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主子这样,于靖也没办法说些什么,只能将那些在屋外考究良久的话全数压回了肚子里,改口道:“那王爷打算怎么做?赤蛇王已经来到魔界,并且将不归森毁了大半,数百年内恐难恢复,现下他还在魔界肆虐……若是再不去阻止他,魔界必将受到大创。”
    “魔界难道就没有其他魔王了?”
    狄烨不以为意,魔界这么大,不过是毁了个不归森而已,能带来什么威胁?
    赤蛇王在疯狂的破坏魔界的平衡,等那些藏在各自领域里的魔王忍无可忍的时候,必然会拿次作为由头,直接朝妖界进攻。
    他就不信他真的这么无所顾虑的肆意妄为,好歹也是妖界拥有无上权利的蛇王,怎么可能将妖界众生抛之脑后而不顾?
    “有是有,只是……”
    于靖小心翼翼的打量了一下自己主子的脸色,发现他还是那份漫不经心事不关己的样子时,道:“因为那场大战,大部分的魔王还是不愿意主动出击,与赤蛇王为敌,甚至开始在打听……”
    “打听什么?”
    “打听月小姐的下落,属下猜测,那些魔王是想要借此机会向赤蛇王示好,算上个人情。”
    “想与赤蛇王交好,就敢把主意打在本王头上了?”狄烨不屑的笑道:“既然如此,那便派人传出些假消息,最近那几个不是从人界抓了人类回来吗?让赤蛇王找他们去吧。”
    “赤蛇王会相信吗?”
    “关心则乱,他亲自动身前来魔界大肆破坏,必然是想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她,可本王偏偏不如他意,哪怕他最后知道是本王在从中作梗,他能奈我何?她现在喜欢的……是本王!”
    狄烨看向于靖,“将命令下达下去,另外,看好府上那几个不听话的,让他们把嘴巴闭紧了。”
    “是!”
    于靖忧心忡忡的领命退下,与影卫交接的时候,那名在影卫中担任队长职务的人平静无波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诧异,“王爷他……”
    “不要自作主张,听命行事便可。”于靖也大概知道对方想要说什么,无奈的叹了口气,“这么多年以来,王爷就没有多什么人或者事情上过心,这会儿……我们做属下的,只能竭尽全力护住王爷想要护住的东西了。”
    影卫队长沉默了一会儿,恭敬的行了个礼,“属下定不辱命。”
    “去吧。”
    影卫队长闪身离开,心中却是越发的对那个人类感到好奇,到底是怎样的人,会让他们冷血无情,视生命为草芥的王爷这么动心呢?竟然不惜得罪赤蛇王?
    还站在院子里的于靖抬头看向没有多少云彩的天空,兀自出神。
    其实从他们王爷宠爱的那个人类中了幻术而变得奇怪,并且看到他们王爷看她的柔软眼神时,他心里就一直不安着,总觉得会出事。
    事到如今,心中的不安是越发的强烈,可事已至此,他又不知道要做些什么才好,或者可以说是,已经不知道要做些什么了。
    散步假消息出去也只是稍微拖延一点时间罢了,以赤蛇王的洞察力,必然会发现事情的漏洞,然后顺着那点线索找过来。
    不管他们做的如何隐蔽,总会露出破绽的。
    “于靖!”
    冷不防的一声喊叫让于靖打了个激灵,他蓦然回头,看到脸上沾着墨汁的人时,竟然有些无语,“月小姐。”
    书房里没有洗笔的水,导致月绮歌不得不跑出来找人带路打点水过去,“我没有洗笔的水了,能麻烦你带我过去弄点水吗?”
    “这些事情交给我们下人来做就好,您先回书房,我稍后便让人送水过去。”
    月绮歌站在原地没动,打量了他一会儿后,凑过去,距离近到于靖作势要往后退一步时,她才停下来,问道:“你……”
    “月小姐想问什么?”为什么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纠结到紧皱的眉头让他看了都忍不住跟着皱眉。
    “我在书房里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到你是什么妖,而夜凤栖又是怎么把你给安插进魔王的府邸来的,还是说,夜凤栖收服你了?让你叛主?”
    于靖嘴角一抽,叛主在宣誓忠诚的奴仆眼里那简直就是侮辱以及要用一生去鄙视的东西,而他现在什么都没做,只是配合他主人在月绮歌面前演戏,就被冠上了叛主的名头,这要是传出去,他今后在魔界恐怕都不好混了。
    但是总不能胡编乱造个妖族来欺骗她吧?
    “你告诉我你是叛主了,还是什么妖?”
    叛主和撒个无关紧要的小谎的选择让于靖将视线放在了别处,他稍稍沉默了一会儿,道:“猫。”
    “啊?”
