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明涔,我跟你认识了多久,她才跟你认识了多久?”
    “这跟认识多久没关系。席嘉,你冲我发脾气我管不着,以后我的生日要怎么过,我自己决定,”贺明涔神色淡然,“别针对喻幼知,她没得罪过你。”
    从他嘴里听到喻幼知三个字,席嘉整个人又瞬间炸了,不甘心地反驳:“可是她对你下手了,那就是得罪我了!”
    贺明涔拧眉,反问她:“那我也对她下手了,是不是这样也得罪你了?”
    席嘉突然瘪起了嘴,语气里已经带了哭腔,还是重复着那句话:“贺明涔,明明我们俩才是先认识的,她是后来的那个人啊。”
    明明她才是见证他一路成长的那个人,从稚嫩的小孩到现在这个高挑耀眼的少年,她一刻都没有错过。
    而贺明涔也同样见证了她的成长,见证她从小孩到现在十八岁的样子。
    贺明涔目光坦然,语气里的情绪很淡:“席嘉,我们一起长大,我把你当朋友,除此之外没有别的想法,你要想绝交,我随你,我不欠你什么。”
    席嘉说不出话来。
    她对贺明涔的心意昭然若揭,曾用无数次玩笑的口气向他表达了心意,但下一秒又生怕被他拒绝,他还未张口,她就嘻嘻哈哈地敷衍了过去。
    她以为贺明涔只是比较迟钝,时间久了,自然就会察觉对她的心意。
    青梅竹马在日积月累的相处中,有一方会后知后觉,但时间会证明这是一段天作之合的爱情故事。
    然而贺明涔把她当玩伴、当朋友,在他的心里,她确实区别于其他女生,也是有那么一丝特殊的。
    可也仅仅是这样了。
    她和贺明涔之间不是什么青梅竹马变爱人的故事,如果贺明涔是她的男主,那她就只是女配。
    可凭什么女主是喻幼知。
    “我不会跟你绝交的,”席嘉强忍着哭腔,骄傲地仰着头,语气近乎偏执地说,“而且明涔,我敢保证,就算你们现在在一起了,迟早有一天也还是会分手,你信吗?”
    不管是他们自身出现感情破裂,还是将来被叔叔阿姨或者是贺爷爷反对。
    这不是无端的诅咒,这是席嘉的预感。
    他们绝对走不到最后。
    说完,席嘉看也不看贺明涔,像一只高贵的天鹅般挺直了背转身离开。
    望着大小姐高傲又狼狈的身影,贺明涔收回目光,毫不在意地扯了扯唇。
    -
    「订婚宴的日子我提前了,所以我们最近要尽快回一趟老家」
    「这周你有没有空?」
    贺明澜的这两条消息发来的时候,喻幼知正忙得焦头烂额。
    她手上要办的新案子又是跟建设工程有关,工程建设领域一直是贪腐的重灾区,只要一座城市中有楼在盖有路在修,那就永远不缺基数和拨款,也不缺各种暗箱操作。
    之前周云良的案子就和质检局有关,还牵扯出了不少局内在职人员,没想到这次问题更大,一封举报信上说质检局局长在位多年,累计所收贿赂近百万。
    然而这近百万的贿赂款现在还只是举报信上的几个数字,根本没有切实证据。
    「还不确定要不要加班」
    给贺明澜回了消息后,喻幼知继续对着一大堆材料揉太阳穴。
    这时候丁哥从科长办公室走出来,兴高采烈地对大家宣布:“同志们,好消息。周云良的第一场庭审时间定了,就下周二,到时候想去听的跟我说一声,我让公诉科的给你们留位置。”
    大家都在感叹这案子总算告段落了,却只有苗妙的重点偏了。
    “那科长说的那顿饭是不是可以请了?我们是不是可以跟刑侦队的一起吃饭了?”
    “啧啧啧,对刑侦队那几个还没死心呐,”丁哥又开始逗苗妙,“我劝你别抱希望,说不定等吃饭的时候他们每个人都带了家属来,我看你还敢花痴他们不?”
    苗妙切了一声,自信地说:“我都打听过了,他们大部分都是单身。”
    “哦,那你最看好的那两只帅哥股呢?”
    “你说黎队和贺副队吗?放心吧,都是妥妥的工作狂,别说老婆,连交女朋友的时间都没有。”
    “那就先祝我们苗苗同志马到成功了,”丁哥假模假样地送了句祝福,然后走到喻幼知的桌子旁敲了敲,“小喻,到时候记得带男朋友啊,别忘了。”
    喻幼知正为案子的事烦着,头都没抬,敷衍地应了一声。
    “嘿你这什么态度?”丁哥见她桌上的材料乱糟糟的,问,“案子没进展?”
    喻幼知点了点头,说:“这个岳局长太干净了,名下没房没车,也没有什么存款,他们一家住的房子还是他姐姐名下的。”
    “哟呵,这么两袖清风怎么还会有人举报他贪污?”丁哥伸出手,“哥帮你参谋参谋。”
    喻幼知把材料递给他,又说:“但我总觉得越是干净,就越有蹊跷。”
    “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听过没?”丁哥翻了翻材料,问,“他直系亲属名下的财产都查过了吗?他老婆呢?”
    “查过了,都没有问题。” 喻幼知帮他直接翻到材料的那一页。
    丁哥也惊了:“哇,好干净的账户,比我的征信记录还干净。”
    两个人还在聊着,这时候老沈又拿着一份材料走过来:“小喻,岳局长那两个孩子的信息来了。”
    喻幼知赶紧接过来翻看,丁哥凑过头来,立刻找到了信息上的重点:“好家伙,嘉枫国高。”
    她愣了下,一时间没说话。
    老沈问丁哥:“怎么?你也知道这学校?”
