之后,才把这个人带到中军帅帐去,否则他会担上责任的,现在钱不离来到了这里,倒是帮李霄云解了围。
    钱不离上上下下打量了那黑衣人一会,这个人很年轻,眼神淡定,脸色淡漠,虽然两把锋利的战刀正架在他的脖子上,但他丝毫不为所动,相反,他竟然也在打量着钱不离。
    “好一副视死如归的气色。”钱不离笑了笑:“你的神态让我想起了一种人,刺客!”
    那黑衣人淡淡的摇头道:“我不是。”
    “他一直这么站着说话?”钱不离转头看向李霄云。
    “这个人骨头很硬,宁愿趴在地上也不愿跪下来。”李霄云答道,旋即神情转厉:“你不是要见大将军么?现在大将军就在这里,你还敢不跪?!”
    那黑衣人身后的士兵们用脚猛踢黑衣人的膝盖,黑衣人的腿软了软又挺得笔直:“大将军,这就是您的待客之道?!”
    “你是客人么?”钱不离微笑道:“也好,就算你是一个不请自来的客人,请问客人从哪里来?”
    “现在战事胶着,南北交通已经被切断,在下当然是从铁浪军团的大营来。”
    “你这个客人的胆子倒是真不小,现在的庐陵平原危险重重啊,不怕被我军的斥候射杀?”
    “在下留在大营里早晚也是一条死路,不如出来冒冒险。”
    “呵呵……原来你是过来投诚的!铁浪军团的人没有阻拦你么?就这么放你过来了?”
    “阻拦我的人已经被我杀了。”
    “很聪明的做法,知道不做点什么无法获得我们的信任,但你的信物呢?既然已经杀了人,怎么也要割些鼻子耳朵什么的来让我看看吧?”钱不离笑里藏刀,如果这黑衣人真的拿出了什么东西,钱不离会毫不犹豫把这黑衣人处死,这种下三滥的圈套设计的痕迹太重了。
    那黑衣人一愣,苦笑道:“在下当时只想逃出去,没想太多。”
    就在这时,门帘再次被人挑开,武钟寒走了进来,他没想到钱不离也会在这里,一愣之后,连忙单膝跪倒在地上:“下官拜见大将军。”
    “钟寒,我们可天天都要见面的,你总是拜来拜去……你不累我都嫌累,过来在这里坐吧,霄云,你也坐下。”
    “大将军,礼不可废。”武钟寒是一个不喜欢笑的人,但是受到了钱不离的尊重,他露出了很自然的笑容,走过来坐在一个士兵搬来的椅子上,一眼看到了黑衣人,不由又是一愣。
    “钟寒,你认识他?”钱不离察觉了武钟寒的异常。
    “认识,这个人姓周,叫周贤竞,外号叫周扒皮,是非常有名的江洋大盗!别的江洋大盗只要财,少有杀人的,但这个周扒皮不但杀人,还要把事主的皮给扒下来,手段异常残忍!”
    “我是一个游侠,不是江洋大盗,我杀的人都有取死之处!”被拆穿了身份的周抗淡淡说道:“我现在的名字叫周抗。”
    “钟寒,你怎么知道得如此清楚?”钱不离惊讶的问道。
    “这个周扒皮曾经在练市县做过案,下官一路追踪,一直追到洪州境内才见到了他的真面目,不过……下官当时也只能忍,不敢下手拿他。”
    “为什么?”这次轮到李霄云奇怪了。
    “大将军,你们可不要被他的样子迷惑了,这个周扒皮从外表上看象个书生,但武技非常厉害,下官自知绝不是他的对手,只好去找当地的县府协议,谁知等下官带着人回来,他已经不见了。”
    李霄云眼中露出了警觉之色,刚才钱不离说黑衣人神态象刺客的时候,李霄云只以为钱不离在开玩笑,现在听了武钟寒的描述,他才知道周扒皮的可怕,绝不能让这种人靠近大将军!李霄云做了个手势,而周抗的脖子上又多了一把刀,抓着他肩膀的几只手也更加用力了。
    “江洋大盗……哦不,是游侠,呵呵,有意思,你们不用那么紧张,难道他还能把绳子挣断不成?别让人笑话了!”
    “遵命,大将军!”几个士兵口头上答应得很干脆,但手上劲道却一点不松。
    “周抗是吧?你在铁浪军团担当什么职务?”钱不离笑道。
    “在下是铁浪军团的监军。”
    “监军?!”钱不离和李霄云几人对视了一眼,监军虽然权力不大,但地位超然,监军的主要职责就是对一军的主将施加影响力,在士兵们眼中监军的地位远远不如主将,但是内阁的大臣却更为看重监军的意见。
    周抗竟然是个监军,这远远超出了钱不离等人的意料,历史上有很多主帅叛降的例子,但鲜少有监军抢在主将之前投诚敌军的,周抗的投诚对‘监军’这个词已经构成了极大的侮辱!
    “从一个游侠当上了一军的监军,你还真是能创造奇迹!”钱不离似笑非笑的说道,这种事情说出去根本就不会有人相信,江洋大盗和监军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怎么可能混淆在一起!
