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这高歌,刘獒却猛地停了下来。
    瞪大了双眼,脸上满是震惊,竟真有人如此狂妄??叛散五经,灭弃风雅,百家杂碎,请用从火,这真的是士子所能说出来的话麽?在那一刻,刘獒竟有了些迟疑,不敢再往前迈进一步,其余众人,大抵也是如此反应,司马懿这些原先就见过他的倒还好,像诸葛亮,庞统这些未曾接触过他的,都是如刘獒一般。
    司马懿开了门,侧身,让刘獒能率先进入,刘獒也不再犹豫,带头走进了大牢之内,其余人纷纷跟了进去,诸葛亮正要进去,司马懿却立刻顶在他的前头,率先走了进去,诸葛亮看着他,也只是无奈的摇着头,这厮比自己还要年长一岁,竟还是这般的孩童性子,或许自己该给这厮安排个亲事?让他稍微成熟些?
    刘獒走进牢狱内,左转,就看到了那位年轻人。
    年轻人此时正坐在席上,仰起头,高歌。
    刘獒脑海里,曾经想过此人的模样,在他看来,如此狂妄的狂生,大概是个不修边幅,甚至衣裳都不整齐,扯开上衣,放荡不羁的,可是,与他想的正好相反,这位年轻人十分的干净,从穿着来说,不沾半点的灰尘,整个人都打扮的很是得体,就连双手,也是犹如玉石一般,没有半点的污垢。
    看他的模样,完全不像是个被押进了廷尉的犯人。
    他注意到来人,笑着站起身,朝着众人行礼拜道:“拜见诸君!!”,刘獒连忙回礼,眼里更是疑惑,这人怎么看都不像是个狂生啊,他见过不少的狂生,像郭嘉王公这般的,公然藐视众人,从不行礼拜见他人,都是傲然的等待着他人来拜见,也见过庞统这般,礼仪得当,可言语之中总是看不起众人,以己为尊的。
    也有诸葛亮,司马懿这般将傲气藏在心里的。
    可是他还从来没有见过如此谦逊有礼的狂生。
    此人笑着说道:“请恕我无法出去迎接诸君,诸君请坐,不要拘束,就当成是自己的家便好了...”
    有拿廷尉大牢当家的麽??
    刘獒咳了咳,说道:“听闻君的才名,故而前来拜见。”
    “来者是友,临死之前,还能有友人来拜访我,我甚是开心,请坐!”,他说着,就好似在家里招待宾客,很是热情,刘獒听闻,笑了笑,也不理会这地上的脏乱,直接坐了下来,看着太子的举动,众人大惊,有心劝说,刘獒却热情的招呼着他们,说道:“诸君都坐下罢,吾等为客,岂能不听这主家安排?”
    众人面面相觑,在诸葛亮与司马懿之后,众人也就坐了下来。
    年轻人非常的开心,隔着铁栅栏,说道:“诸君既来看我,可曾带酒?”
    “请君恕罪,未曾。”
    “无碍,无碍。”年轻人说着,看向了司马懿,说道:“仲达,看来你是想救我啊,这太子殿下都被你请来了?”,司马懿并不疑惑他如何能看出太子的身份来,点点头,说道:“君死在牢狱之中,未免可惜。”
    “是啊,我也觉得可惜,我那本书还未曾写完....”他看着太子,说道:“殿下,我有大才,可能救我一命?”
    刘獒忍不住笑了起来,问道:“君有何才?”
    “殿下不知,我最善抓鬼,弑神,灭浮屠之道,另外,我还能破天命....”年轻人笑着说道,众人大笑,刘獒也是面带笑容,不由得问道:“君先前是做方士的?”,年轻人点着头,说道:“正是,我一直在青,徐,冀,并四州行方士之事,听闻哪里有恶鬼,我便去抓住他们....后来,果真抓了不少的恶鬼...”
    “有为了骗取愚民的钱财而装成的鬼,有为了吓死家长继承财政而装成的鬼,更多还是只活在愚民口中的恶鬼,这些鬼物,阴森可怕,却是与传说中的一般....”年轻人说着,顿了顿,又继续说道:“除此之外,我还懂弑神之道,地方常有祭祀,言之雷神,敢有不敬者必死....我以尿溺,看来这神也是惧怕童子尿的,未能施展他那无上的法力....”
    “有些人自称能与神沟通,我与他一阵沟通,他方才承认,一切都不过是他自己谎称的....”
    “至于浮屠,那笮融自称有无上法力,哄骗愚民,参与浴佛会,还说参拜浮屠能永生不死,九世享乐,我一剑将他砍死,看来,这浮屠,神鬼之类,也是与人一般,惧怕刀剑的.....”
