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洛解释着,他的眸子里闪着水蓝色的幽光,里面深沉而温厚,像一壶封存久远的酒,醇香绵长。
    木木愣住了,突然间说不出什么话来。
    原来,事实的起因是这样的。眼见不一定为实,真实的情况,永远是隐在暗隅的。
    没有人能去责骂一位母亲为孩子所做的一切“伤天害理”的事。因为,天下所有的母爱都是一样的。只有付出,没有回报!
    “对不起。”
    木木低下头,眉眼有丝嫣红,为刚才生气指责舒洛的事道歉。
    她只是觉得有些东西,是一夜之间就要学会长大的,是的,努力的长大!
    很多时候,能救自己的唯有自己.回家的路,也只能由自己去寻找;即使,最后一定要有所选择,也要坚决!
    “木木……”
    舒洛看着她黯淡的神色,心如针刺,微疼起来。
    他拉着她的手,用力地握紧说道:“我希望你能永远开心,因为你在我的记忆中都是笑靥最灿烂的。不管以后发生了什么事,你都要快乐地生活。”
    木木抬起头,努力地点头:“嗯,我知道啦。我也希望舒洛以后也要开心快乐地生活。因为,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所以,不管以后发生了什么事,你都要微笑,因为远方的我会默默地祝福你——当你快乐的时候,我也会很快乐。”
    “你是这么想的吗?”
    舒洛的眸子低垂里面波光涌动。
    “嗯,是的。我想舒洛能永远快乐的微笑。因为,你微笑的时候,我发觉阳光变得温和无比。”
    木木仰起头望着他,像一条清澈的溪流般微笑着。
    “我是你最好的朋友,是吗?你是这样认为的?”
    舒洛的清朗声线有丝轻微的颤抖,像疾风中的落叶,悠悠而漫漫的坠落……
    “嗯.答应我好吗?”
    “什么?”
    舒洛抬眼,突然觉得天穹变得高且远,并且蓝得透彻而哀伤。
    “要快乐啊.”
    “嗯.好.”
    舒洛的嘴角上挂着浅笑,一泓弯弯而无奈的笑;有什么东西在他的心里裂开了一道深深的血口子,浅浅的淌着血丝……
    这种程度的伤口,不会死人,但会磨人。
    一点一滴的磨,像磨豆腐一般,把希望碾成绝望的粉末
    去天山天池的路,变得漫长而沉默,像黑夜的星辰,默然无语地高挂着。
    路回千转,终于,登上了峰顶。
    天池,其实是一个环形的玉带温泉,水色空明,温暖如春。一面临海,三面环山。有白鹭在湖面上呈翔,雪色羽翼,如六瓣的雪花,四处飘散……
    在天池的环形道上,屹立着一把高耸的竖琴。
    琴身雕刻着金色的花纹图案,冰润的琴弦凝着水气珠子,闪闪亮亮,周身都散发着莹皎的光芒。
    “这把竖琴,好大好壮观.舒洛,这把琴是你的对吧.”
    “这是七弦琴,我一个人的时候,经常上天池弹奏它.它陪伴我好久了。”
    舒洛站起身,抚着琴弦,眸子里落满苦涩的回忆。
    “那你弹一首吧.我好久没听你弹琴了.我记得第一次遇见你的时候,你就是在弹竖琴的,那种感觉很奇妙.刚开始的时候,我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呢。”
    ——如果是梦,那你愿意醒吗?
    ——如果这一切都美得像童话一样,你还是会选择离开吗?
    ——可是,我就是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这种超越普通人的预知能力,通常不是好事。
    舒洛的心里想着复杂极了,眸色揪紧地看着她,深深地看着,像把刀子一般,一直想穿透她的心底。
    木木看着舒洛淡蓝色的眼眸突转成墨蓝色,像晴朗无云的碧空,瞬间布满阴霾的乌云。
    她的心跳漏了半拍:“舒洛?”
    “什么?”
    “你有心事吗?”
    她小心翼翼地问。
    “你说呢?”
    他不答反问。
    “呃?……”
    木木无语地看着他。她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怎么会知道嘛?
    再者,有一个老是玩“表情游戏”的左恩就够她受的了,戴着墨镜的左恩,不管是什么表情,都要让她猜上半天——跟在喜怒无常的撒旦身边,一定要心理素质极佳才行,不然,心脏可是负荷有限啊;特别是当自己感觉良好的时候,他却时不时地冒出煞风景的损话,来刺激你的神经。最要死的是,那种损话,通常都直击心里最柔软的部分,简直就是百发百中。
    木木深锁着眉睫想着,也许是因为太在意那个人了,所以他的每句话都记得如此的深刻。
    这世上,就是有一种人,明明有无数个缺点和无数个让人抓狂讨厌他的理由,可是,就是谁也不能代替他在自己心目中的地位——这个位置,独一无二。
    “我弹一曲给你听吧。你喜欢听什么曲子?”
