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阳公主与薛朗对视一眼,薛朗微微一笑,朝公主殿下比比手,示意她尽管开口说便是。平阳公主微微颔首,道:“浩歌,衡宇,我与幼阳……打算回京师去!”
    江临与苏寒竟然无有一丝惊讶,似是已经预料到。苏寒毫不犹豫的道:“我随殿下与幼阳一起回长安。”
    江临道:“我仍留在苏州做都督,用心带兵,大哥、大嫂尽可放心去长安,一切有小弟!”
    连问都不问,犹豫都不带犹豫地,两人显然心里已经做好决定。苏寒随行,护佑平阳公主的身子康健;江临留下,攥紧手中兵权,做两人的后盾,若是两人在长安有个三长两短,简直不用怀疑,他定然会起事!
    人生何其有幸,能得这样肝胆相照的兄弟朋友!薛朗感动得眼眶通红,平阳公主也不禁动容,连说了三声:“好!好!好!
    江临与苏寒对望一眼,江临笑着朝他拱手,苏寒微微扬起下巴,面瘫脸上漾出个极淡的笑容,一副“英雄所见略同”的样子。
    平阳公主沉声道:“幼阳有浩歌与衡宇这样的兄弟,可谓三生有幸!以你三人之交情,多余之言我也无须再说,便直言罢!”
    江临与苏寒齐声道:“谨遵大嫂(殿下)吩咐!”
    平阳公主道:“我与幼阳担心圣人,想回长安去圣人身边尽孝,聊表孝心。我与幼阳既然下了这等决定,便无所畏惧,在所不惜。只是,水奴却还幼小,若是我们……来日,水奴便托付浩歌与衡宇多多照看。”
    “大嫂!”
    江临难掩悲伤,薛朗淡淡一笑,道:“别急,这是最坏的打算!”
    平阳公主点点头,道:“若是局势不致如此,我与幼阳能安然无恙,浩歌、衡宇,以我和幼阳之身份,将来只怕会拖累你们的前程,是我们对不住你二人!”
    江临急道:“大嫂何处此言?若不是大哥,小弟只怕早已卖身为奴,不知身在何处,如何能像现在这般,家庭和美,事业有成!这一切皆因大哥与大嫂方才有,即便失去也无妨,小弟自有一身力气,养活妻儿自不在话下,这将军嘛,当与不当,并不在乎!”
    苏寒也道:“就是,殿下此话见外,寒本是山野之人,说实在的,这劳什子医令,寒并不在乎!”
    平阳公主点点头,不在多说,直接道:“衡宇随我进京,我尚能庇护他一二,浩歌如今位居都督,随我们进京倒不如留在苏州!如此,便这般决定?”
    江临、苏寒立即道:“喏!”
    平阳公主微微一笑,转首请教苏寒道:“衡宇,以我如今之身体情况,可能上路否?不瞒衡宇说,我挂心京师形势,这台州真是一日也待不下去!”
    苏寒立即道:“请让我号脉。”
    平阳公主也不再避嫌,直接伸手过去,苏寒搭脉听诊,检查一番后,道:“殿下这一胎的怀相无有上一胎好,现在虽然好了,胎像也稳了,但最好莫要颠簸。好在殿下身体历来健朗,底子好,若要回长安,倒是无妨,不过却需要乘大船,大船航行平稳,再有我在一旁护佑,注意歇息,莫要劳累,想来应当无事!”
    平阳公主颔首:“好!如此,我也不再矫情,这一路便拜托衡宇。”
    “荣幸之至!”
    事情说定,又商议了一些细节,然后,江临秘密回苏州,按兵不动,苏寒也回去为回长安的旅途做准备。平阳公主府这边也行动起来,毕竟,这一家子三口人,水奴才一岁多,平阳公主还是个孕妇,唯有薛朗身体无碍。
    与此同时,长安城中,也各有不同——
    “阿璐!”
    身在长安,负有领兵出征的调令,却尚未开拔的叶卿,一身戎装的从军营回府,一刻也不停留,大步往后院去。
    阿璐低着头,手中持着针线,正在缝制婴儿衣服,听到丈夫唤她,抬头一笑,笑容犹带着几分天真可爱,然面上却已是一幅小妇人的妩媚风情,看似矛盾,却又带着别样的魅力:“大哥!你回来了?”
    叶卿点点头,一边让人卸甲一边交代道:“阿璐,近些时日,你记得莫要外出。”
    “唔?”
    阿璐一脸懵懂,圆圆的大眼睛里全是疑惑不解之色。叶卿想了想,对她坦白道:“秦王于玄武门伏杀了太子建成与齐郡王元吉,京中只怕不太平,你记得这些时日不要外出,免得被谁冲撞了。”
    阿璐乖巧的点头:“我知道了!”
    旋即想起平阳公主,不禁一惊,连忙问道:“公主姐姐呢?公主姐姐怎么办?如果她知道了,应该会伤心吧!”
    叶卿被问得一默,一时也不知如何回答。阿璐略有些慌张的问道:“大哥,我们该怎么办?”
    叶卿道:“不急,此事我已有打算。现在朝廷出了这种事,出征能否成行仍是未知之数,我仍会为出征做准备,以静待局势变化,你切记不要出府就行!”
    “嗯!可是,我担心公主姐姐!”
    “我也担心,不过,正因为担心,正因为此时的局势,我们更不能轻举妄动,好好在京中,好好准备出征,便是对公主殿下最大的支持!”
    叶卿显然心中已有打算。阿璐听得似懂非懂,不过,本着一贯的信任,放心的道:“大哥尽管去做,放心,我会乖乖待在府里,不会乱跑的。”
    叶卿注视他的眼光一柔,眸中深情如海,点点头,习惯性的抬手摸摸她的头。
    叶卿这边暗做打算,秦王府里,秦王望着呈于案头的,刚截获的平阳公主命人送入宫中的书信,面沉如水,神情莫测。信封被火漆蜡封,尚未打开,里面写了什么,秦王还没看,下面的人于一个时辰前便送来了。
    “二郎,该用膳了!”
    秦王妃从外面进来,待看到秦王的神色,扫视一圈,看到置于案头的信封,秀眉微微一蹙:“这是……?”
    秦王沉声道:“阿姐写给父亲的信!”
    秦王妃默然。秦王续道:“观音婢,我……不敢看阿姐的信,以阿姐之能,定然已知京中发生之事,杀了大哥与元吉我虽不后悔,但我却有些不敢面对阿姐!可是,我又想知道阿姐在信中说了什么!”
    秦王妃默然,旋即对身旁的侍女道:“拿我的针线盒来。”
    “喏。”
    侍女很快把针线盒捧来,秦王妃亲自动手,把书信打开,坦然道:“这信是我打开的,来日阿姐怪罪,也当怪罪我。”
    秦王表情复杂,然看妻子的眼神却透着感动与爱意,情不自禁的握住她双手:“观音婢!”
    秦王妃嫣然一笑,柔声道:“二郎,为妻会一直陪着你,莫怕,身子要紧,快用膳吧,吃完再看也不迟。”
    “嗯!”
    秦王重重点头,开始吃饭,再不看案头上的书信一眼,也不复方才的患得患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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