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团的营地并不是很大,后营的惨叫声飘到前营时,虽然声音已经很微弱了,但只要仔细听,还是可以听到的。
    浮梁什么都没有听到,因为他喝酒喝得很高兴,和他对饮的粱健生突然顿了顿:“浮将军,那是什么声音?我听起来……很耳熟。”
    “哦?”浮梁一愣,随即对一边的亲卫说道:“你们去看看,外边怎么了。”
    浮梁的亲卫走了没有多长时间,挑开门帘走了回来,接着凑到浮梁身边,低声耳语了几句,浮梁大怒,腾地站了起来,转身就往外走。
    粱健生连忙追上前拉住浮梁:“浮将军,到底出了什么事了?”
    “任帅太目中无人了!”浮梁愤然道:“我已经向大人担保你不是奸细,他却偏偏要难为我,现在竟然把你的人都抓了起来严刑拷打,我要去找大人评理!”说完,浮梁一把甩开粱健生的手,转身还要往出走。
    “将军且慢将军且慢!”粱健生有些急了:“浮将军你先消消气,有话好好说……”
    “好好说?你让我怎么好好说?”浮梁怒意不减:“人家都骑到我脖子上了!好好说个屁!”
    “大人,您想,任将军怎么也是毒龙旅的旅长,您这么跟任将军直接冲突,太不明智了!”粱健生诚恳的说道:“就算闹到大人那里……您也知道,现在大人的心思不在打仗上面,岂不是又要怪您打扰他么?您仔细想想,大人会偏袒谁呢?是您还是任将军?”
    浮梁一愣,低头沉思起来。
    “大人,我们就装什么都不知道,在这里喝酒好了,明天的事明天再说。”粱健生叹道。
    “健生,那……你的人就要受委屈了,可万一他们没经受住拷打,胡说一通,我们怎么办?”
    “大人,我了解他们,其中有两个是我的好兄弟,都是忠义之士,他们是不会胡说的,另外几个都是走黑道的,往日欠了我的情,所以这次他们才舍命帮我,他们什么都不知道,想胡说也胡说不出来。”粱健生心有成竹的说道。
    “唉……听你的,明天我再找任帅算帐!”浮梁长叹了一口气,黯然坐回到凉席上,一仰脖子,喝干了一杯酒,看样子郁闷到了极点。
    ※※※
    在另一边的后营处,眼看着剑锋就要划破那两个人的脖子,帐外突然传来了一个人的声音:“且慢!”随着话音,任帅掀起门帘走了进来:“好硬汉!真是好硬汉!!”任帅的脸上满是欣赏。
    “任将军。”顾坚连忙迎了上来。
    “把他们放下来吧。”任帅用手一指那两个人:“这样的硬汉不可能是奸细!”
    “遵命,将军。”顾坚连忙吩咐士兵们把那两个人放了下来,不过他们并没有领任帅的情,互相搀扶着高傲的站在那里,看都不看任帅一眼。
    “我知道两位心中有气。”任帅憨笑着走了过去:“不过我希望两位从我们的角度想一想,大战在即,谁敢轻易相信你们的话?万一出了纰漏,谁来担当?”
    那两个人互相对视了一眼,还是没人说话。
    “好吧,既然你们心里还有气,那我就在这里给你们陪个不是吧!”任帅说完,很大方的给他们施了一礼。
    “将军,我们可不敢当!”其中一个人连忙上前搀扶任帅,却牵扯到了自己的伤口,忍不住发出了一声闷哼。
    “既然我做错了事,赔礼就是应该的,有什么敢当不敢当!”任帅眼中露出了关切的神色:“来人啊,把两个壮士请到我的大帐去,给我把最好的军医找来,两位,安心在我的大帐疗伤吧,再不会有人来打扰你们了。”
    “多谢将军抬爱。”梯子已经摆上,如果再坚持冷面,那就过分了,两个人一起对任帅露出了笑脸。
    钱不离正在自己的帅帐和浮柔柯丽玩着猜谜语的游戏,程达的声音响了起来:“大人,浮将军来了。”
    “这次就放过你了!”钱不离用手指刮了一下柯丽的小鼻子,她太急于表现自己了,钱不离的谜语只要说出口,柯丽就有的没的乱猜,结果屡屡犯错,她的小鼻子已经被钱不离刮红了,小屁股怎么样就没有人知道了,反正也挨了不少下。
    “那还刮人家……”柯丽用手捂着鼻子可怜巴巴的说道。
    “你的意思是……让我再追打你一个屁板?”钱不离一边拿起拐杖一边回头笑道。
    柯丽连忙躲到了床里,浮柔则勇敢的护在柯丽身前,两个大小女孩子头一次站在同一阵线中,可能是由于同病相怜的关系,因为浮柔也没少被钱不离‘虐待’。
    钱不离倒没有继续欺负人,一瘸一拐的走到了外帐中,看到浮梁正等在一旁。
    “浮梁,你自己出来,不会引起粱健生的怀疑吧?”