    舒洛微蹙着眉,忧郁的眸光若水波侵袭,他垂下眼睑说道。
    他不想为难她,只是觉得如果她心里难受的话,他也好过不到哪去。
    这种作用力,是相互的。或者应该说,如果她疼一分的话,他就会痛十分。
    舒洛走过去,坐在石岩上,那块石岩上突突的一层淡色蓝的莹光,不知是天然的,还是刻意添上去的,但是凑近看,才发现,这种蓝色,是石岩的天然色泽,像宝石蓝最初的那种纯净朴实的内在色调——很浅的蓝,像碧空中那初生的白云,染成的丝绒,淡淡的,印着伤人的色调。
    指尖抚上琴弦,清越空灵的声音,曼妙而出,舒洛的心里一阵的感慨,想起以前无意间看过的一句笑话,是这样说的——
    世界上难以自拨的,除了牙齿,还有爱情!
    总是觉得这一句话形容得“言过其实”,原来只有亲自经历了,才能了解其中的滋味。
    可是,只要她还在身边,就是上帝对自己的仁慈。
    木木站在峰顶,往下俯瞻,只见,远处的重重山峦,仿佛织虹纺霓,藏云浮日;而近处的树梢上笼罩着白霭霭的雾气,像挥不去的忧愁,缠缠绕绕。
    舒洛欲言又止:“木木,你喜欢流川炫吗?”
    木木回过神来,愣了一下:“……我……”
    舒洛的眼底涌起一层星辉,似乎蒙着一层淡淡的蓝,浅浅的雾。
    “嗯。”
    想了许久,木木终于点了点头。
    可是,下一秒又不知道要如何理解这种喜欢了。
    就像青春期的少女所迷惑的那种比爱少一点,比喜欢多一些的爱恋。
    他垂下眼帘,自嘲地笑了笑。是的,像流川炫那种男人,说不喜欢他的女孩子是不正常的。整体来看是完美得紧。不管是外貌还是性格上,都可以称之为最佳情人的代表。
    “那左恩呢?”
    舒洛又问,他只是好奇,到底左恩和流川炫两者,在她心里哪个更重要些?
    “……”
    沉默,还是沉默……
    只有山峰上的风,呼啸在耳旁。刺得人心慌乱。没来由的慌乱。
    木木低下头,考虑好久,说道:“……对不起……我也不知道……要如何表达……”
    对不起一说出来,舒洛就明了,什么都不必再说。
    就是因为感情太深了,所以不知要如何表达了。很多时候,就是因为情感太复杂了,所以说出来,反而会降了层次。正因为爱得太深,所以说得出来的,反而显得肤浅和鄙薄。
    木木陷入了以往跟左恩在一起的时光,或高兴的,或忧伤的,或痛苦的,或感动的……点点滴滴,滴滴点点都融和着血液般的深情与不渝。
    “木木,你知道吗?其实,我……一直以来……我……”
    舒洛的眼睛渗透着如海般的潮涌,但在对上她的眼眸后,又暗暗地沉淀下来,宛若流沙般的沉淀积累,积累成一尊美人鱼的雕像——屹立在海边,等着属于自己的幸福归来。即使无望。
    她的眸子里全是回忆的片断,这些片断都是柔情与痴念。但这些片断里独独没有他的身影,所以,他知难而退。
    前进一步,也许会失去更多;后退一步,也许也会失去很多,但是有时候后退,却可以成全别人更多的幸福。
    “什么?”
    木木完全不知道他要说什么。
    “算了……”
    舒洛摇了摇,轻轻地呼了一口气。
    他渐渐明白了一些东西,不说出来反而更好,不会增加彼此的尴尬和防备。
    他深深地懂得一个道理——爱,要做到不说,是非常难的。但不可能的爱恋道出了,就如不顾一切冲破玻璃后留下的伤口。
    认真地爱过之后才会顿悟:有些爱是不可能的,也是不必言明的,它是有边缘的,这就是爱与痛的边缘。当你全力要追求它的完满时,它的锋芒比碎裂的玻璃还要犀利。
    所以,他不想自己用锋利的玻璃碎片,扎伤了他与木木彼此之间这层“朋友”关系。
    原来,不说,也许得到的东西会更多。至少,现在她对他是敞开心扉的,没有烦恼,全身心地去信任他和依赖他。
    这一回答,一下子把木木抛到了云里雾里,不知所云。
    舒洛永远是那么有条理,言简意赅,不夸大其词,不哼哼哈哈,任何事都应对及时而又一针见血。
    他就如他的思想和语言一样,删除了一切不必要的枝蔓铺排,只留下提炼到最后的精粹。对任何事,都可以提前知道得明白透彻,清澈见底。
    “我想说的是,你知道吗?你从这里可以眺望到海港石岩,那里有安徒生笔下的美人鱼雕像,她坐在海边几百年了,一直等着轮回中那无望的爱情。可是,王子早忘记了前世有条美人鱼,在苦苦地守望着他。”
    舒洛站起身,伸手指着。
    “喽,真的吗?那我要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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