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寒风。
    李胜男神色凝重,对面的潘惟吉则欲怒未怒。
    “派去刺杀石勃的人全都没有回来,甚至连尸体都没有找到?”潘惟吉咬着嘴唇,眉头紧锁。
    李胜男微微摇头:“派人刺杀的人的确没有一个回来,但尸体却是找到了几具的,剩下的人,只怕……”
    “只怕什么?”
    “只怕被石勃收服了。”
    潘惟吉一愣,然后连连摇头:“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神武坊的人多半是后周遗民,且忠心耿耿,怎么可能投靠石勃?”
    李胜男并没有因为潘惟吉的话而有任何松动,只平静道:“可石勃是南唐首富石文南的二公子,这个世上没有钱财办不到的事情。”
    话语虽然平静,可却让人无可反驳,潘惟吉突然想笑,可最后却成了哭笑不得,他自然明白,在这个世上没有钱财办不到的事情,只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辛苦建立的神武坊竟然这般不堪一击,连南唐一个商人都敌不过,他的雄心在这一刻,竟然颤抖起来,他突然对自己没有了信心。
    而就在这个时候,李胜男却突然淡笑道:“主人,神武坊的人恐怕需要再整顿一下,至于石勃的逃走,对我们来说倒无任何影响,而我们只需要在南唐、吴越使臣进入大宋境地后再来一次刺杀即可,这可比杀了石勃更有效果。”
    本来已有些失落的潘惟吉听到李胜男这话,双眼顿时露出一丝精光:“胜男言之有理,只要南唐、吴越使臣死在大宋境内,这几个国家必定少不了一些摩擦,就算他们不敢跟大宋为敌,可让赵匡胤那个老东西睡不安稳也行。”
    说到这里,潘惟吉又道:“至于神武坊,你交给你来办了,若再出叛徒,定斩不饶。”
    秋雨打着石阶,风吹着窗棂,潘惟吉的话冷冷传来,像一条随时都有可能扑来的毒蛇,李胜男却淡然一笑,颔首应了下来。
    而就在李胜男应下后,忽又道:“今天的美食大赛,让那柳味出尽了风头,主人是否想办法教训他一下。”
    潘惟吉双目微锁,而后摇摇头:“不必,神武坊的人最近不要再有任何行动,只需应对南唐、吴越使臣即可,那柳味就先让他得意几天,等南唐、吴越使臣被杀之后,就有得他忙了,再者说,就算我们不对付柳味,自然有人对付柳味,你说呢?”
    李胜男是潘惟吉的智囊,聪慧自不亚于潘惟吉,听到潘惟吉话后,立马浅笑表示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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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学府书院。
    远处隐隐能听到朗朗读书声,读书声伴随着雨声风声,竟然别具一番雅味。
    慕容博脸色阴沉,他对面的冬雨则嘴唇发紫,脸色苍白,显然是有些惊恐。
    “还请先生恕罪,属下也未曾料到那管氏包子铺的包子竟然是美味。”
    “哼,让你跟踪柳味,调查他的事情,你竟然连他发明了灌汤包都不知道,看来你很是失职。”慕容博神色冰冷,那里还有往日为人师表的和蔼?
    冬雨神色微谎,连忙跪下:“还请先生恕罪,再给冬雨一次机会。”
    冬雨说着,微微抬头看了一眼坐在慕容博身边的女子,那女子着一袭青衫,明眸皓齿,一双眼睛亮如秋月,可神色却平静如常,并没有因为慕容博对冬雨的训斥而有任何变化。
    不过在冬雨看了她一眼后,她还是浅浅一笑:“先生,不过是美食输了一场而已,何须训斥冬雨,再给她次机会吧。”
    女子一开口,慕容博神色微微一动,道:“秋霜,并非先生我心狠,我只是要冬雨知道,她这次的事情办的很不利。”
    “先生的用心,我和冬雨都是知道的,只不过这个时候,先生又何必让亲者痛,仇者快呢?”
    慕容博一愣,而后颔首:“这次就先饶了你,若是下次你再有所疏忽,那就别怪先生心狠了。”
    冬雨听此,连忙说道:“请先生放心,冬雨不会再有下次了。”
    冬雨说完,随即退了出去,因为她很清楚,既然秋霜出现了,那他们两人必定是有事相谈的。
    冬雨离去,风雨忽而吹来,让屋内生出一丝凉意,秋霜紧了紧青衫,而后向慕容博道:“先生召集秋霜回来,可是为了那柳味?”
    慕容博颔首:“这个柳味实在可恶,老夫竟然拿他一点办法没有,秋霜一向聪慧,可有什么法子代老夫教训他一下?”
