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文龙现在已经输的一塌糊涂了,他浑身上下,除了一条灰白色的,臭气熏天的内裤之外,便别无他物了,可就是这么一个霉货,竟然还是狗改不了吃屎,还要借钱再赌。
    听到张文龙开口借钱,周财那俊朗的脸上,难得地露出了几丝奸商才有的微笑。而后,他漫不经心地笑问道:“文龙兄啊,你真的很急钱用啊?”
    张文龙粗重地吸着气,双拳紧握,强忍着心头的怒火,像娘们儿一般,抓着周财的肩膀,极其谄媚地笑道:“是啊,兄弟,求求你了,你不想看到我家破人亡吧?”
    “你就一光棍,还怕什么家破人亡啊?”周财明知道张文龙很急,可他就是漫不经心地和张文龙打趣着,借与不借,他并没有表态。为了让张文龙上钩,他需要吊足了这厮的胃口才是。
    “呵呵,周兄啊,你就不要为难文龙将军了,你有的是钱,看在兄弟一场的份上,你就借给他嘛。也好让我们的周将军,在这失意的赌场上,找回一点儿面子嘛!”魏子以及周围的赢家,再也看不下去了。所以他们全都怂恿着周财借钱给张文龙。
    特别是魏子,他身前的银钱已经堆积如山了,看来他的运气很好,所以才会赢得他心花怒放。因此,他岂能放过张文龙?多赢一些,也可以买更漂亮的花儿,拿去给群仙阁的芳儿姑娘戴……
    至于陆离嘛,他也看不下去眼下的场面了,所以他很低调的来到张文龙身后,不作声色地望着周财,看看这个奸商出身的家伙,到底要怎么敲诈张文龙。他不仅改变了容貌,就连一身的修为,也只是压制在凡俗境。
    “好啊,借钱也不是不可以,不过嘛,我是一个商人,所以我借你钱,当然要收五分利啊!”周财把张文龙的胃口吊足了之后,才非常严肃地说道。
    “你说什么?”张文龙双拳猛然紧握,噼里啪啦的骨骼摩擦声,就从那锤子一般的双拳中发出了。
    至于周围的人,也都一哄而散,他们认为周财太黑心了。五分利,张文龙肯定是不会借贷的,要知道,去外面的钱庄借钱,如果有贵重物品抵押,人家也只收三分利啊。
    “五分利,我不可能借的!小子,你给我记清楚了!”张文龙那生猛的国字脸上,根根凸起的肌肉,宛如树根一般,盘根错节的。而他那颤抖的手,则恨恨地捣了捣周财的眉头之后,便非常气闷地坐在地上。
    张文龙再也不说一句话了,他低着头,望着自己的脚尖。脸上一阵青,一阵红的,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好了,三分利吧,兄弟一场,我就不黑你了!”看到张文龙不吭声了。所以周财也有些急了。
    如今他变卖了全部的家产和产业跟着陆离,所以他现在就是想在这太元城中赚钱,也没有什么门路了。因此,今天好不容易碰到张文龙这个倒霉蛋,这笔生意,他是一定要做的。
    “……“张文龙重重喘了口气,然后抬起头来,满脸苍白地望着周财,却一句话也没有说,而后他又垂头丧气地去看自己的脚尖了。
    “两分利!你到底是借,还是不借!”张文龙表现出来的情形,的确让周财有些着急了,他真后悔自己太黑心了,现在可就要白白少了张文龙这个“送财童子”啊!
    “张文龙,两分利啊,可以借了!”看到张文龙依然不吭声。所以魏子也有些着急地提醒道。
    “对啊,快借吧,钱庄里面,也不会给你这等好事!”另外一个赌徒,也气焰嚣张地提醒道。
    “可不是嘛,赌场上的事儿,输赢可说不准,你方才一直输,现在如果继续赌,说不定就要赢了呢?”魏子贪婪地望着自己面前的银钱,笑呵呵地说道。
    “不借了!”张文龙猛然抬起头,满脸淡然地望着周财,有些哀切地说道。
    “为什么?”几乎所有人都非常不明白。就连藏在张文龙身后的陆离也不明白,如此一个赌徒,有个很好的翻本儿机会,他怎么就不借了呢?
