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朗醒过来的时候,感觉头有些晕,嗓子干干的,嘴巴里弥漫着一股苦味。看看头顶,木质结构的房梁,挂着瓦片,屋里有些暗,连个电灯都没有,明显不是医院。
    这是被公路附近的居民救了吗?!
    不过,现在还有没通电的农村吗?公路附近没听说还有这么落后的地方啊!?
    脑袋晕乎乎的,想抬手揉揉眉心,结果浑身软弱无力,连个手指头都动不了。骑自行车摔跤摔得这么重的,估计除了他也没谁了!好醉!
    “有人吗?”
    试着喊人,结果发出来的声音跟猫叫似的,声音低微,沙哑难听——好想喝口水润润嗓子。
    “汪汪!”
    脑袋上方出现四只狗头,最喜欢亲近人的包子,拼命的用舌头舔薛朗的脸,嘴里哼哼唧唧的叫着;豆浆用脑袋拱着薛朗的手求抚摸;馒头依旧是那张苦大仇深的狗脸,默默望着人;唯我油条君依旧那么帅气,不过看它咧嘴吐着舌头哈赤哈赤的样子,圆圆的狗眼睛亮晶晶地,明显能感觉到心情不错的样子。
    “乖。”
    薛朗勉力夸奖了它们一句,想动手揉揉狗狗们都有心无力。馒头“汪”了一声,其他三只狗狗立即离开薛朗身边,排排坐好。
    怎么感觉狗狗们变得更聪明了?!
    包子和馒头是狼青,豆浆、油条是德牧,都是智商很高、服从性很好的狗,馒头是四只狗狗的老大,但以前也没这么高的智商,现在感觉更通人性了。不过,看狗狗们的肚子瘪瘪的,这是饿了几顿了?也不知道他昏迷多久了!
    还来不及更细致的观察,“咚咚”的脚步声传来,是那种走在木楼板上的脚步声,薛朗按下心里的疑惑,把目光投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一个穿着麻布衣的少年走进来,约莫十五六岁,个头儿不算高,清秀瘦弱,头上结着发髻,一副古装打扮,手里端着一个木质托盘,托盘上有个陶碗:“郎君醒了?时辰正好,郎君该喝药了。”
    口音是河南一带的,但又跟河南口音略有不同。薛朗心中有些不安,打消让少年帮他拿包找手机的打算,试探着问“谢谢,请问这是哪里?是你救了我吗?能帮我打个电话吗?”
    少年似乎一下子没听明白薛朗的话,先是有点疑惑,薛朗又耐着性子再慢慢说了一遍,少年才露出恍然之色:“这里是苇泽关,是将军们巡视的时候救的郎君。不过,电话是何物?从未听过。”
    电话都不知道……还有将军……苇泽关……苇泽关……不就是娘子关来着?!
    薛朗带着敬畏的目光看看少年,又打量房间的情况,难怪连个电灯都没有!以他摔跤的公路的位置,不可能有这么贫穷的村庄,所以……这是穿了?!
    “……”
    万马奔腾都不足以形容薛朗的心情。如果不是浑身无力,他真会跳起来吼叫两声表达一下被坑爹的心情——
    不就是热爱个骑行吗?不就是被晃眼睛摔了一跤吗?摔得起不了身就够醉的了,怎么还特么的穿古代来了!这不科学!
    薛朗的心情乱糟糟的。作为一名资深业余历史爱好者,他是知道的,所谓的苇泽关,是在明代以前的称呼,明代以后就改了个名字,就是大名鼎鼎的娘子关。苇泽关……只不知是明代以前的什么朝代!
    “郎君,郎君!”
    少年的呼唤声把薛朗叫回神,看薛朗满脸茫然,端起陶碗,拿起托盘上的木勺,轻声劝慰:“师父说,郎君疲累过度,伤了元气,需好好休养,来,郎君,先喝药,一切且等身体康复再说。”
    说着就盛了一勺子药汁就要喂薛朗——
    一勺子黑黑的药汁就在眼前,想起嘴里弥漫的苦味儿,薛朗什么心思想法都没有了!打小薛朗就是宁愿打针也不愿意吃药的孩子,更何况还是中药!
