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冲带着骑兵看似耀武扬威,实际上非常谨慎的绕着南星城走了一圈,最后选择着南星城的南门,安下了营塞。
    黄立平等宜州将领没想到福州军进兵如此神速,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走是肯定没有骑兵快的,三个人商量了一会,谁都想不出相应的对策,出城死战么?钱不离轻而易举就歼灭了银盏坳的伏兵,再加上夹脊关铁骑自然散发出的威势,他们都惧怕福州军的战力,只能选择继续守下去。
    入夜,浓密的乌云遮住了月色,天地之间飘起了一层雾气,南星城上福州营中,明亮的灯火在雾气中变得黯淡了,散发着浅橘黄色光芒,时不时还在风中跳动几下。
    对南星城的宜州军来说,这是一个好天气,黄立平胡文新余楚杰等人商量一下,决定趁着天时劫营!为了谨慎起见,他们派出了最精锐的三百士兵,从北门而出,绕到福州军大营的南面,从后营杀入,而宜州军的大部则在南门下整装代发,如果福州军营被冲乱了,他们就会打开南门一拥而上,前后夹击福州军,如果偷袭没有成功,他们自会按兵不动,反正只损失了三百人,无关大局。
    不过宜州军知道无月有雾的夜间是偷袭的好机会,福州军的秦冲也知道这一点,他特意加派了值夜的人手,防备宜州军的偷袭。
    宜州军那三百个精锐士兵花了很长时间,才小心翼翼的绕到福州军营的后侧,但他们刚刚接近军营,就被福州军的斥候发现了,战鼓声响了起来,秦冲所带领的夹脊关铁骑战阵经验极为丰富,只过了短短的时间,他们已经穿戴好了铠甲,等待着上官的将令。
    偷袭是不能了,宜州军的士兵转而强行向福州军营冲去。秦冲带领的都是骑兵,随军所带的辎重大多是兵马的口粮和帐篷之类的东西,骑兵所修建的营地也要比步兵修建的营地简陋得多,没有陷阱铁蒺藜鹿角等物,所以宜州军很快就顶着零散的箭矢冲到了营门前,劈开营门,冲了进去。
    不过他们刚进营门,就承受了准备妥当的夹脊关铁骑凶猛的扑击,步骑之间的差距在这一瞬间体现得淋漓尽致,一个又一个宜州士兵就象稻草一样,在骑兵得冲刺下抛飞出老远,区区三百人,只有十几息的时间,就全军覆没了。
    城头上的余楚杰看到福州大营喊杀声响了起来,遂命令下面的宜州军做好准备,接着命令把城门打开,还没等第一个士兵踏出城门,福州军营地内的喊杀声已经消失了,余楚杰黄立平等人不禁相顾骇然。
    “鸣金!关城门!都撤回来……快!”前后截然相反的将令让整齐的宜州军变得骚乱起来,士气再次下降了。
    心有不甘的余楚杰等人又商量出一个疲兵之计,城头上不停的敲响战鼓,士兵本分拨大声鼓噪,后来见福州军没有反应,余楚杰又大胆的命令少部宜州军杀出城门,当然,出城门不远他们就会翻身跑回来的,如此反复了几次,余楚杰无奈的停止了‘游戏’,福州军营一直静静的,朦胧的灯火好似在嘲笑宜州兵一样,根本就不为‘游戏’所动。
    第二日,满天的雾气被初升的阳光赶得无影无踪了,任帅的第一团踏着露水赶到了南星城下,虽然是深夜行军,但对第一团的气势却没什么影响,城头上一夜未眠的余楚杰观看到毒龙旅第一团的军容,心越来越凉了。
    任帅并没有急于进攻,只是下令在南星城的西门安营扎塞,和南门出的秦冲遥遥呼应,投石车等攻城器械都在随后跟进的浮梁第四团里,任帅不急。
    钱不离乐得轻松,既然宜州军没来得及做出反应,都被堵在南星城中,那么宜州的大势已定,攻城的事就交给任帅去做吧,他令程达把沙盘搬到内帐中,一变享受着柯丽的按摩,一边观察着沙盘和地图。