    “那好,一分利吧。方才我是和你开玩笑的,兄弟一场,谁会收你五分利啊。就一分利吧。你也知道我的出身,对自己没有利益的事情,我真的不想做啊。你就当时给我一点点的蝇头小利吧。”周财忍了忍之后,终于把利息给降到了最低。
    “就算不要利息,我也不会借的。”张文龙颓然地笑道。然后也不理会满室惊讶的眼目注视,便径直走到一边,背靠着墙,安静的闭上了眼睛,像是闭目养神去了。
    “张文龙,你是怎么了?如果你输不起,如果你不够爷们,就算我赢了你,我也不开心的,你的钱,你拿回去吧!哼!真是个败坏兴致的家伙!”看到张文龙非常疲倦的闭上了眼睛,说不玩就不玩了,所以魏子索然无味地咆哮道。
    赌博,赌到一定的境界之后,输赢已经不重要了,他们要的是那种感觉——心跳与刺激的感觉。
    可张文龙如此这般,表现出那副委屈的样子,使得魏子已经没有了那种感觉,所以他才会觉得憋闷。纵然眼前的银钱堆积如山,那又有什么意思呢?关键的,有一个他认为很豪气的兄弟,却因为输不起而蔫了下去。这一切,是不是他魏子造成的呢?所以他又是觉得无味,又是觉得后悔,早知道张文龙经不起打击,他就不要赢人家那么多了。
    “魏子兄弟啊,我真的是突然觉得,这样玩下去,很没意思了。想当初,冷将军还在的时候,我就输给了他三千两黄金,到了现在,我都还没有把那笔帐还上呢。冷将军那时候是想给我一个教训,让我永远都记得,我张文龙欠他三千两,一生一世都欠着他!而我,也一直把自己当成冷将军的人,可现在,我们在这小院子里彷徨无助的时候,冷将军他在哪里呢?”张文龙听到魏子的咆哮声之后,便有些歉然地睁开眼睛,并且神色复杂,语无伦次地叹息道。
    听了张文龙的话之后,众人都陷入了沉默之中,一时之间。所有人都唉声叹气了。
    “真不知道冷将军去了哪里?看来文龙兄啊,你是在想冷将军了啊!”周财沉默了片刻之后,也有些意兴阑珊地叹息道。
    “是啊,我当然想起冷将军了,想当初,我就是一个草帮的贼寇。可冷将军并没有嫌弃我,他带着我建功立业,好不容易爬上了三等军衔的职位,可如今,我又成了一介平民。我觉得,我浪费了冷将军的一番苦心,他对我的栽培,可真是良苦用心了!”张文龙意兴阑珊地叹息道。
    “我看他不单是想起冷将军了,他更是想起了自己以前的军衔。”魏子突然脸色涨红地说道。
    “我就是想起了军衔又怎么样?难道你不想吗?男子汉大丈夫,既然生在这个乱世,我们就应当建立自己的功业,可如今呢?我们什么都没有了。我就不信魏兄弟你不想念以前的日子。你从一个较长的教练,成为了太元国二等将军,这等荣耀,难道你就不怀念了吗?还有周财,你一个采花大盗,竟然也能成为将军,成为万民敬仰的英雄,我就不相信你把那一切都遗忘了!”张文龙憋屈不已地咆哮道。
    “好了,文龙兄,输了就输了,你不要没话找话说嘛!”看到众人都没有了玩乐的兴致。所以周财便想要开解众人一番,可他开解的方式不对。
    张文龙在这次惨输之后,感触良多,所以他说的话,都是发自内心,来自肺腑的话,怎么就成了没话找话了呢?
    所以听了周财的话之后,张文龙气愤不已地从地上站了起来。
    他浑身发抖地指了指周财,然后又指了指魏子等二百多号昔日的大将。声音颤抖地咆哮道:“我没话找话说?我真的是没话找话说吗?魏子啊,你摸摸你的良心问问自己,难道这整天的赌博,嫖娼,你就真的很开心吗?周财啊,你也摸摸你的心问问自己,难道你每天赚点儿蝇头小利,你也很满足吗?还有你,王赣,你也想想你自己,你天天在那里哼小曲,便真的可以自得其乐了吗?你们都是一群胸无大志的酒囊饭袋,除了吃喝、赌博、逛窑子,你们还能干些什么?”
    张文龙的一番质问,有种震撼人心的效果。所以,全场的人,都进入了沉默之中,就连陆离,也被这些军汉的话所震撼住了,他没有想到,自己已经在他们的心中,造成了如此强大的影响。
    “兄弟们啊,你们就不要自欺欺人了,反正我一点都不快乐,不管是输钱,还是赢钱,我都感觉到我就像个死人,根本没有任何的喜怒哀乐!”在众人沉默的时候,张文龙再次慢慢地坐到地上,并且有些无力地沉吟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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