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贞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弦贞见顾堂峰来了,还是尊崇着君臣之道行礼了。
    顾堂峰上前一步把弦贞给扶了起来。
    “这么刻板作甚。”
    多年前,顾堂峰还不是帝王,弦贞也不是什么方丈。
    那时候,顾堂峰跟弦贞是无话不谈的好友,弦贞也是一心忠于顾堂峰。
    所以在顾堂峰要发动兵变的时候,即使心里不愿意成为乱臣贼子,但是想到顾堂峰一身才华被埋没,他也还是帮忙了。
    而在之后的发兵南疆。
    君的命令,臣怎么敢不从。
    他还是接受了顾堂峰的旨意。
    做出了最后悔的一件事。
    也是那刻,在返回京都以后,他递了辞呈。
    从此朝堂之上,武将独独以虞郅的父亲为首。
    “陛下是君,臣是臣,君臣之礼又怎么可以被废弃。”弦贞的话依旧是一板一眼。
    “你还是怨恨朕的吧。”
    当年南疆的一事,他彻底成了众矢之的。
    当年的事情,的确他没有任何对的。
    妒火中烧,毫无理由。
    世人只知怀璧其罪,却不知其中更多的一层深意。
    “陛下言重了,臣只是遵循君臣之礼,绝无半分怨恨陛下的心思。”
    顾堂峰闻言看着弦贞。
    看着弦贞此时佛家弟子的装束,不知不觉就回忆起了之前的事情。
    那个时候。
    弦贞是怎么样的呢?
    啊,记忆里的过去好像都模糊了啊。
    唯一还清楚记得的。
    是他交回帅印,在其他人愕然的视线中跪在他的面前,说:“陛下,臣不负您的所托,但是臣再不能当这大将军了。还请陛下成全臣,让臣去五台寺,为东阳的子民祈福。”
    那个时候,所有人都不知道,为什么好好的大将军不当,偏偏要去寺里当和尚。
    可是他明白啊。
    因为罪孽深重。
    其实罪孽深重的,一直只有他。
    每一个命令都是他下的。
    他以前不知道什么叫做后悔,在弦贞离开的时候,他甚至也没有明白过来。
    直到,周围的人都渐行渐远,只剩下他一个人,而那人的音容笑貌,只停留在回忆的时候,他才发现,他错的究竟有多离谱。
    只是为时已晚啊。
    帝王之路,注定是孤独的。
    而也注定是没有退路的。
    “罢了,你来找朕,是否她交于了你什么东西?”从自己的回忆里走出来,顾堂峰才是看弦贞询问。
    弦贞见顾堂峰问起,连忙将东西递给了顾堂峰:“这是蛊,她说要说的都在这信上了,她不会制蛊。”
    最后一句,自然是弦贞加上去的。
    顾堂峰在接过东西的时候,因为弦贞的话,停了一下动作,在将东西拿到手上,才说:“她当然不会制蛊了,她从小就在京都长大,怎么可能会制蛊。”
    “陛下,你想过这是为什么么?”弦贞同顾堂峰平视,顾堂峰语气的话,弦贞是不满的,这样的顾堂峰真的有悔过么?
    “朕自然知道是为什么。”顾堂峰闭着眼睛,心情有些沉重。
    他怎么可能不知道为什么?
    一直以来,他在知道苏凰阙的身份以后,就比任何人都清楚,这其中的原因啊。
    “那陛下,您觉得可悲么?”弦贞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同顾堂峰说着。
    可悲么......
    这三个字像魔咒一般印在顾堂峰的脑海里,是啊,可悲么。
    当然可悲了。
    苏凰阙是南疆的人啊。
    身为南疆嫡亲的血脉,可是却连蛊都不会制。
    这的确很可悲。
    而他,就是造成这局面的人。
    弦贞到底是怪他的。
    “陛下,请您回答臣!”顾堂峰不想回答,弦贞却是想要一个回答。
    “可悲不可悲,跟你又有什么关系?”顾堂峰不愿意去正面回答。
    人老了爱想起过去,但是同样的,过去摆在面前,也有不愿意承认的部分啊。
    “是,跟臣没有关系,臣只是后悔。陛下,臣本可以不来的,但是臣想问陛下一个问题。”看着顾堂峰,弦贞对顾堂峰的话是无法反驳的,转而说了另外一句话。
    “什么问题?”顾堂峰对弦贞已经算是宽容了,如果是旁人,恐怕早就被问罪了。
    毕竟弦贞对他的态度,真的不算尊敬。
    “你明知苏府对她的重要性,你为什么还要将苏府灭门?”弦贞的问题是让人无法反驳的。
    顾堂峰听着弦贞的问题,有点愣。
    思考了一会,才回答:“有些事,你不懂。”
    “不懂,是,臣真的不懂,陛下你在想什么。”弦贞淡淡的看着顾堂峰,这是他效忠了一辈子的帝王,可是从来他都没有懂过这个人。
    “行了,你去告诉传消息给苏凰阙,让她回王府,朕明日就会颁布圣旨。”顾堂峰无心再跟弦贞说下去。
    很多事情,没有必要说的太清楚。
    不明白便是不明白,多说无益。
    “臣明白了。”腰板挺得直直的,弦贞回了顾堂峰的话。
    随即弦贞就转身要离开,只是在离开的时候,还是看了眼顾堂峰:“陛下,你其实是后悔的吧。”
    顾堂峰身子一僵硬,手握紧,面上没有多余的情绪。
    “没有。”
    后悔?就算后悔又能怎么样,说出来根本没有意义。
    “是么......她九泉之下,恐怕依旧不喜欢陛下这样子呢。”在淡淡的留下这样一句话,弦贞就离开了。
    在外边候着的太监见弦贞面色不是很好的出来,也是猜到了,里边那位主子,估计脸色也不好看。
    这么多年了,这两人见过的次数屈指可数,每次都没有什么好的结果啊。
    当年的心结,一直是两人解不开的结。
    其实说来,当年的事情,谁又是真的对错呢。
    很多事情,本没有对错之分。
    “陛下,夜深了,时候不早了,您还歇息么?不然就要上朝了?”在外边候着的太监,久等了一会,还不见里边顾堂峰有什么动作,免不得隔着门开口提醒。
    这做奴才的,自然是希望自己主子好好的。
    “不歇息了,陪朕去趟御书房,拟旨。”随着太监的话落,顾堂峰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太监见顾堂峰的脸色一般。
    总归也不好多问。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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