    秋霜含笑:“属下在外地已是听说了柳味之名,这次回来正想与其一较长短,看看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秋霜说完,慕容博顿时露出笑意来:“秋霜若有此心,那柳味断无幸理,谁人不知秋霜心计,天下无敌。”
    秋霜淡笑摇首:“夫子谬赞了,天底下的聪明人多不胜数,一山更有一山高,秋霜是不敢称第一的,夫子要教训柳味,秋霜必当尽力便是,只不过先生与柳味结怨,结的有些奇怪。”
    秋霜回到京城后,已是将京城这段事情发生的事情打听了一下,慕容博素知秋霜稳重,听完微微凝眉,道:“何意?”
    “夫子因柳味一仆人而与柳味结怨,夫子觉得是朝中政敌要对付你,为此设下计谋,可秋霜却觉得是有人要对付柳味,而牵引到了夫子,夫子试想,夫子乃当代有名大儒,那柳味就算有才名,那背后之人却也不可能为了侮辱夫子而引柳味来找夫子麻烦吧?只怕是有人要找柳味麻烦,而借夫子的手去教训柳味,可惜的是那背后的人失了算,没料到柳味才情不俗罢了。”
    听到秋霜这话,慕容博脸颊微红,近而生出一丝愤怒来:“可恶,老夫竟然被人给利用了!”说到这里,慕容博转向秋霜道:“依你之见,利用老夫对付柳味的人是谁?”
    秋霜摇头:“这个秋霜也是不知,这个人隐藏的很深,不过夫子也不用着急,他没有害成柳味,绝对不可能罢手,我们且静等好戏就行,至于夫子跟柳味的嫌隙……”
    “这个仇老夫必须报,他胆敢让老夫当着天下人出丑,就算他本无心跟老夫作对,老夫也绝不饶他。”
    秋霜浅笑:“这个好办,美食大赛柳味出尽风头,可投灌汤包的人多半是朝廷的人,我们不妨从中做些手脚,搞臭柳味名声。”
    秋雨忽狂,风也更急了些。
    秋霜从慕容博书房离开后,撑伞走出小院,向左拐进学府书院的一条石街上后,突然停了下来:“出来吧!”
    声落,雨急,一人忽而现身。
    “秋霜姐姐怎知我在跟着你,难道你发现了我?”
    秋霜转身,然后看到站在雨中的冬雨,冬雨穿着蓑衣,可却难掩其玲珑体态。
    “没有,我并没有发现你,我只是猜测你肯定会跟着过来。”
    听到这话,冬雨并未惊恐,好似在她看来,无论秋霜说出怎样的话,她都不会吃惊,因为她知道眼前的女子是秋霜,一个城府心智不亚于任何一个男人的女人。
    见冬雨未语,秋霜淡笑:“走吧!”
    两人并肩走在下雨的石街上,雨声宛若一首悠扬的曲子。
    “我是来谢秋霜姐的求情之恩的。”
    “你不必谢我,先生对你器重有加,根本不会真的罚你,这点你也应该很清楚。”
    沉默,雨声。
    冬雨浅笑:“可我还是少了先生责罚,这谢还是要的。”
    秋霜摇摇头:“先生虽然不会罚你,可并不代表会容忍你,所以下次不要再因为自己忽生的怜悯而坏先生的事了。”
    秋霜说出这话,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而冬雨却突然停了下来,然后用一种不敢相信的声音问道:“你……你都知道了?”
    秋霜颔首,只是雨急,看不清她的神态。
    “回到京城后,我便打听出来,那个夺得美食大赛的女子管青衣是哑巴,而在我们四姐妹中,面最冷的是你,可心最热的也是你,当你发现管青衣是哑巴后,又怎会不心软?再者,我对冬雨妹妹的跟踪术还是很有信心的,如果柳味发明了灌汤包,你怎么可能发觉不了?”
    说完,秋霜便转身离去,而这次的冬雨并没有跟上,她只是一个人站在雨中,想着秋霜刚才的话,她是不是面冷心热的人呢?
    她不确定,或者说她不想确定,她是慕容博的人,而既然是慕容博的人,那么她便不再有自己的喜怒哀乐,她的一切都是为慕容博服务的。
    风雨冷,冬雨想到了那个哑女,当她发现柳味发明灌汤包的时候,她真的很想告诉慕容博,可因为那个哑女,她放弃了,她的身世可怜,她突然跟那个哑女有了同病相怜之感,所以她宁愿忍受慕容博的责罚,也想让那个哑女管青衣赢得比赛。
    雨被风吹着打在了脸上,有些疼,也有些冷,冬雨望着秋霜离去的方向,忍不住叹息了一声,然后转身消失在了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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