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别的不提,这小笼包的外形还挺好看的。
    透明的饭盒中,摆放着十二只精致可爱的小笼包子,褶子均匀细密,褶心点缀着橙红的蟹籽。
    纤薄的面皮因为汤汁的重量被撑得略扁,依稀透出里面馅料的颜色。
    掀开盒盖以后,一股诱人的鲜香弥散出来。这笼包子从枫前馆带出来,已经半个小时了,纵然有保温袋装着,也只能维持着温热,是以这股香气透不出饭盒,而是浓浓地被锁在了里面。
    而此刻……
    叶弘亮精神一振,好香啊!
    老板贴心地配了撒着嫩姜丝的蘸料,揭开蘸料盒,一股刺激食欲的米醋味道便散发出来。
    这灌汤小笼的滋味到底怎样?叶弘亮好奇极了。
    不过灌汤小笼的分量只够一个人吃的,他暂时尝不到味道。
    叶弘亮一边食不知味地咬着姜家饭馆的狮子头,一边看祁砚用湿纸巾擦了擦手,举起之前放下的筷子,夹起小笼包。
    那小笼包被里面的汤汁撑成了一个漂亮的灯笼形状。
    “咕咚。”叶弘亮下意识咽了口唾沫。
    然后,他看见自家老板动作优雅地吃进灌汤小笼,动作停顿了会,便夹起第二个,又吃了进去……
    一个接一个的,几分钟后,两盒小笼包被清空了。
    清、清盘了!
    祁砚放下筷子,看了看一旁的外卖袋。那上面有饭馆的标志:两片鲜红的枫叶,外加“枫前馆”三个行云流水的毛笔字。
    “枫前馆?记一下他们电话。”
    我去!叶弘亮在心底震惊了。
    他第一次看见老板吃这么快!而且全程眼尾柔和,完全不是平常那副冷峻的表情,还一副打算当回头客的样子!
    到底是怎样的灌汤小笼?!
    叶弘亮馋得嘴里的姜家菜都没滋没味了。
    晚饭的插曲结束以后,高管们继续胆战心惊地看着祁砚查阅他们的资料。
    另一变,姜瓷卖完最后一份小笼包,结束营业。
    送走梁阿姨后,姜瓷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坐到了柜台前,埋头算了一会儿账。
    此时,距离她开店已经半个多月,由于每天的菜品是限量的,她的营业额其实比较稳定,十几天下来,流水也有小十万。
    姜瓷抿着唇计算,扣掉了成本、店铺租金、梁阿姨的工资等等开销,收入瞬间就下去了一大半,而且,她知道这些收入回头还要缴税,这一部分不知道得多少钱,得让专业人士来算。
    不过,对于这样一家新店的起步,姜瓷还是很满意的。
    想了想第二天的行程,姜瓷翻出一张宣纸,写一份休假通知。
    姜瓷上辈子出身在厨神世家,家中虽然重点在厨,但底蕴也算深厚,她年幼时被逼着练过一段书法,狠下过苦工,一手字在那个年代虽不能和知名大家相比,但也能称得上笔精墨妙。
    至少是厨子里头的拔尖了。
    对于老板买宣纸用笔墨这种行为,梁卉其实也有话想说,不过在她说出来以前自己先想通了。
    老板这种生物可能都有点癖好,她前任厂长不写字,但也爱收字画!
    姜老板不过更进一步罢了!
    姜瓷不知道收银阿姨的脑回路,此时此刻,她眼眸微垂,手腕轻悬,专心致志地用着最漂亮的字写通知。
    对待呈现给食客的东西,总是要非常认真的。
    通知也是如此。
    [店主出门,周六暂停营业。]
    写完以后,姜瓷满意一笑,几个大字风姿翩翩,和她枫前馆古色古香的装潢相互衬托着,完全不会突兀。
    ……
    隔天,姜瓷睡了个懒觉,中午后收拾了一会,便启程赶往城郊。
    小姜瓷是在a市长大的,十三岁以前,她都住在城郊的别墅区里,当着姜家的掌上明珠。
    而在母亲去世,父亲续弦以后,她先是搬入学校住宿,后来干脆自己出来独住。
    城郊的富豪小区里都是带着小庭院的独幢别墅,安安静静的,路上几乎没有行人。
    姜瓷步行在刚扫洒过的湿润道路上,深吸了一口微冷的空气,抬眸望向林荫道尽头的别墅,心中突的涌起了一点微弱的不忿与难过。
    这种情绪很陌生,姜瓷琢磨着,这或许是原身遗留在她心中的情感,或许是她继承了原身记忆后自动产生的情绪。
    这是“她”父亲的生日,“她”却完全感觉不到一点快乐,甚至对走进那幢别墅、接触那些人都有一股隐隐的抵触。
    在“她”去世后,姜瓷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一个多月了。这几十天里,姜父完全没有联系过自己的女儿,没有打听过她在做什么。
    “她”在高中以后,已经好几年没拿过生活费,一年在别墅里住的时间不到一个月,这期间被继母继妹冷嘲热讽,又被亲生父亲冷眼相待。
    “她”过去送的生日礼物,被父亲随手丢弃,“她”给父亲打的电话,被敷衍挂断。甚至,继妹找过“她”不少麻烦。
    姜瓷咀嚼了一下原身的回忆,眸光微黯。
    没有继续保持这些关系的必要了。
    她眉尾一扬,抬步向前走去。
    姜海潮的生日宴虽说举办在家里,却不单是一场家人的私宴,他同时邀请了紧密的生意伙伴。
    庭院门口被特地装饰过,挂着雅致的牌子,旁边的植物换成了金兰和罗汉松。
    姜瓷是被住家阿姨迎进门的,她把带着寒气的大衣脱下,挽在手里,抬眼看见几位眼熟的长辈,便先笑眯眯地打过招呼。
    这些是他父亲的生意伙伴,在十三岁以前,小姜瓷曾去他们家中玩过。
    姜瓷:“张叔叔、王阿姨,好久不见。”
    “哎呀!小瓷!好久都没见到你了,长得越来越漂亮了!”打扮典雅的妇人流露出被惊艳到的神色,她见过小姜瓷,但在她的记忆里,小姜瓷虽长得漂亮,气质却是一般。
    眼前,雪肤红唇的少女眉眼带笑,修身的高领毛衣恰到好处地衬托出颀长的身型。
    她显得明亮、干净、大方,不知不觉间便把人的目光吸引过去。
    “对呀!我上次见着你,你还是个高中生吧,这会儿这么漂亮了!”另一个穿着休闲西装的中年男人夸赞道。
    客厅里,姜海潮看到这样的姜瓷,明显也愣了一下。
    自己的女儿居然长这么漂亮了?
