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木,玩着手中的天使娃娃,脸上的笑容,定格在炫的眼中,蕴酿溯洄着——以前,她也是这样欢喜地抱着它的。
    “其实,我们俩个倒真是在混毕业,不过,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
    木木一听,一脸的还狡辩的笑:“看吧,明明就是在混一张文凭嘛。”
    炫摇了摇,无可奈何地又笑了起来:“告诉你吧,学校每年的考试试卷,文科部分是由由我操刀;而理科部分是由左恩主编的,所以,涉及这类问题,难不倒他的。不过,如果叫他背诗,他就惨了……”
    “啊!你说什么?你是说理科的试卷是他出的?”
    木木的下巴挣得可以塞进一个大西瓜,这一个“o”字型,定型了三十秒——怪不得哩,左恩唱歌只配唱出“两只猩猩”,真是理科天才,文科白痴的家伙!
    “嗯。所以,文科我可以不考,但理科我一定要过关。不过,左恩,还真的是从不考试……”
    木木一时好奇,又问:“为什么他不考文科呢?”
    “因为,他是在用10%的时间做90%的事情,他只做他认为必须要做的事,只做重要的事情。”
    “用10%的时间做90%的事情?什么意思啊?”
    “那是观念的问题,实际上,学校学的东西,在这个社会上能用到的是少之又少。所以很多人一生都在用90%的时间做一些10%没份量的事情。”
    “不太懂啊。”
    “呵呵,简单点就是说,如果观念未获得解放,就算躯体是自由的,也和囚徒没有多少差别。因为人一旦被观念束缚了头脑,就等于戴上了比物质枷锁更为厉害的观念枷锁。很多人活着,就是这样;而我和左恩是非常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所以,物质方面我们从不关心,因为物质是可以无限撷取的,但活着,最重要的是为了找寻一种心灵上的真正富泽……”
    内心真正富泽丰盈的东西,就是爱情,亲情,友情!
    炫,清透而略带沙哑的声调中隐含着一种睿智的光芒,但是木木还是听不懂,太深奥了吧。
    炫心底里又浮现一句话——观念枷锁是无形的,人们往往意识不到它的存在。就像爱情一样,无形的,根本就意识不到你什么时候会爱上她;沉沦的时候,没有人看得见,摸得着,但却可以感觉到疼痛——万箭穿心!
    眼前的樱花,凋谢枯萎了,明年还可以开放,而她呢,明年还会站在这里陪着自己吗?
    道理谁都懂,可是又有几人真正放得开!
    炫眼中落满怜爱的光芒和压制的冲动,轻轻地说:“天使会飞飞……”
    “喽?炫真笨,天使当然会飞啦,要不然生一对翅膀干嘛呢。”
    木木翘起嘴,嗔怪地看了他一眼。
    “呵呵,是啊,有双翅膀就应该飞翔……”
    有双翅膀就应该飞翔,那你会再次从我身旁飞走吗?
    我是应该送你双翅膀,让你从此由着意愿去高翔,还是要折断它?
    炫脸上是笑,但心里很清楚——她早已忘记小时候的事情了,三岁的孩童记忆当然就是如此,也许到最后能记住的唯有自己吧,能回忆那段无瑕天真的时光是不是只有自己?
    平生觉得记忆力太好,对任何事都过目不忘,也是一件坏事。
    “炫,今天怎么会有这么多樱花啊,感觉好像做梦一样,一早起来就花满枝头,落满长道,此时就像在童话神游……”
    木木望着漫天飘舞的樱花瓣,脸上一片憧憬的向往。
    “喜欢吗?其实心有多大,舞台就有多宽。如果你喜欢,全世界的各个角落,我都会为你种上樱花……”
    “炫,那种粉白相间的八重樱,好特别喽。”
    木木指着几步不远的一株八重樱,那清冽的花瓣,内瓣是粉红,外瓣是雪白,好像一种混合体的新品种,花瓣上的露水还闪着晶莹的光芒。
    “想要吗?我去摘。”
    “嗯!”
    “等会,我上去摘给你的时候,你不要走开好吗?”
    炫觉得自己的声音有点颤抖,因为,他一直把以前的景象和现在联系起来——太像了,几乎是雷同的情景再现!
    但还是尽力控制,一直以来因为自己本身的原因,必须随时随地,学会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不能过分激动亦不能过分悲伤。
    “走开?不会啊……”
    木木一脸的疑问,怎么今天炫的举动都怪怪的啊。
    “答应我,就是一秒,你都不要走开好吗?”
    炫的眼神,坚定炯炯地看着她,呼吸加快,握住她的双臂,止不住的颤抖。
    他很害怕,害怕一转身,她又突然消失不见了。
    那种撕心裂肺的感觉,不能再重演一遍,不然真的是一种痛入骨髓的煎熬。
    “好的,我答应你。”
    木木点了点头,给了他一个可爱的笑容。
    炫也笑了起来,边走过去,边回头望着她,一走三回头……
    鸟儿啁啾,阳光穿过层层雪域粉白的樱花瓣,停驻在教学楼顶,朝霞光辉笼罩在那两位一个模子雕刻出来的少年身上,投射着一圈淡黄色的光芒。
    花瓣,被风吹得遥远,却依旧断断续续地洒在他俩身上,四周清逸的花香,有些醉人,但与两人的心境却搭不上边。
    “弟弟,你真的要把希洛嫁给他?”