    薛朗觉得喝中药的时候,还一勺子一勺子喝的,绝逼是有仇啊!每次看电视出来这种画面,他都会怀疑喂药的其实是想谋杀喝药的,苦死,多么凄惨的死法。
    薛朗也忙不得再想什么,他满脸严肃,力求一腔正气:“请等一等,小兄弟!”
    少年看看药碗,再看看薛朗的脸,大概是薛朗畏惧的表情太明显,不禁笑起来:“郎君,良药苦口利于病,不喝药郎君的身体岂能康复?”
    薛朗默默念了三遍卧槽,力挽狂澜:“只是疲累过度,多躺躺就好了吧?”
    小少年不知是不是经验丰富,见多了怕喝药的人,立场很是坚定,不为所动:“郎君伤了元气,此事非同小可,关系郎君今后身体康健,药是必须要喝的,否则,郎君躺十天也不见得能好转呢。”
    躺十天跟喝药对比……啊,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这个世界的恶意好大!薛朗真是十分纠结,垂死挣扎:“一定要喝?多吃多睡也不行?”
    “不行呢,郎君。”
    少年看来是个原则性很强的人。薛朗左右衡量,幽怨的看少年一眼,换来少年鼓励的微笑,更加心塞,闭闭眼,破罐子破摔,近乎自暴自弃的低声道:“一口一口喝药的方式,根本不适合我这种真男人!真男人喝药应该一饮而尽才对!可叹我有心无力,只能麻烦小兄弟扶我起来,帮我一把!咱们都是男人,就用男人的方式吧!”
    内容很悲壮,可惜语气怎么听都感觉透着心虚。小少年被他逗得满脸笑:“郎君说话真真逗趣。不过,郎君这么大人还害怕喝药,嘻嘻!”
    薛朗脸上一热,感觉这个嘻嘻就跟呵呵一样充满恶意,看来形象需要挽救一下,据理力争:“我天生就吃不来苦的,这是天性!为了喝药,我克服了自己的天性,难道不觉得励志吗?”
    这明显就是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少年忍俊不禁:“那就请郎君努力地把药喝完吧。”
    说着,把薛朗扶起来,把陶碗凑到他的嘴边。薛朗苦着个脸,闭上眼,张开口,只想让少年用倒的方式把药汁喂他喝下去。少年脸上带着笑,没如他愿,缓缓的喂他,细心地注意着他喝药的速度,以免呛到他。
    黑黑的药汁果然没有辜负薛朗的“期望”,直接把他苦得忍不住伸着舌头呼呼喘气。排排坐的狗狗们,豆浆好好地看着他,目光温和;油条歪着头,好奇的看着薛朗;包子你跟着伸舌头干嘛!这是嘲笑主人吗?馒头……馒头根本没关注苦逼的主人,默默的趴着,闭着眼睛,不知道睡着没。
    薛朗好心塞!
    啊!宠物们果然变聪明了!虽则欢喜,但还有种蛋蛋的忧伤是肿么回事!不过,感谢黑黑的药汁和狗狗们,薛朗的注意力被拉偏了一会儿,心情倒是好了不少——
    薛朗历来是“有问题解决问题,开山辟路,勇往直前”的性格,活到二十五岁,遇到的难题、痛苦比常人都多,创下的事业也比常人大,凭的就是他的坚毅执着,他从来都不是怨天尤人的人。
    刚开始是有些接受不了,可既然都穿了,在没有找到回去的办法之前,还是要努力的生存才是,他的人生才刚刚开了个头,还没活够呢。
    何况,他也不是真的孤身一人,还有包子它们陪着他呢。薛朗看看四只爱宠,心里分外的亲切和安稳,以后,就只有它们陪着他了,为了大家一起过上好日子,他要振作。
    薛朗想通了,人也活泛起来,跟少年主动搭话:“这药真是表里一致的苦,谢谢小兄弟,能给我杯水吗?”
    少年满脸笑:“郎君稍待。”
    不一会儿拎进来一个水壶外加洗干净的陶杯,给薛朗倒了小半杯水:“郎君刚喝完药,水不能喝太多,润润嗓子就成。不知郎君是哪里人士?口音听着挺怪异!”
    这个要怎么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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