    南星城北边二十余里处是洋河,南星城与双丰城之间肯定有桥,这个不要紧,只需派出百多个士兵,就能切断南星城北上的路;如果他们向东倒是能跳出险地,钱不离决定让秦冲的骑兵队转到东门处严阵以待,西方则由任帅和浮梁防守,料宜州军没有那个胆量往西方逃窜。
    钱不离知道一定要给宜州兵留出一条活路,再说自己的兵力不够,宜州军往南突围钱不离是不怕的,越往南他们的活动空间就越小,加上赤水阵驻守的四千步兵,钱不离有信心把宜州军全部歼灭掉。
    想到此处,钱不离放松了很多,不时的和浮柔柯丽开上几句不伤大雅的小玩笑,两个女孩子一个本性纯洁一个天真未泯,怎么能是钱不离那张刀子嘴的对手?总的来说,钱不离让她们笑,她们就得笑,钱不离让她们红脸,她们就得红脸,根本没有反击的能力。
    浮柔的腿伤已经大好了,虽然她的搏击能力很强,但和大多数初尝滋味的女人一样,只要钱不离的目光扫过她的胸脯,她就会感到一阵阵脸红心跳,有时钱不离说的话让她羞恼不已,可惜拳头打出去却没有一点力度,简直象给钱不离按摩一样。
    柯丽比浮柔要从容得多,因为她已经是钱不离的女人了……当然,这是她自己认为的。就在前两天,柯丽侍侯钱不离洗脚,等钱不离洗完躺下后,她端着水往外走,却突然绊了一下,把整盆水都倒在了自己的小床上。没有人知道柯丽是真的被绊了一下还是故意为之,但后果是明显的,她的小床不能再睡人了。
    其实柯丽完全可以去找程达等亲卫,让他们再取些褥子回来,但柯丽坚持说不用,落落大方的躺在了潮湿的床上。钱不离闭目养神,装什么都没看到,浮柔有些不忍心了,让柯丽到他们的床上睡,柯丽极其爽快的答应一声,随后就睡到钱不离身侧。
    在浮柔眼中,柯丽的表现实在让人惊讶,因为小柯丽太从容不迫了,她的表现非常非常自然,就象穿衣吃饭一样。但是钱不离却知道,柯丽很紧张,同躺在一张床上,他能感觉得到,柯丽的手脚都在发抖。
    俗话说:女人心,海底针!钱不离再次误会了柯丽,他以为柯丽在害怕某种激烈的运动,但实际上小柯丽什么都不懂,她只是在害怕钱不离会把她赶走。
    那一夜什么都没发生,当然,这是钱不离自己认为的,事实上也确是如此,清晨醒来的钱不离深深敬佩着自己,送上门来的都不吃,真是高尚啊!
    随后醒来的柯丽却是满脸幸福的红晕,她的愿望终于实现了,她终于成了钱不离的女人了……柯丽跪坐在床上,侍侯好钱不离之后,耐心的拿着小镜子修剪起自己的眉毛来,还把自己的两个小辫子打散,盘到了一起。
    当柯丽问钱不离好不好看时,钱不离虽然觉得柯丽的举动有些怪异,但还是连连点头说好看。这就怪钱不离在习俗上过于不学无术了,女孩子在嫁人之后才可以盘头修剪眉毛的,这叫‘开眉’,对于侍女来说,只有得到了主人的宠幸之后,才有资格‘开眉’,‘开眉’代表着她们身份地位的极大转变。
    柯丽含羞带怯的走到帐外,她还是小孩子心性么,当然想显耀一下自己,却不明白她的显耀给钱不离带来多么大的影响。
    程达等一众亲卫看到柯丽的样子,一个个变得目瞪口呆,看向钱不离的眼神除了崇敬之外,又多了一丝暧昧。钱不离哪知道这些,他是统帅,心忧整个战局,哪有心情去琢磨这等小事?
    这就成了一个难以澄清的误会,没有人敢去问钱不离是不是真的和柯丽那什么什么了,钱不离这个黑锅可算是背得冤枉至极,也可笑至极!钱不离一是因为柯丽只是个孩子,二是因为他顾虑自己的名声,才强自把柯丽当成妹妹看待,可是现在他还什么都没做,在别人眼里,他却把什么都做完了。
    唯一能给钱不离解惑的就是浮柔,但浮柔偏偏是土族人,不太懂姬周国的风俗,土族人在男女关系上是很放得开的,浮柔之所以一直是处子,正因为他有一个优秀的哥哥,浮梁的能力超群,讲义气,为人豪爽,又深有智略,深受土族人爱戴,浮柔想在她身边中找一个能力相貌脾气都超越浮梁的人,那可太难了,如果真的有那么一个人,浮梁还能做领袖么?