    她是来给他祝寿的?是终于想通了,愿意来讨好他了?
    姜海潮对这个女儿并没有多少感情,一是因为他与前妻毫无感情,二则是因为在他续娶之后,眼前的女儿内敛沉默,还经常给他软钉子吃。
    姜海潮准备办家宴时,根本没想过要通知姜瓷回来,甚至没给她留位。
    不过这时,看到朋友们或赞叹或艳羡的神色,姜海潮难得地想,或许他可以给女儿多留一个位置。
    “你回来了。”姜海潮清了清喉咙,主动说了句开场白,然后等待着姜瓷的道贺与好话。
    姜瓷看向自己的“父亲”,不带感情地笑了一下:“嗯,正巧周末,回来拿点东西。”
    拿点东西?
    姜海潮没等到自己想听的话,一下子有点蒙,紧接着便听到对话不受控制地发展下去。
    “小瓷,你现在周末才回来呀,是在市里工作,周末回家吗?”
    “没有呀,我不住这儿,待会拿了东西就走。”
    “就走?不一块儿吃饭吗?今天可是你爸生日!”
    “哈哈,王阿姨您好好吃着,我就不啦。今天的生日宴没有留我的位置呢。”
    “瞎说!怎么可能不留你的位置?”
    妇人愣了一下,神色中透出迷茫,她还想继续问,便听到姜海潮冰冷的声音,“姜瓷,你给我过来!”
    ……
    书房。
    姜海潮震怒地看着眼前的女儿,想要斥骂,但顾虑到客人还在家,便艰难忍住了音调。
    方才,姜瓷笑意盈盈的,语气轻快,完全不像过去那副内敛受气的样子。
    姜海潮感到很陌生,同时依稀听出了一股快要气疯他的嘲讽。
    往常,姜瓷只要看到他现在这种脸色,就会自动退缩,感到害怕了。但此刻,眼前的人神色冷淡,漂亮的眼睛冷漠地看着他,站姿闲适随意,像是根本不怕他,也没把他放在眼里。
    这样的姜瓷是姜海潮完全没见过的。
    “你什么意思?”姜海潮咬牙切齿。
    “没什么意思,回来拿点东西。”
    “拿什么?”
    “银行卡、护照。”姜瓷想了想,“户口本我过阵子再拿。”
    姜海潮愣住,反应了一会,眼角迸出血丝,声音里蕴藏着浓浓愤怒:“你想分家?”
    姜瓷看着眼前已经老去的中年男人,看着他脸上的油光和沟壑,停顿两秒,笑了一下,默认了。
    姜海潮感觉自己被忤逆,立刻暴怒起来,他抬手一扫,桌上的东西丁零当啷地砸在地上,响成一片。
    “你个不肖的家伙!我供你吃供你穿,供到这么大,你他妈脑子里居然想这些?我告诉你,你待会给我规规矩矩坐下吃饭,敢踏出这个门,你一分钱也别想再从我这里拿到!”
    姜瓷看着脸色发青的姜海潮,好心提醒:“我高中后就没从你那儿拿过钱啦,放心吧,我也没指望您那点养老钱。”
    姜海潮话被堵,神情微妙地愣了两秒,随即瞪眼道:“胡说八道!每个月打的钱你吞到哪去了,瞎几把乱花钱还敢来怪罪你老子。”
    姜瓷眉峰微挑,反问:“你说呢?”
    在姜瓷离家的最初,姜海潮会每个月打一万块到她的卡里,但这钱打了没到三个月就断了,被继母截在手中,一连截了几年。
    姜海潮不想和现任妻子吵架,也就睁只眼闭只眼。
    给女儿的生活费?不如说是给贵妇的零花钱。
    小姜瓷还没成年,很多时候靠着外婆的接济,才勉强过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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