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在丹麦那些编织得漂亮而复杂的发辫和花冠,她很喜欢,甚至于比雪儿编的还要漂亮。可是,太晚了。她不能再这样任性地没心没肺地去伤害任何人了。
    “表妹,这其实不关你头发的事情,你想太多了。”
    “我以后再也不会留长发了,也不想穿裙子。因为我觉得裙子很碍事,逃跑起来非常的麻烦!”
    “表妹,你不要这么想。其实……”
    梅丽儿还没说完。
    木木就拿过雪儿的剪刀,只听一声干净利落的“咯嚓”,一头长长的青丝就这样落到了地上,像无根的浮萍,散开着伤人的绝美姿态!
    雪儿想阻止,可是已经晚了。
    “不!公主,为什么要这样做啊?多好看的长发啊,公主的头发又黑又亮,是我见过所有女人的发质中最好的秀发了。可是剪掉了好可惜啊。不过,幸好再过一年,又会长长了。”
    “不!雪儿,我永远也不会再留长发了!”
    木木说完,看到梅丽儿和雪儿一脸惊讶疑惑的表情。
    木木又坚定而绝决地补上一句——“我说的是真的,我不会,永远也不会再留长发了!”
    她说完,慢慢地蹲下身,很轻很仔细地收拾着地上的断发,捆好系上红带。然后,抬眼望着站在门外的杰洛。
    杰洛站在门外很久了,一句话也不说。
    他的头发乱蓬蓬的,眼眶深陷,胡须更是涂满了下巴。整个人面若荒草,气色颓靡。似乎这一个星期,耗尽了他一生所有的希望。
    木木走了过去,把断发递到他面前,轻轻而绝然地说:“把它给舒洛!”
    “还有吗?还有什么要说的吗?”杰洛握紧秀发,手心一阵的柔绵刺骨。
    “没有了。”木木别过头,走进房内,又说:“你走吧。我要休息了。”
    杰洛看着她越来越清瘦的背影,不死心地又问:“你要见我弟弟吗?”
    “不了!”
    几秒钟后,传来木木清越的声音,像寒刀割过水面,锋利的割过,可是却什么痕迹也没有留下……
    杰洛的心突地狠狠一震,眼泪就这样猝不及防地沿着脸颊滚落下来,握紧秀发的手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他紫灰色的瞳孔一片的凄迷,干裂的嘴角没有一丝血色,只是隐忍着抖嗦:“你去见他好吗?去见他一面好吗?……我……我……我求你了!”
    三十秒……
    五十秒……
    一分三十秒……
    五分三十七秒……
    没有生息,好像黑夜笼罩下的死水,一片的低迷暗哑。而杰洛这朵暗哑的罂粟花,被搁浅在了海滩上。
    他站在原地,等着、等着、等着……等着木木的回话,就是一个字也好。
    他就那样站着,固执地站着,窗外的夕阳给他的背影涂上了一层金黄色。浅金的色调,像枯败的一地残花。
    他只是一直想起医生的那句话——
    剑距心脏只差几毫米,几乎没有希望!
    剑距心脏只差几毫米,几乎没有希望!
    剑距心脏只差几毫米,几乎没有希望!
    他觉得这一句话就像魔鬼一样,一直盘旋在他的脑海里。这一句话残忍地榨干了他所有的力气和言语!
    可是,木木没有再说话,一个字也没吐。
    空气,凝固。一片低迷的死静……
    直到来自医院的手机响起。
    他才急奔而去,一路的狂奔;好像生与死,就摆在那里了!
    房间内很静。
    雪儿不知道要说什么。
    她拉过木木的手,想了许久才说:“公主,我觉得您应该去见见他。”
    “别说了。我们收拾一下。找个机会逃出去!不管多么的艰辛,我都要去英格兰一趟!”
    “公主……我……我是想说……您最好还是去一下比较好。”
    雪儿的脑子里满是那天的画面,那把剑,就那样直直地刺进了他的心脏……血,一大块地凝结在她的眼眶中天昏地暗的旋转。
    这一剑刺下去,人还能活吗?不,太难了!那一剑,刺过来时,希洛可是使了全身所有的力气!
    梅丽儿疑惑起来,为什么雪儿一直要帮舒洛说话呢?这也太奇怪了。
    木木很怀疑地看了雪儿一眼,提高音量,再次重复前面的话:“别说了!我都叫你别说了!现在我们得赶紧想个办法,要怎么样才能逃出去。这才是最关键的!”
    雪儿从来没见过木木用这么大的声音发脾气,所以,她一下子吓哭了,声音断断续续的抽泣:“呜呜……其实那天后来,你们俩都晕倒了,所以不知道的,那天……呜呜……那天还发生了很多事。所以……我是说……”
    “好啦,雪儿。别再说啦!我知道,那天你被吓坏了。就是我,现在想起来也好害怕,好害怕。对不起,我不能保护好你们。但是,舒洛明明有这个能力的,却不能替我照顾好你们;所以,我不会原谅他,也不想再见到他。我讨厌他!以后,谁也不准在我面前提到他!谁再提到他,谁就是我的敌人!”