    杰洛,越来越搞不懂这个弟弟心里的想法,他一脸沉静若海,不急不躁的神态,总是一付该死的神父表情,真是让人生气!
    “这不是我们能阻止得了的,那是妹妹的意愿。”
    心如止水的语气,若海面的波纹,风拂过,细细而微微。
    “可是,我们以前不是说好,永远都不分开的吗?啊,难道你忘记了吗,希洛从小就发誓要永远跟我们住在一起的,不离不弃!”
    杰洛,觉得肺部的火要烧到自己的咽喉上了。
    “大哥,那时候希洛才五岁,她说的只是童言稚语,你怎么能当真。况且,你以后也是要娶妻生子的,怎么可能永远都绑在一起呢。”
    “娶妻生子?我可没想过,难道是你这位神父动了凡心?是不是?”
    舒洛垂下眼帘,决定以沉默来对抗他的无理取闹。
    “我会亲自去问她!我会告诉她,她心目中最敬爱的二哥,铁石心肠,不仁不义,是位伪君子,真小人!为了家族利益就要把她拱手送出国门,把她狠心地丢到英国去!你怎么可以不顾兄妹之情,做出如此绝决的事情来呢,你怎么能忍心让她在那里孤独终老,整天以泪洗面,食不知味,饥不裹腹……”
    杰洛,盯着舒洛一脸的无动于衷,开始语无伦次,口不遮拦地发飙责难。
    又来了,又来了,真受不了,吵死了,为什么大哥长这么大了,还是一付小孩子的性情。
    怪不得,希洛一看到大哥开口,马上就掩着一本书,独自悠闲去了。
    在这个世界上,或许只有自己能忍耐得了他没心没肺的指责——上帝啊,为什么这罗哩吧嗦的家伙竟是自己的双胞哥哥。
    “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不会整天以泪洗面的,还有英国那么富足,不会让她饥不裹腹的。”
    说完,舒洛决定向希洛好好学习,掩一本书,脚底揩油,溜之大吉。
    “哼,我不会答应妹妹嫁过去,我会从中搞破坏!”
    舒洛停下脚步,决定要来硬的了。
    “看来,你很适合呆在丹麦海岛囚室里去好好‘面壁思过’”
    “你……你敢!”
    丹麦海岛上的古堡囚室?那里茫茫大海,僻无人烟啊。
    杰洛的瞳孔睁大,不敢置信地看着舒洛依旧一脸无风云波浪的神父表情,吐出的话竟然是如此无情!
    “你看我敢不敢!”
    “算啦,我只是开玩笑。我要去找希洛……”
    杰洛,觉得还是跟妹妹谈心来得畅快,这位弟弟说的话,什么时候有过假。
    “不用找了,呆会她就会过来。你什么时候真正关心过她的生活和想法,这几天来,她天天去哪里了,你清楚吗?你知道多少?她天天都守在你未来妹夫的家门口!”
    “……”杰洛无语地看着他,最近自己心里很烦,真的忽略了;难道说她长大了,已经有自己的想法了?
    舒洛说完,就望着前方,落樱缤纷的中景,流川炫正去摘树上的樱花,而木木一动不动地站着。
    樱花碾落的远景,那条笔直的林萌道上远远地驶来了两辆轿车——黑金与浅紫。
    ……
    …………
    在英国的那场马术比赛,刚开始是和左恩,接着是炫……
    一黑一白的影像重合了起来,又刹间分开,三匹骏马,同时跨越障碍栏,到达终点。
    可以感觉得到耳际狂风呼啸,空气中有股热气在沸腾,全身的血液都在奔驰中。
    ……
    …………
    坐在车内的左恩,手中捧着一本厚实古朴的书,他的眼眸像蓄满水的大水库,只需一拉闸,泉水就会源源不断地倾泄出来,小心地摊开书扉,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朵风干了的小雏菊,一阵暗香拢来,金黄色的花瓣,藏青色的花蕊,醇香习习……
    他不自觉地就笑出了声,因为想起了久远的童年乐趣——这朵小花送给你,这是我第一次送花给小男生喽,所以你要乖乖的……好好的……保管,知道吗?
    这朵小雏菊,他保存了十三年,陪伴了十三年,也珍藏了十三年。
    同样的,摊开另一页,有一个黑黑的手印,墨香袭来,缠绕鼻翼。
    这个手印也珍藏了十年了,那是因为炫。
    左恩看着窗外飘荡着的樱花,有点愕然,因为炫最喜欢八重樱,那位温雅卓凡的少年,声若鸾和之声,行则鸣佩玉之表。
    他的眼神开始迷漓,陷入回忆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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