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朗笑道:“我想圣人也不会这么早来,所以也带了些吃食,给我们两个做早饭。”
    把食盒拿出来打开,一只烧鹅,一碟肉皮冻,加上两三样素菜,外加一叠醋花生,主食则是馒头。
    平阳公主微笑道:“我料想幼阳定会带吃食来,果然如此。包子它们为何无有带来?”
    薛朗道:“今天芙蓉园里人多,怕带来冲撞了哪家小姐。”
    城里养狗自然跟在乡下养狗不同。乡下人少,狗狗随便放,到处跑也没事儿,不会吓到人。城里则不同,城里多的是养在深闺的小娘子,就算薛朗有信心包子它们不会咬人,也有那只是见到狗就腿软的,若是冲撞了谁,那就不美了。与其让包子它们受委屈,还不如自由自在的在家里宽敞的院子疯跑玩耍的好。
    两人对坐着用餐,吃完早饭,平阳公主朝旁边随侍的初雪看了一眼,初雪立即转身出了行障,不一会儿端进来一盆清水,水中泡着桑叶、荠菜花、香草、柳枝等。
    水盆被放到薛朗脚边,薛朗一脸莫名的望着,看着平阳公主从袖笼中拿出一块手巾,放入盆中,然后,抬头望着薛朗,微微一笑。
    薛朗被笑得心旌动摇,也跟着傻笑:“建瓴,你真好看!”
    平阳公主白他一眼,笑道:“这是刚从水边端来的清水,郎君,该袚禊也!”
    说着,拎起水中潮湿的手巾,先帮他洗脸,然后拉着他双手放入盆中,拿着水中泡着的枝叶,轻轻地在他手上擦洗着,和声道:“愿我的郎君百病不侵,疫病不起,身体康健!”
    薛朗心头一热,忍不住转手就握住平阳公主在水里的手,心中似有千言万语,临到要说出口却一字也说不出来,只知道望着傻笑。
    平阳公主嗔他一眼,轻轻把手挣脱出来,道:“别动!”
    薛朗老实的应了一声,看着她给他洗手,拿着潮湿的柳枝、桑叶在他身上轻轻掸着,待要去脱他靴子的时候,被薛朗一把按住:“不要!脚我自己来!”
    “郎君……”
    话还没说完就被薛朗打断:“我舍不得!”
    平阳公主凝目看他,看他面色坚定,毫无商量的可能,只得妥协起身,待要让侍女去给他洗,结果薛朗直接拒绝了,自己拿着水里泡着的枝条洗得不亦乐乎,满脸开心。
    平阳公主微微一笑,凝视他一会儿,从矮几的下面拿出一个篮子,篮子里是一双崭新的黑色靴子,白色的新足衣等。待薛朗洗好后,命人拿来干的布巾给他擦拭脚上的水,换上新袜子、新靴。
    薛朗穿上新靴子,站起身走了两步,感觉十分合脚,笑着道:“谢谢。”
    “你与我,何须言谢!”
    平阳公主白他一眼,薛朗笑嘻嘻地举起手:“好,我错了,以后不说了!”
    平阳公主这才回嗔作喜,对暮雪道:“传进来。”
    薛朗正一脸不解,就见两个做仆役打扮的中年男女走了进来,恭敬的行礼:“奴婢拜见主子!”
    平阳公主神色平淡,似有一股威严平地而生,道:“免礼。来见过你的主子!”
    中年男女恭敬的向薛朗行礼:“老奴拜见主子!”
    薛朗不解的望着平阳公主,平阳公主递过来两张身契,道:“前朝炀帝末年,我隐居于长安,趁机收拢了不少人才。此二人乃是前朝大臣郭荣之家仆,机缘巧合被我搭救,约莫有几分才干,帮你管家理事应能胜任。给他们取个名字吧!”
    作为取名苦手,听到取名字,薛朗就蛋疼,想了想,问道:“你们原本叫什么?”
    男仆道:“回主子,老奴以前名叫郭偲,这是老奴的浑家容氏。”
    薛朗道:“既然以前有名字,名就不用改了,把姓氏改为薛变成。”
    男仆面上一喜,恭敬的应道:“喏,多谢主子赐名。”
    平阳公主道:“薛偲为人扎实稳重,行事颇有章法,容氏行事作风干净利落,内宅外院之管家足以胜任!”
    薛朗半点儿咯噔都没打,干脆的答应:“行!听你的!”
    阿陈为人是干练的,但于行事章法和周全上却有不足,缺乏主动性,胆子太小。以前薛朗没回长安的时候还罢,现在薛朗回了长安,阿陈的才干不足以撑起薛府外管事的职务来。
    平阳公主推荐来的人,薛朗自然是相信的。以平阳公主识人用人的眼光,她说能胜任,自然没问题。薛朗信任她!
    让长俭把万福叫来,先把薛偲夫妇送回府去,薛朗留在平阳公主的行障里,与她叙话聊天。
    薛朗好奇的问道:“建瓴你还在长安隐居过?”
    平阳公主道:“我毕竟是出嫁女,哪有长居娘家之理!为宗族中姊妹的名声计,我不能留在太原,便隐居长安城内。机缘巧合,倒也收拢了不少人才。”
    薛朗点点头,被告知的死期就像是悬在平阳公主头顶的达摩克里斯之剑。没有谁能坦然面对死亡,何况平阳公主当时青春年少,正是生命中最美好的时间,她又不是被动等死的脾性,又怎能甘心赴死!
    有意无意之下,收拢各种人才,积攒抵抗命运的资本这样的事情应该会做。将心比己,如果是薛朗,他也会拼尽全力的经营自己的势力。
    两人正说着话,暮雪进来报:“禀娘子,长沙公主、襄阳公主到!”
    “有请!”
    不一会儿,两位公主进来。长沙公主一眼看到薛朗在,捂嘴笑道:“看见三娘在这里,想说过来叙叙,不想竟然坏了三娘的好事,阿姐,要不我们还是回转吧?”
    长沙公主青春年少,性情活泼,口舌略有些刁钻,进来看薛朗在就开口打趣。薛朗直接被闹了个大红脸。
    襄阳公主带笑的眼神在红着脸的薛朗和落落大方的平阳公主身上转,伸手拍了妹妹一下,笑道:“就你话多。这位便是薛侍郎吧?”
    薛朗躬身行礼:“臣薛朗见过公主!”
    襄阳公主笑道:“何以如此见外?虽说你与平阳尚未成亲,不过,名分已定,跟着平阳唤一声阿姐便是。”
    平阳公主道:“这是我二姐襄阳公主,五妹长沙公主。阿姐、五妹唤他大郎便是。”
    各自见礼。人家三姐妹叙话,薛朗也不好意思在留着,寻了个借口便逃遁出来,实在是长沙公主那打趣的眼神让人受不了,薛朗脸皮其实挺薄的。
    不过,不愧是三月三啊,女眷们都出来了。杜甫杜子美在三月三上巳节有幸围观著名的杨氏姐妹,他薛朗没有杨氏姐妹看,却被李氏皇族的公主们围观,只能说“长安水边多丽人”果然诚不欺我。
    “前面可是薛朗薛侍郎?”
    薛朗从平阳公主的行障跑出来,带着长俭信步逛着,才走了几步路,就被人叫住,回头却是个做妇人打扮的美貌少妇,看她打扮,应该是大唐的贵族,身边仆从如云,前呼后拥。
    薛朗守礼的低头,道:“在下便是薛朗,不知娘子是?”
    美貌少妇笑道:“我乃齐王妃,说来,应唤薛侍郎一声姐夫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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