    木木生气地说完,和衣躺在床上,往脸上盖上被子,一付拒绝再交谈下去的样子。她咬着被角,心底里充满了悲伤。
    舒洛对她们的不管不顾,见死不救,让她的心冰冷彻骨!
    原本,木木打算永远不去在意的,可是越想,泪水就不停地涌出来!
    书上说,如果你对一个朋友生气,那只能说明,你很在意他!
    在意他对你所做的一切!他在你的心里占据着一个位置,一个模糊而又敏感的位置。一个你不想承认,却又真实存在的位置!这个位置你不能忽略,也忽略不掉!
    “表妹,你给他头发?是什么意思?”
    “断发就是断义。如果他不放我们走。那我就死在他面前!”
    木木说完。四周沉默……
    只有窗外的风,悲伤得像利剑一般砍过耳边……呼呼呼……哀号地轻轻哭泣。
    雪儿搓紧手,不知道要说些什么话,只有眼泪悄然滑落。
    不行,还是不要告诉公主好啦。
    如果,那个二殿下没死掉,而告诉公主实情,说不定公主一感动,就呆在丹麦不走了。那她家的流川少爷可怎么办啊!所以,不行,要忍着!
    雪儿擦干眼泪,去给木木做晚餐。晕迷的这段时间,公主都没有好好吃饭呢。瞧她瘦的,就剩一具骨架了!
    雪儿知道,自从公主被绑来丹麦后,一直过得不开心,她有很多心事积压在心底里,总有一天会爆发崩溃的!
    ……
    苏格兰,爱丁堡。
    “哥哥,我想木木姐姐了。你为什么要答应女王陛下的事呢?如果是这样,我宁愿不回苏格兰。”
    安妮嘟着嘴,不满地说道。
    “你很想木木姐姐吗?”
    澈慵懒地靠在躺椅里,盯着远处的风景沉思着——苏格兰,我亲爱的故乡。我又回来了!
    “是啊。我希望木木姐姐永远和我们在一起!哥哥,难道你不想吗?”
    “安妮,有时候很多事,不是我们可以控制的。不过,哥哥会尽最大的努力为你铺好路。”
    “哥哥!你真的答应女王陛下的要求了吗?为什么?我不稀罕当什么公主!”
    “怎么会,安妮本来就是公主呢。”
    澈伸着懒腰,整理了一下衣服,又说:“过不了多久,你的木木姐姐就会和我们团聚的。高兴吗?”
    “哇,真的吗?太棒了!我好想她呢。如果舒洛哥哥也能和我们住在一起就更好啦!”
    安妮跳起来抱着澈,高兴极了。
    澈微微一笑,点了点她的小鼻子。
    “对了,哥哥,我听公爵大人说,我们的祖先跟他们是亲戚,是吗?哇,那时候我突然觉得我的容貌跟左恩哥哥长得有点一样啦。嘻嘻……”
    澈一愣,突感好笑,说道:“呵,真是爱臭美的假小子。”
    他的眸光眯起,不自觉地对公爵大人产生了防备的心理——那只狡诈的老狐狸,真会乱拉关系!连小孩子也不放过!
    他转到僻静的后花园,接通了一个神秘电话。
    “头儿。我们已经混进丹麦王室里了。”
    澈的嘴角轻轻地咧开,宛若鲜花绽放——“嗯,很好。照我的意思去办就可以了。不要生事非。”
    “放心吧。头儿,您什么时候回格陵兰啊?我们不能没有您啊?虽然,我们也知道您的身份特殊跟我们不一样。可是我们真的不能没有您!”
    澈靠在花栏上,手心玩转着一支造型特别的钢笔,黑金色的金属光泽,流畅完美,散发着一股古老又沉厚的贵族气息……
    “等我办完事以后,会通知你们的。”
    “头儿,爱尔兰那边又来消息了。”
    一听到爱尔兰,澈的眉头就皱起。
    “行了。别烦我了。把我要的人带过来就好了。记住要完好的,漂漂亮亮地带过来!缺了一块肉,少了一根毛,我会要你们的命!不,你们十条命都赔不了!记住,给我干得漂亮点!”
    澈打开领结散热。该死的,最讨厌英式领结了,花样多,翻衬多,烦死了!
    幸好,没跟那群惺惺作态的英国贵族住在一起!不然,肯定闷死!
    最讨厌英国王室里面那群老不死的啦。礼教多得让人受不了!
    典型的英式架子,就算被子弹射穿太阳穴了,快要……不!已经死了,也会先整理好服装仪容,再说一声——“对不起,我要死了,请容许我先‘告退’。”然后,才从容地向上帝报到的家伙——那种礼貌得太过火的英国绅士。简直让人无法忍耐!
    若是跟这种假惺惺的英国贵族在一起,不用三天他就会发晕了!
    “可是,爱尔兰那边很急,一直在打探您的消息,那边的老管家都亲自……”
    “好啦。你们替我解决掉!解决不了,别来见我!”
    啪,他盖上手机。360度旋转的手机盖,滑动着优雅的弧度,散发着一道淡青色的光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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