    “我怎么不知道,出了名的私立,听说里面都是各行各业的二三代,去那儿念书的基本上都出国了,一帮含着金汤匙出身的少爷小姐,出国留学对他们来说还不就是洒洒水,”丁哥撇了撇嘴说,“那里光每年的学杂费就不是一般普通家庭能够得上的。”
    “丁哥,仇富是不对滴,”苗妙插话,“没他们每年交那么多税,我们的工资从哪儿来?”
    “谁知道他们有没有逃税漏税啊,挣得越多交得就越多,交得越多就越心疼,越心疼就越想逃税,恶性循环。”
    喻幼知一直没说话,主要是也不知道怎么开口。
    因为她也是从嘉枫国高出来的,所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贵族教育体制的受益者。
    “别岔话题,这是税务局的活儿,咱们干好咱们的事儿就行。”老沈打断了丁哥的话。
    丁哥耸耸肩说:“那我还是去找我的周云良吧。”
    等他走了,老沈才对喻幼知说:“小喻,你也是那所高中毕业的吧?”
    老沈看过她的个人资料,当然知道这件事。
    喻幼知点头:“嗯,是当初的收养家庭供我读的。”
    “那后来他们就没有继续供你了吗?”
    “没有。”
    “难怪。”
    资料上显示喻幼知从嘉枫国高毕业后去了英国读大学,可是读了不到一年后又退学回来,重新复读参加了国内的高考,这才进了政法大学,到现在坐在反贪局的办公室里。
    应该是跟收养家庭闹了什么矛盾,于是收养家庭那边暂停了资助吧。
    但这终究是个人隐私,喻幼知不说,做师父的也不好问。
    老沈转了话题:“那正好,嘉枫国高每年的学费你也知道,不是普通人能负担的,更何况那个局长还有两个孩子,供两个孩子读那么好的学校,凭他的工资可能吗?”
    “不太可能,除非他有别的经济来源,”喻幼知说,“还是师父厉害,想到了从他的两个孩子那里入手。”
    “干久了你也会这种直觉,”老沈说,“不过光靠我还没这么快查到,这还得多亏了公安那边替我去了趟居委会,人家一看是警察同志要查,二话不说就配合了。”
    “你是从那里毕业的,正好随便找个借口回趟学校,”老沈说,“其实按理来说是应该叫个人跟你一块儿的,但我们科没有从那里毕业的,到时候被问起来了我怕打草惊蛇,你一个人行吗?”
    喻幼知点头:“我试试。”
    老沈也点头,但还是不太放心这个徒弟,又说:“哎我还是帮你问问看吧,有个照应总比没有好。”
    其实有个人也是从这儿毕业的。
    喻幼知抿抿唇,还是没告诉师父。
    -
    终于等到下班,喻幼知又马不停蹄去了趟马静静那儿。
    自从上次从会所回来后,马静静似乎就有些害怕一个人待着,常给她发消息,让她来看她。
    然而当时也是马静静拼命拦着贺明涔不让他抓周斐的,喻幼知知道马静静不是因为害怕周斐报复,而是为了她。
    周云良的案子即将开庭,她已经帮马静静联系好了做手术的医院,就算周斐不答应,她也不能任由他继续控制马静静的肚子。
    周氏父子都对这个孩子虎视眈眈又怎样,只要马静静自己不想生,就是玉皇大帝也不能逼她生下来。
    去的时候正好周斐不在,喻幼知问马静静周斐最近没来过吗。
    马静静本来还躺在床上悠哉地啃苹果,一听到周斐的名字,她浑身就下意识地颤了下,干巴巴地说:“他这几天都没来过。”
    喻幼知没追问,左右看了看,问她:“那平时负责监视你的那个保镖呢?”
    马静静更敷衍了:“不知道,拉屎去了吧。”
    喻幼知一心想着案子的事,也没注意到马静静的神情变化,自顾摸着下巴推测道:“难道上次在会所的事也给他造成阴影了?”
    其实她一直都想不通,当时是在会所,周斐看着挺不苟言笑的一个人,不像他爸那样,男女关系也比较正常,就算再饥不择食,也不是不能找别的女人,马静静是他父亲的情人,他怎么会……
    但马静静一直很抗拒回忆任何细节,没有告诉喻幼知事情究竟是怎么发展到那个地步的。
    她非但抗拒,甚至是厌恶,立刻说:“他还好意思有阴影?吃亏的是谁啊?我现在想起来还嫌恶心呢。”
    然后立刻对着地板干呕了几声:“呕呕呕——”
    喻幼知也不知道她是真想呕还是假想吐,只能帮她拍着背说:“行了,我不问了,反正跟我查案也没关系。”
    “还是女人知道体贴女人,”马静静感动地握住她的手,接着恨恨地呸了一声道,“不像贺警官那个臭男人!警察了不起啊!警察就可以那么冷血,刨根问底揭人家的伤疤吗!要不是看他长得帅,我早揍他了!”
    看来这两天贺明涔也来过。
    其实贺明涔的态度没问题,警察办案,本来就是把该问的细节都问清楚。
    只是马静静这个人比较叛逆罢了,越是跟她严肃,她越是不愿意跟你正经起来。
    喻幼知提醒道:“殴打公职人员是违法的,而且他本来也是例行公事,没毛病。”
    马静静立刻不满道:“检察官,你哪边的啊?他又不在这儿你帮他说话干什么?”
    喻幼知微微一笑:“我中间的,而且我现在是在给你普法,马小姐。”
    “我最近跟你们俩接触,我都感觉我也能去考那什么司法考试了,”马静静无所谓地说,“我就是嘴炮爽一爽,而且就算我打他,那也是棉花拳,造成不了什么伤害的,女人打男人要想要造成什么实质性伤害的话,还得是指定地点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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