    刘獒有些吃惊,像这位年轻人一般看法,曾经还有一个王符,那位也是个狠人,听闻在扬州的时候,就摧毁了大量的祭祀庙宇,狂言,有能耐就来寻我王节信复仇,后来他死于刺客之手,就有人说他是死于天谴,可是像这位年轻人一样,完全不在乎任何鬼神的,他还未曾见过,王符摧毁那是不合汉律的祭祀,正统的祭祀他还是在意的。
    他也会偶尔去祭拜先祖这样,可这年轻人,大抵连这些都不会去做罢。
    “天地无神,也无灵,万事,皆为人事,吾等之为,何言鬼神耶?”年轻人说着,又摇了摇头,说道:“本来我是不该说这些的,殿下是不肯再帮我了罢,可惜啊,若是我今日死在了牢狱之中,数千载之后,后人定会责骂诸君,责骂诸君愚昧无知,想起这些,我心里甚是不忍啊。”
    听到这年轻人的言语,刘獒沉默了许久,他说道;“你说的,或许也有些道理...可是,你说的这些,能够为家国起到什么样的作用呢?你能像闻人公那般让国家富裕,还是能像董公那样征战四方,或能像卢公那般大治天下??若是你都不能,我又为何要救你呢?”
    “殿下所说的,我都不能,可是,我能做到他们做不到的,我能改变这天下人的心,我能让众人不再愚昧...殿下要知道,万事万物,都是由人为之,若人不变,这天下如何能变,王公诸多政令,到现在,发挥出如此巨大的作用,却还是被无知者所斥,不肯应时而革新。“
    “若是殿下能救下我,我的书,或许不能改变这一代人,他们愚昧到无药可救,可下一代,乃至后来人,都定会改变,会愿意看到新的事务,将事情不托付与鬼神,先祖,自己来做,人之力,远超所谓鬼神天地也!!”
    刘獒被吓了一跳,瞪大了双眼,看着他,不由得问道:“君何人也?”
    “仲长统,拜见殿下!!”
    ...............
    当众人走出牢狱的时候,他们还是无法忘记那位年轻人的言语,仲长统,他是一个狂生,谦逊有礼的狂生,对待众人都是性平气和,面带微笑,可他的言语,却又是那么的不可一世,他的诸多说法,甚至让诸葛亮这样的大才都陷入了沉思,走在路上,袁尚有些茫然的问道:“殿下,你要救下他麽?”
    “嗯,我会告诉阿父,救下此人,这样的人,死在牢狱之中,的确是有些可惜了...虽然他说的,我并不认可...不过,也不能就这样将他放出来,只要他承认自己的错误,不再否认天命所归,阿父就定会放了他,那笮融,本就奸贼,杀了是除害,可是他无视天命,这是阿父不能忍受的...”
    刘獒说着,袁尚茫然的点点头,说道:“原来如此,那可要我去跟廷尉聊聊,让廷尉好生看管着他?”
    刘獒点点头,看向了一旁的法正,说道:“孝直,你便与显甫去找一下廷尉,让他稍微照顾下仲长统,不能让他在牢狱内受到委屈....”,法正点点头,袁尚却有些不悦,他说道:“此事,我一人就能办成,何须孝直一同前往?”
    “显甫,你不知,这廷尉唤作黄琬,先前因刘公,满宠之事,他与东宫也有些仇怨,我是怕你吃亏...还是让孝直与你一同去罢...”,听到刘獒这么说,袁尚这才接受,刘獒带着其余人直接返回了东宫,而袁尚则是与法正一同前往黄廷尉的府邸去,法正言语不多,一路上都是袁尚在开口说话。
    法正认真的听着,袁尚有些无奈的说道:“孝直啊,有些时候,跟你们在一起,我总是觉得自己低人一等..我什么也不知道,就因阿父,混在你们身边..今天那厮在牢狱内胡言乱语,你们听的津津有味,我却是一点都未能听得懂...有没有什么法子,能让人变得聪慧一些,起码以后我做事,殿下也能放心的让我一人前往呢?”
    “多读书。”
    法正说道。
    “我在看啊,这两年里,我读的书已经超过了先前十几年里所读的,可是,好似未曾有长进...”
    “不是看几日书就能成的,像我们这种人,没有少傅,仲达那般的天赋,就只能勤学不倦,只有比他们更加拼命,才能成为比他们更加优秀的人。”
    两人聊着,来到了黄琬的府邸门口,袁尚也不敢与法正闲聊,立刻上前敲门,不多时,一位奴仆开了门,看着门外的两人,问道:“君有何事?”
    “我奉太子之令前来,前来拜见廷尉!”袁尚说道。
    奴仆听闻,立刻进去禀告,过了片刻,他走了出来,面带谦意,说道:“我家主身体不适,不能见客,还望恕罪!”,说着,他就要关门,袁尚连忙说道:“不过一小事,耗不了廷尉多长时...”,他还没有说完,门就已经被奴仆关上了,袁尚一脸的愤怒,脸色涨红,说不出话来。
    法正走上前,叩了门。
    没有人来开门,法正一次次的叩门,声音越来越大,几近与砸!
    奴仆立刻开门,也是不悦的看着门外,说道:“我都说...”,法正一把掐住他的脖颈,将他扯到自己的面前,低声说道:“你回去告诉黄琬那老犬,他今日若是不跑着出来见我,我法孝直对天立誓,将来定要想尽办法,灭他全门,鸡犬不留,让他男丁为奴,女丁为娼,你现在就给我去禀告,我只等他三刻。”
    奴仆浑身都在颤抖着,脸色苍白,惊恐的看着面前的法正,法正猛地推开他,他吓得整个人都瘫坐在了地面上,朝着府邸就逃了进去。
    在另一旁,袁尚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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