    “在下怀里有内阁的任命书,大将军不信的话,可以取出去看看。”
    “不用了。”钱不离摆摆手,如果这是一个圈套,对方想掩护周抗混入天威军,别说监军的任命书,就是宰相的任命书也能造出来,钱不离懒得看那种没用的东西:“告诉我,你是怎么当上监军的?”
    “在下四年前被姬胜烈收为心腹,几年的时间,在下也算立下了不少汗马功劳,不知道大将军还记不记得郑星望之事?”
    “你参与那件事了?”
    “不错,那件事虽然是姬胜烈策划的一石二鸟的妙计,但具体的实施者却是在下。”
    “一石二鸟?具体说说!”
    “郑星望的事情想必大将军也清楚了,不过姬胜烈当时的主要目标却不是郑星望,而是尉迟风云的儿子尉迟龙义!所以才假他人之手杀死了那个被尉迟龙义纠缠的女孩子,把罪责都推在尉迟龙义身上。当时在场的人不是姬胜烈的手下,就是已经归顺姬胜烈的人,还有几个无辜者在牢中被拷打至死,尉迟龙义的罪名坐定了,没有人能帮他脱罪!”
    “姬胜烈倒是好手段,不过……你说这些对我是没用的,现在姬胜烈已经坐上了王位,再过些日子,他就要和尉迟风云的女儿大婚,难道我去告诉尉迟风云,他一直在受人算计,尉迟风云就会转而帮助我么?再说,尉迟风云也未必被蒙在鼓里,你还是说些有用的吧,比如说,为什么来投靠我?”虽然周抗一口一个姬胜烈,但也无法打消钱不离的疑虑。
    “大将军没听说过兔死狗烹鸟尽弓藏这句话吗?”周抗淡淡的说道。
    “公主殿下此刻还坐镇福州,我钱不离也没有死,这个时候下手太早了吧?姬胜烈可不是笨蛋!”
    “关键在于姬胜烈天生就是一个凉薄的人,而且……我知道的太多了。”周抗苦笑一声:“他早就生了杀我之心,不过我一向表现得很忠诚,做起事来不遗余力,所以他有些犹豫,但不管怎么说,我早晚也要被他除掉。”
    钱不离沉默了片刻:“你说姬胜烈想要除掉你,但他不但没有动手,反而把你提拔成了监军,这就是你背叛的理由?”
    “其实这一次在下名义上是监军,实际上姬胜烈让在下去完成一项不可能完成的任务,纵使在下运气惊人,侥幸完成了,也不可能活着回去。”
    “什么任务?”
    “姬胜烈授意在下故意与桂明上将军产生摩擦,随后叛逃到您这里来,获取您的信任,在关键时刻刺杀您。”
    众将都呆住了,原来这个周扒皮是来‘诈降’的,但是他把自己‘诈降’的目的说出来干什么?找死不成???
    钱不离深深的看了周抗一样:“你们先把他带下去吧!”审到这里已经审不下去了,审问的人必须要占据主动,否则还不如不审。
    周抗没有提出异议,也没有要求把自己身上的绳索解开,很平静的被带了出去。
    “你们怎么看周扒皮这个人?”钱不离忍不住微笑起来,且不谈周抗的真正目的是什么,无法否认,周抗是个很有意思的人。
    “这个人……也太诚实了吧?”李霄云也忍不住笑意。
    “大将军,卑职很欣赏土族人的一句话,当周围的鸟虫突然停止鸣叫时,往往意味着有猛兽接近。”武钟寒没有笑:“这句话的意思是说,危险往往蕴育在过度的平静中!诚实是好事,但过度的诚实……就让人深思了。”
    程达点头道:“末将认为武大人说的有道理,那个周扒皮怎么看怎么危险!”
    “话倒是这么说,但人家已经和我们推心置腹了,我们也要显出几分气度不是?”钱不离微笑道:“难到还能把他处死?”
    程达道:“还是……处死的好!”程达身为钱不离的亲卫队长,遇上事情自然把钱不离的安全放在第一位。
    “没那么严重,他不过是想获得我的信任而已。”钱不离摇了摇头:“如果他真的是一个刺客,这样的刺客也算是凤毛麟角了,没等他发挥就处死也未免有些可惜,而且他如果真的想投靠我们呢?”
    “那大将军的意思是……”李霄云皱起眉头问道。
    “殿下这几天就到,先把他关起来吧,不能让他在这个时候捣乱,霄云,你多派些人手盯着点。”
    “遵命,大将军。”
    武钟寒犹豫了一下,接道:“大将军,还是交给卑职看守吧,这些江洋大盗每一个都懂得一些脱逃的妙术,卑职担心李将军的人未必能看得住。”
    “你有办法?”
    “大将军莫非忘了,卑职以前成天和这种人打交道,卑职可以保证,他周扒皮就算是钢筋铁骨,也别想挣出去。”
    “也好,就交给你了。”钱不离站了起来:“大家都打起精神来,决战不日即将爆发,等打垮了铁浪军团,给你们放一个大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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