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晰兄,不好意思,薛某又来叨扰。”
    薛朗抱拳行礼,裴云昭还礼,坦然道:“我便想着驸马今日还会来访,已然恭候驸马多时。”
    薛朗一怔,旋即问道:“景晰兄也查出端倪了?”
    裴云昭道:“并无,不过,我方才查阅了现有之口供,略感疑惑,现在驸马折返,显然,这疑惑并未有错。”
    薛朗:“因为我折返,方才验证了景晰兄你的疑惑没有错,所以,方才你并没有对我说清楚你的疑惑?”
    “正是!”
    薛朗不知该吐槽还是该表扬他的为人谨慎了!不过,从这里可以看出来,裴云昭这人不是那种欺下媚上,胡乱行事的人,行事这般一板一眼,又有足够的智慧,想来,他接下来想与他沟通的事情,当可成行。薛朗略放心了些。
    薛朗问道:“不知景晰兄有疑虑者……是何处?”
    裴云昭微微一笑,道:“幼阳请先说。”
    薛朗囧,不过,还是说道:“我方才去牢里探望了我的部曲孙祥,据他所说,他并未动过死者周十七郎一个手指头,与他斗殴者乃是周十七郎的随从。”
    “此言可信?”
    裴云昭目光灼灼的望着薛朗,薛朗点头:“可信!我可与他担保!”
    裴云昭双目圆睁,眼里惊讶之色显而易见,旋即似是有什么东西豁然开朗,自嘲一笑,道:“好!既然如此,我定会使人详细调查!”
    薛朗拱手道:“恕我冒昧,我这里有个不情之请,想请景晰兄帮忙。”
    裴云昭秉持着一贯的谨慎,道:“若不违背律法原则,幼阳尽可道来,若是有违,且莫开口。”
    薛朗笑起来,都不想吐槽了,直接道:“放心,不违背!我只是想请景晰兄帮忙,把当日在场的人留上一留,时间不用长,三四日就行!”
    裴云昭好奇的道:“此事不难,不过,幼阳此举有何用意?”
    薛朗道:“不过是想把事情的经过查清楚!还是那句话,若孙祥真杀人,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但若是孙祥没有杀人,平白无故担责的事情,我也不愿!”
    裴云昭略作思索后,道:“可!此事不难,我这就使人去传话!”
    “多谢景晰兄。“
    裴云昭摆摆手,不以为意。薛朗又道:“还有一事,听说昨日去缉拿的人与死者熟识,可有此事?”
    裴云昭道:“此事幼阳尽可放心,缉拿人的周捕头与死者乃是同族,我已让他回避。”
    “景晰兄果然铁面无私。”
    薛朗的请求都不是什么要求裴云昭徇私枉法的事情,裴云昭只是为人严谨,并不是不知变通,这些无关的小节,并不想为难薛朗,自然也都答应了。
    从刺史府出来,薛朗回四水村,之后,身边只留了仆役和三四个护卫,其余人等,都被撒了出去,去查周十七郎的死因。
    薛朗与裴云昭两方都忙碌起来,裴云昭那里,当日在场的有一个行商的外地商人已然离开越州往外地去了,还有两个游侠儿也走了。
    薛朗知道后,派了四个护卫,请裴云昭又派了衙役去追,务必要把这几个人找回来,以便查明案情经过,还孙祥一个清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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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牢外。
    罗平与宋大郎两人奉命守着,两人就在大牢对面的道旁蹲着,此时正值饭点,一人拿了俩包子正在啃。
    罗平偶尔抬头看看对面,“咦”了一声,伸手拉拉宋大郎的袖子:“大郎,你看对面!”
    宋大郎看了一眼,对面一辆马车正停在大牢门口,从马车上下来一个二十多岁的男子,身边跟着四个五大三粗的健仆,正要往大牢里去。
    宋大郎三口两口的吃完手里的包子,道:“我去打听打听,你盯着些。”
    “喏。”
    宋大郎拍拍手过去,待人进去大牢后,便站在门口等狱卒出来,不一会儿,狱卒出来,宋大郎上前请问道:“兄台,刚才进去的是……”
    说着,塞上一把铜子,狱卒手里掂了掂,低声道:“就是周家的人!”
    宋大郎心中暗叫不好,又掏出一把铜子塞给狱卒,低声求道:“我不太方便进去,劳烦兄台看顾些,莫让我兄弟受苦。”
    狱卒点点头,犹豫都不带犹豫的,直接把铜子揣袖笼里,转身进去,正好看见孙祥被周家的仆人踹得一个趔趄,孙祥脸现怒色,但还是极力忍了下来,怒视着来人,不发一语。
    狱卒脸色一变,连忙上前阻拦:“大爷,好大爷,万不可动手啊!这犯人有些来历,打不得!若是有个万一……刺史怪罪下来,小的担待不起,大爷请手下留情。”
    周大怒道:“怎么?我兄弟被此人打死,刺史拖着不判不说,还要庇护这人不成?”
    狱卒陪笑道:“小的不过是个狱卒,如何能知刺史的打算!还请大爷不要为难小的,莫要打了小的饭碗。”
    周大一哼,冷冷看孙祥一眼,道:“有个好主子,确实了不起!你且等着,杀人偿命,我定不会放过你!”
    孙祥只冷冷的看着他:“我没有杀人!”
    周大大怒,还待动手,狱卒死死拦住,说什么也不让动手。周大爷无法出气,恨恨地哼了一声,带着人走了。
    回到家,屁股都还没落座,就被老父叫了去:“如何?可有好好打那恶人一顿出出气?”
    周大恨声道:“父亲也知那人主子的身份,虽然流放,但既未削爵,品级还在,背后又有平阳公主在,裴云昭如何敢得罪于他!真真气人!”
    周家老父不禁哭了起来,泪眼婆娑的道:“好个势利的裴云昭!拖着案子不判便罢了,竟然连打一顿犯人出气也不许,我的十七郎啊,死的好冤!”
    从小疼到大的幼弟死于非命,周大也是满脸哀痛之色,陪着掉了不少眼泪,但见老父如此,还只得忍着悲痛,劝慰道:“父亲节哀!谁让对方是驸马,而我们只是白身。”
    周家老父哼了一声,道:“前几日,为父得一高人指点,那人曾言,薛朗的妻子平阳长公主在京师,权威甚重,是故薛朗虽被流放,但裴云昭惧于平阳长公主之势,定然会有所偏袒,让我早做打算。如今看来,果然被高人言中!”
    周大听得眼睛一亮,问道:“父亲,那位高人可有指点应对之策?”
    周家老父道:“高人曾言道,裴云昭为人严谨,往日甚是爱惜羽毛,官声不错,定然不会为了一个流放的驸马做有碍官声名望之事,是故,我们只需如此这般……”
    周大听得连连点头。
    第二日,周家全家老幼大小,皆着素服,披麻戴孝,齐聚于刺史府前,哭嚎震天,恳请刺史裴云昭主持公道,为周家伸冤,还十七郎一个公道,以便十七郎九泉之下得以安息,告慰十七郎在天之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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