    黄昏时分,浮梁的第四团也赶到了南星城下,任帅的士兵早就建造好了足够两个团休息的大营,正好可以歇息在一处,而秦冲的骑兵则撤往东门,守住了南星城东方的通道。
    一夜无战事,天亮了,宜州军依然守在南星城中,这就是群龙无首的必然结果!这一夜里,余楚杰黄立平胡文新等人就突围还是防守,从哪里突围等问题进行了长时间的争执,但始终没有下定决心,如果百里克诚尚义或者张陵其中任何一人在南星城,早就定下了章程!余楚杰等三人的将衔军职都差不多,谁都认为自己的计划是正确的,但又谁都说服不了谁。其实不管他们从西突围还是从东突围,他们都有一定的机会逃出生天,如果他们早下决心,从北也可以快速逃过洋河,虽然会在福州军的追击下,闹个伤亡惨重的结局,但怎么说也比全军覆没好。
    可惜他们开始为了自己的声名着想,不甘心未战先败,现在却又因为没有主将,迟迟下不定决心,机会就这么一点一点的从他们手中溜走了。
    福州营内,战鼓声响了起来,任帅的第一团推着投石车走出了大营,战事已经要展开了。
    这一夜里,钱不离已经命人在东方和西方设下了各种陷阱铁蒺藜鹿角等物,唯有南北什么设施都没布置,北方的洋河桥已经被毁掉了,南方是死路,无需在布置什么。
    南星城内也做好了准备,福州的步兵在西骑兵在东,显然西面才是主攻点,余楚杰命人把南星城内所有的投石车都搬到了西城,其余三个城门只布置了少量部队,南星城内军营的操场上,有两千预备队整装待发,时刻准备着支援别的城门。
    福州军战阵前居然摆着二十多辆投石车,如果梁健生还活着的话,一定会大吃一惊的,福州军本来只有十辆投石车而已,怎么会平白多出这么多?
    任帅默默的观察了南星城片刻,一挥手,前面的十余个士兵推着三辆投石车向前走去。
    只听南星城上鼓声响起,福州军的士兵转头就向回跑,南星城上的投石车已经开始投射了,七八块巨石呼啸着向福州军阵前飞去,当时就把两辆投石车击得粉碎,只剩下一辆投石车孤零零的立在那里。
    南星城上响起了一片喝彩声,这一次投射都是有南星城的统领胡文新亲手指挥的,作为南星城的统领,他对本城投石车的射程了如指掌,正好击中了福州军推上前的投石车。虽然其中也有运气的因素,但胡文新的本事也不能低估。余楚杰和黄立平则大声带头喝彩,带动了南星城上守军的情绪,他们自知士气低糜,怎么会放过这种鼓舞士气的好机会呢?
    福州军倒是一点不以为意的样子,其实除了十辆投石车以外,别的投石车都是军中工匠连夜打造出的伪劣产品,空有一个壳子,只是南星城上的人离得太远,看不清而已。
    任帅淡淡一笑,好似没听到南星城上的喝彩一样,转身对一个眯着眼睛,打量南星城的士兵轻声说道:“汤云龙,有把握没有?”汤云龙是任帅手下投石车的‘车头’,专门负责掌握投石车的角度力道。
    “大人,看我的吧!”汤云龙呵呵一笑,向后面跑去。
    狭长而高大的杠杆式投石车正立在前军阵后,投石车前有一处高大的铁架,上面悬挂着两个被渔网般的粗索缠绕的重物,这是汤云龙的发明,杠杆式投石车可以连环发射。从理论上来说,只要铁架子够高,上面悬挂的重物够过,投石车可以一直投射下去,不过事实上却不行,铁架子虽然是用精铁铸造的,但是能悬挂两个重物就已经到了极限,再挂上一个非得把铁架子压垮了不可。
    汤云龙瞄着南星城的城头,略微调整了一下方向,诱引敌方先发射投石正是为了找出敌方的火力点,下面的事情就要看他的了。
    南星城上余楚杰等人早已看到福州军阵后那辆奇异的杠杆式投石车,不过杠杆式投石车是首次在宜州发威,他们还不明白那种东西是做什么用的。
    “准备,发射!”汤云龙一声令下,早已准备好的士兵挥动长剑,砍断了绷得紧紧的粗索,悬挂在下面的重物落了下去,正好砸在投石车上,杠杆另一端的巨石轰地一声,拔地而起,直向着南星城的城头飞去。
    从汤云龙被任帅选中,负责投石车开始,前前后后他已经‘玩’毁了十数辆杠杆式投石车,倒不是汤云龙不知道爱护投石车,这种杠杆式投石车投射十发之后,杠杆就开始变形了,只能换新的。最让汤云龙感激的是,每一次搞坏了投石车之后,钱不离都不会责怪他,反而鼓励他好好练,这让汤云龙感激之余,更加勤奋了。数百次的投射,汤云龙的技术可算是炉火纯青了,他甚至掌握了在石块重量相同的情况下,用改变悬吊重物重量的方法来改变射程。
    巨石准确的砸到了南星城的城头,一辆投石车当即就被压得粉碎,操作投石车的宜州士兵也被投石车的碎块击翻在地,南星城头的喝彩声嘎然而止。
    汤云龙冲过去又调整了一下投石车的方位,另外几个士兵把一块巨石放在了投石车上,“准备,发射!”汤云龙又发出了命令,第二块巨石就在宜州士兵的错愕之中,再一次狠狠砸在了城头上,不过这一次偏了些,没有砸到投石车,倒把呆立的步兵刮倒了一片。
    宜州士兵一片哗然,余楚杰等人的脸色也变了,这种威力巨大的投石车太可怕了,远远超出了他们理解的范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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