    “我是猫族。”
    宁愿暂时骗她是妖,也不想变成一个拥有叛主名号的奴仆。
    “那你变个耳朵我看看?”很久没有画猫儿兽人了,以于靖俊逸的外形来说,加对毛绒绒的猫儿说不定会有意外的萌点。
    看到她眼底似星光般璀璨的期待,于靖感到呼吸都有些困难的说道:“抱歉,属下还有要事在身,并不能陪月小姐玩耍。”
    ……谁要跟你玩耍了?
    月绮歌皱了皱鼻子,把于靖这种表态当做是妖族不愿意透露本体的一种习性,不在意的摆摆手,道:“那你先去忙吧,记得不要忘了给我弄点水过来啊?”
    “好的。”
    目送走了拿着笔,迈着轻快步伐离开的人,于靖没来由的松了口气,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暴露了什么,让王爷无法继续享受她的一切。
    月绮歌走到一处停下,靠在走廊上的围栏休息,闭上眼睛回想刚刚于靖的微表情,先不说他僵硬的回答,那有些不敢直视她眼睛的举动让她对他的话产生了怀疑。
    如果是夜凤栖的手下,那为什么会是猫族?若是敬畏他,那倒是能说得通,可是他为什么要撒谎呢?
    于靖对她还算真诚,只是最近有些奇怪,而这种奇怪似乎是从见到夜凤栖的时候开始的。
    至始至终夜凤栖也没有告诉她,他到底把狄烨那个魔王怎么了,杀了还是放逐了?
    为什么这些天她见到的人只有夜凤栖和于靖,还有几个负责上菜的新人?收了王府,所以连奴仆都换了一批?
    心中总是充满了疑惑,可下一秒又会自己给自己找理由做出一个完美的解释。
    一切都是那么自然,自然到……有点不正常。
    直觉认为好像有什么事情正在奇怪的进行着,可她又抓不到那个关键的点去推敲。
    揉了揉有些抽痛的额角,每次深入想事情的时候总会一阵让她晕眩的抽痛,失去无极业火后的症状这么严重吗?
    不由自主的摸了摸手指上带着的戒指,突然觉得好像少了什么东西。
    她睁眼看向那枚古朴的戒指,到底是少了什么呢?她是不是忘记了什么东西?
    这样的疑问刚出现,脑袋就一阵尖锐的刺痛,就好像有人拿刀在里面疯狂的割着,使她眼前一黑,直接跪了下去!
    抓着栏杆的手指骨都已经泛白,还在抽痛的脑袋让她头晕目眩,反胃作呕!
    王府的某个不起眼的院子,夜凌玲一身冷汗的用自己的鲜血献祭,完善那出了一点问题的禁术。
    她竟然忘了这个禁术施展之后,每隔一段时间就要用自己的鲜血去献祭,牢固禁术,刚刚若不是感应到了月绮歌身上的禁术有松动的迹象,她真不敢想象她恢复后会怎样。
    不……
    这还能怎样?
    下咒的人不就是灰飞烟灭,永无轮回吗!
    夜凌玲看着从手腕流出的鲜血在地上自行绘成一个法阵,有些泛白的嘴唇勾起一抹畅意的笑,不就是一点血吗?以她妖族的身份,也不怕恢复不过来。
    只要月绮歌不好过,要她做什么都可以!
    剧烈的疼痛消失后,月绮歌整个人就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衣服紧紧地贴在身上,在她努力站起来的时候让她显得格外狼狈。
    摸了摸好似有些滚烫的额头,苦笑了一声,失去了无极业火后的生活还真是麻烦多多,她好像连她自己都要照顾不好了?
    那她……要怎么继续陪在夜凤栖身边?她一点都不想做他的累赘。
    担心自己以后会一直有这种无能为力的症状的人抱着一旁的柱子红了眼眶,抬眸就看到住在她心里的人穿着一身黑袍冷着脸朝她走了过来。
    想着他近日里的疏远和冷漠,她有些不敢对他撒娇,只能眼神露怯的看着他,缩着肩膀继续抱着柱子。
    狄烨刚过来就看到她那一身狼狈,不悦的皱起眉,走过去,语气因为担心而加重,听起来很凶,“你怎么回事?”
    月绮歌被这么一凶,眼泪就这么流了下来,刚刚痛去了半条命,这会儿不但没有以前的温言软语,还被他用这样的眼神和语气针对,委屈一下子就涌了上来,哽咽的冲他大声说道:“你就知道凶我!一点都不关心我好不好!你——”
    想着是自己主动让出无极业火,总不能把事情怪在他身上,抱着柱子憋了半天,只能蹦出毫无威慑力的一句,“你太过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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