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朱扁鹊还要再次为李沛施针,陆衣锦坐在石阶上消食,小知了蹲在角落不知道在玩什么,不时抬头充满敌意的看他一眼。
    陆衣锦心里觉得好笑,开口道:“玩啥呢?”
    小知了白了他一眼:“关你屁事。”
    “想谢谢你救我们啊。”
    “我只想救李沛姐姐,救你是顺便。”
    陆衣锦不跟他计较,淡淡的说:“骰子不是这么掷的,你是想给人送钱吗”
    小知了愣了一下,这句话戳中他的心事,他犹豫了一会儿,拿着骰盅走过来:“那怎么掷”
    陆衣锦放下酒壶,单手接过骰盅,一把将三个骰子囊入,只摇了两下,待开盅时,竟是三个六。”
    小知了目瞪口呆,对陆衣锦的观感全然改变:“哥,你太牛了!”
    陆衣锦歪了下嘴角:“也不是什么正经营生,熟能生巧。”他看小知了跃跃欲试,忽然问:“这间房子是你的?”
    小知了点点头,此刻他对陆衣锦肃然起敬,态度好了不少:“我爹留给我的,别的都没了,就剩这间房。”
    陆衣锦心里有点说不出的滋味。他沉默了一会,问道:“谁教你玩骰子的。”
    “孙小策,赵七叔,还有些大孩子。我去过两回,赢了不少,就是前些天输了一次,又都输进去了。过两天我还去,肯定得赢回来。”
    “……小孩儿,你上过学吗”
    “没有,上学没意思,赵七叔领我去吃酒耍钱,有意思多了。”
    陆衣锦忽然一个不轻不重的爆栗打在他头上,小知了没能躲开,捂着头怒目而视:“你他娘的干什么!”
    “你要是上过学就知道久赌无胜家!就你还想赢他们?你看看能不能赢了我。今天你但凡能赢一次,我再给你五十两。”
    “我要是输了呢……?”
    “输了就输了。”
    小知了想了想,左右没有损失,便熟练的拉开场子,拿小石块画了个赌桌出来,一边写大一边写小,又问:“谁做庄?”
    陆衣锦随意到:“你是主人,你定。”
    小知了想了想,觉得自己做庄把握大些,便拿着骰盅摇起来,他们一连玩了七局,每局陆衣锦都能猜对。
    小知了奇道:“哥,你是赌圣吗?”
    “我是赌圣他爹,我能知道,你那个什么狗屁赵七叔自然也能知道,雕虫小技而已。”
    小知了不服,又让陆衣锦做庄,这回他一次都没押中。
    陆衣锦摸了摸他的脑袋:“小鬼,还玩吗?”小知了低着头不说话,神情十分沮丧。
    “想不想知道我怎么赢的?”
    小知了眼里有了光彩,猛点头。
    陆衣锦趴过来,拾起一个骰子给他看,原来他不知什么时候在骰子的几条边上各贴了根白色细丝,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小知了又被震撼到,第一骰子在陆衣锦手里时间不长,他怎么能有机会贴这些东西?第二即使这枚骰子落在小知了手里,他也控制不了。小知了脑袋灵光,当场问道:“……他们也是这么蒙我的?”
    “不一定贴珍珠丝,方法多了,给骰子灌铅,灌水银,打磨骰盅内部,在桌面上动手脚……”
    “这帮狗日的!上次输完我三天都没钱吃饭!”小知了闻言大怒,把骰子踢到一旁。过了一会又凑上来:“哥,我拜你为师好不好。”
    “我不收徒弟,当个小弟倒是可以……”
    小知了喜出望外,当场拉着陆衣锦的手叫大哥。陆衣锦看他无耻的样子,十分有自己当年的神韵,当下笑着又给他一个暴栗:“当你大哥也不教你,你知道出千被人发现是什么下场吗?砍手砍脚都是轻的。知道铁瓦子是什么吗?”小知了摇摇头,陆衣锦比划道:“这么长,这么宽,头上勾进去,底下是个环,平时戴在食指上,专门挖人眼珠。挖出来的眼珠还连着筋,在地上直蹦。你这个小身板,能挨几下?”
    到底年纪不大,小知了被栩栩如生的描述吓得脸色发青,一会看看自己的手,一会看看自己的脚。
    陆衣锦却知道吓他一下撑不了几天,等他们一走,那帮张三李四王二麻子的又得凑上来——这个小院看着破,地理位置却着实不错,至少也能值三百两。他很想让这个小孩走正道,看小知了撅着屁股又斗起蛐蛐,陷入思索。
    晚饭的时候,他便问朱扁鹊:“你看小知了这个孩子怎么样?”
    朱扁鹊想了想:“聪明,反应快,看似没太有礼数,其实很热心肠。”他笑笑:“那晚上凌霄派闹事,户户家门紧闭,谁都不敢收留我这个外乡人,他却主动带我来这住。也幸亏我来了,要不李姑娘恐怕会不好。”
    陆衣锦赞同:“我也是很感激。但这孩子这么下去不是个事,爹娘都没了,没人管他容易走歪路。我心里有个想法,不知道该不该说。”
    朱扁鹊笑说不用客气,陆衣锦便道:“他虽然还没开蒙,我看悟性却很高,若是能学门手艺,比如医术之类,将来不仅能学好,还悬壶济世,造福一方……当然,不是逼你收他,就是想跟你打听打听有没有门路,他毕竟也是我跟李沛的恩人。”
    朱扁鹊古道热肠,自然觉得能多教一个孩子向善极好:“我也有这个想法,只是还要问问他自己的意思。”
    他们便把小知了叫到跟前说了。开始小知了低着头不说话,不太情愿,后陆衣锦单独跟他不知道说了什么,回来的时候也答应了。
    李沛这几日能吃能睡,恢复的很快。朱扁鹊怕她一时承受不住真相,只叮嘱她一个月内不要催动内力。她每日苦练刀法,自觉威力尚可,便也不再担忧。到分别那日,小知了恋恋不舍,眼泪鼻涕流了一脸:“姐姐,我不能跟你们走吗?”
    李沛也颇想带他回松鹤门,但她不能确定自己一路会不会遭遇危险,便擦了擦他的小脏脸:“你跟朱扁鹊哥哥学好医术,将来咱们还是要江湖再见的。”
    小知了撇撇嘴,将来是多久啊,什么时候才能到将来。他抽抽嗒嗒,掏出李沛的小玉猪:“我没舍得卖,还给你吧。”
    李沛觉得他可爱,笑着说:“你留着吧,等你成了神医再还给我。”
    小知了脸红了,忸忸怩怩道:“那这算他们说的定情信物吗?”下一刻他脑袋就挨了陆衣锦一个暴栗:“小孩家家,什么情啊爱的——你好好学习,我们随时去检查。”
    几人又叙了会话,依依惜别。陆衣锦锁好门,给了隔壁大婶一些钱,托她帮忙看看院子。左右房契地契在小知了手里,将来他学成归来谁也抢不走。
    希望这小子长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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