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游失踪后那段日子,很多人都说是承认了洩题事件,不敢面对而逃走,不过姜老师仍然否认。外面的流言漫天,我不知道那些是真实,哪些是假消息掺合进去。
    不过他失踪过去三个礼拜,渐渐的这个风波也过去了。
    上礼拜终仁来找过我。但他看起来很没有心思和我说得太多,眼神晦暗。
    「你在找他吗?」在上课日里他却没有穿学校衣服,看起来的样子很疲惫,像是好多天没有睡觉了,两个厚重的黑眼圈掛在他微红的双眼下面,样子很憔悴。
    他揉了揉自己的后颈,坐在柜檯前的座位,对我说:「嗯,我在找他。」
    「有什么线索吗?」我问。
    「没有。」他苦笑,「王伯伯,你最后一次看到字游是什么时候?」他问。
    我最后一次看到他,便是在他失踪那天,在图书馆。
    那天我一看到他,便愣在原地好长一段时间。
    他感觉就……很像被淋了一场雨,邋遢不已,整个人暗沉沉的,感觉像刚挣脱一场难缠的苦难。我不知道他发生了什么,第一次看到他这个样子我也吓到了,不知道该说什么话安慰,也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一看感觉就是被人欺负过,头发很乱,衣衫也都是被蹂躪过的皱褶,头发像是刚浸过水还未吹乾的样子,乱糟糟的一团,很不像他。
    感觉他变成了一个陌生人,陌生的眼神、陌生的表情、陌生的举动、陌生的样子,和陌生的他。
    他看我的眼神像是快哭了,全身都在颤抖,强硬的扭曲自己的脸,假装在笑,但眼睛里一点笑意也没有,一进门来他便问我:「终仁有来过吗?」
    「今天没有,但他前几天都有来图书馆,问你在不在。」我问:「今天是礼拜五,你怎么没穿校服?」
    他没回我,逕自往楼梯的方向走去,「王伯伯,我去楼上看一下书,很快就下来了。」
    我在楼下等了快半小时吧,他却一直都没有下来,我在踌躇着要不要去找终仁,说字游来学校了。
    那群孩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我总是错过可以问他们的时机,他们仨都把那些事情死守着,没有一点缝隙洩漏一点消息,我不知道他们的内幕,但他们呈现在我眼前的关係早就支离破碎。
    没有一个人肯和我说。大概从一个月前他们的关係就越来越奇怪了。
    后来我等不下去了,就每一楼都巡过一次,但都没有任何人,直到我去到顶楼,才终于发现他。
    他弱小的背影轻轻地颤抖,站在顶楼围墙边,眺望着校园,一动不动。
    来到顶楼,他不像是来寻短,反而像是想做些其他什么。
    他没回头,只是一直望着某一个方向,把啜泣声压到最小,生怕被人发现了,一点声音没敢洩漏。
    他缓缓蹲坐下来,抱紧自己,那颤抖猖狂的持续着,他控制不了。
    那一幕,我感觉他装着的痛苦的盒子终于悄悄打开了缝隙。
    认识他这么长一段时间,看到的都只有他的隐忍、他的沉默,原来是我第一次看到他真正的模样,才觉得今天的他是陌生的。
    外头的天色很暗,明明才下午,乌云却把所有太阳的光亮都吞尽。
    他从口袋拿出菸盒和打火机,然后燃起一捲菸。
    挺意外的,看他这个样子,他在我心里的模样正在重组。
    我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没认识过他。
    真的像姜老师打发我所说的那样,我只是个什么也不清楚的局外人?其实字游的样子一直不是我眼前这样。
    我只看到他燃起菸,我便下楼去了。
    终仁紧紧揪着眉头,居然开始哭了,他的眼睛越来越红,泪水掉的越来越大颗,他用双手摀住双眼,像是不想要别人看见他哭泣的样子。
    最后他说了声谢谢就离开了,我不清楚他来的意图,他也没解释,只问完一个问题他就匆匆离开了,他情绪崩溃,和那天最后一次出现的字游没两样。
    那一天,字游也是匆匆离开。
    字游似笑非笑的表情,深深烙印在我的脑海。
    他绝望着,对于追逐希望的路上感到倦怠。
    只是我以为,他能撑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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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人听完我说的一切事情,缓缓地点了点头,他揉揉自己的眼窝,试图消化我方才说的那些。
    「我能去顶楼看看吗?」他双目略带倦意。
    「好。」我站起身,领着他往楼梯的方向走。
    男人没有拿起柜檯上的单眼摄影机,只是静静地跟在我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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