    “不会的,大人。”浮梁笑道:“我已经和他说了,为了防止任帅把他也抓起来,让他老老实实躲在我的大帐里,任帅总不会跑进我的大帐抓人吧。嗯……我想他在这个时候也不想冒险的,万一真的被任帅抓去,受那皮肉之苦也犯不上。”
    “都探听到了什么?”钱不离坐在自己的主座上,他的伤势好得很快,已经不太依赖木轮车了,不过长时间站立还是不行。
    “大人,末将敢保证,他百分之百是个奸细。”浮梁缓缓的说道。
    “为什么这么说?”钱不离从其他方面旁敲侧击,虽然找出了很多疑点,但还不能断然就认定粱健生就是个奸细,只不过是怀疑越来越大而已。
    “大人,当我发泄对任帅将军的不满时,您猜他是怎么劝我的?”浮梁笑着给钱不离出了一道题。
    没等钱不离回答,任帅从外边走了进来:“好小子,原来你一直对我不满啊!找死是不是?”
    浮梁的微笑变成了苦笑:“我哪里敢啊,任将军可别难为我,不是演戏么!”
    “你别搅和。”钱不离瞪了任帅一眼,又转向浮梁:“你接着说。”怀疑对方是奸细和确定对方是奸细,那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所采取的行动也截然不同,所以这个问题一定要搞清楚。
    “他说,任将军怎么也是毒龙旅的旅长,劝我不要和任将军冲突。”浮梁缓缓的说道:“大人,毒龙旅建立的时间并不长,而且旅长这个职位是您亲手创建的,以前姬周国并没有这个职位,卢陵平原的战事还没有传到宜州吧?就算传到了也是机密,他一个警备队的人又是怎么知道这个机密的?想下来只有一个解释,粱健生是他们的间谍,所以他知道的消息比较多。”
    “嗯……不错!浮梁,你做得很不错!”钱不离眼中露出了欣赏的神色:“没想到你也有几分见微知著的能力了!”
    “谢大人夸奖。”浮梁脸上显现出喜色:“和大人比,我还差得很远很远。”
    “你小子,说你喘,你还真喘!”任帅在一边笑骂道:“大人不过是夸你几句,你竟然就和大人比起来了,那是你能比的么?”
    浮梁脸色的喜色转成了尴尬,嗫嚅着想解释几句,钱不离摆摆手,示意浮梁坐下去。
    “任帅,你那边怎么样?”钱不离又转向了任帅。
    “有两个硬汉很能抗,我已经按照大人的吩咐去做了。”任帅顿了一顿:“不过……大人,我看他们的样子不像知道内情,会不会只有粱健生是奸细,他们是无关的?”
    “你可以反过来想,如果你是奸细,我派你去和敌军接触,接过却被人家抓了起来严刑拷打,你会怎么办?马上就招了?”钱不离淡淡的说道。
    任帅沉吟一下:“当然是挺着,招认了死得更快!而且说不定……”
    “说不定还能获得对方的欣赏和信任,然后死里逃生。”钱不离一笑:“所以真正的奸细一定会咬牙挺过严刑拷打的,相反,那些还没有上刑就害怕的人,倒是可以相信。”
    “大人,您说的有理,可是那些人有什么用?落在我们手里他们有什么说什么,落到对方手里还不是一样?”任帅不解的问道。
    “不要忘了他们是地头蛇,在探听消息上他们比我们强,再说我什么都不告诉他们,他们想出卖我也无从出卖,至多是被人抓住之后又投诚那边,然后用假消息回来骗我们。”钱不离说到这里笑了起来:“不过,你以为他们回来之后,就敢欺骗我们么?他们又不是没见过我们的厉害。”
    任帅也笑了:“这么说,墙头草也有墙头草的用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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