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到时间该下课了,趁现在厕所没人,我们先去吧。”
    钟鸣琴说着就拉起刘千文的手一起往教学楼那边走去。
    最后一节是罗老师的数学课,还是面无表情地站在讲台上就开讲:“同学们,我现在宣布竞赛小组入选名单,请认真听。”
    全班人还没从体育课的交谊舞中缓过来,又被竞赛入选结果猛砸下来。
    刘千文马上挺着腰杆,恨不得坐在罗老师近前听得更清楚。
    罗老师话音刚落,钟鸣琴遗憾地说:“英语我没选上!竟然去了化学和语文,开心的是我们都在语文组诶!”
    刘千文全神贯注地听罗老师念完一大串名单,微微张开嘴巴,恍惚地说:“我还进了数学组。不过周嘉朗到底是什么物种进化而来的?我竖着耳朵听下来,他的名字出现次数是不是多有点多?”
    “从明天开始,每周三和周五的下午第三节 自习课,每天下午放学后都有不同的学科开展辅导,各位同学留意辅导时间安排找到各自的小组课室进行课后竞赛辅导。班长,下课把竞赛辅导课表贴在课室前面。如果有同学的辅导科目时间重叠了,就听科任老师安排去上课。”
    罗老师喝了一大口水,又接着说:“同学们,不要以为入选竞赛小组就‘稳坐钓鱼台。’这只是初选,最终参赛人选还需要看大家在辅导中的表现。”
    这节课到现在为止,刘千文的嘴巴就没合上过,瞪大了眼睛,愣愣地呢喃:“我这一生遇到过最大的骗子就是学校。花招一招接一招,心计简直和纪晓岚一样多。”
    “还能不能让人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了?”钟鸣琴也在低声抱怨。
    可是罗老师并没有给他们时间慢慢接受这个消息,极其无情地顺手翻开书本就开始讲课。
    刘千文赶紧拍拍自己的脸,不打起精神来很容易被罗老师平静无波的声音催眠。
    下课铃响起,刘千文本来感觉有点厚重的眼皮瞬间变得轻盈。
    马上两个跨步就到了周嘉朗那组,问:“你自己有没有听清楚参加几个竞赛小组呀?我一耳朵听下来,感觉哪一组都听到你的名字。”
    徐子郁笑着说:“周嘉朗的确是神人,他好像有五个科目。”
    周嘉朗眼睛还盯着习题,不紧不慢道:“只是初选,我也没把握最后五科都能去参赛。”
    刘千文看他一副举重若轻的样子,就不像是没把握的,羡慕道:“去年不是有一个人在竞赛拿了奖,原本的中考分数,再加上竞赛分数叠加,被省城高中录取了吗?周嘉朗,说不定你也可以哦!”
    周嘉朗放下笔,抬起头微微眯起眼睛适应光线,说:“你也有参加竞赛,说不定你也可以哦!”
    “我才参加两科诶!”
    “重质不重量。”
    “如果这真的是不用睡觉就能实现的事,那我一定要把我爸的私房钱拿到手!”
    周嘉朗扭头问:“你以后还能给你爸送饭吗?”
    “对哦!罗老师没说下午几点放学。”
    刘千文来回踱了两步,说:“我还是问我爸怎么办吧。”
    *
    刘老太在新店呆了几天,还是觉得不放心腾云街这边只有钟德全一个人。不听刘广进的劝,回来守老店。
    刚把菜起锅就先拿一个饭桶把刘广进的饭菜装好。放在桌子上说:“吃完就给你爸送去。”
    刘千文快速把碗里的饭扒干净,嘴一抹,拎起饭桶挂在车把上,说:“奶奶,我去送饭了!”
    没等刘老太应声,人就骑着车子滑出去。
    去到新店,饭桶一放,刘千文就说:“爸爸,因为学校的学科竞赛,我以后二、三、五下午放学后都要留堂。你说你以后的吃饭问题怎么解决?”
    刘广进拧开饭盒盖子,若无其事地说:“那就让钟德全下午给我送呗,又不是多大的事。”
    说到钟德全,他纠结了几天,还是忍不住趁刘广进在腾云街的时候说:“老板,我觉得我看不了这么大一家店。我...我还是不干了吧。”
    刘广进今天把新店先关了,提早回来盘点这几天两家店进出货的账,脑子都有点转不过弯来。
    看着钟德全这软骨头就气不打一处来,咬牙切齿地说:“你不知道我店里缺人手吗?你现在不干,我上哪变个人出来!”
    钟德全微微抬眼,看了一眼刘广进铁青的脸色,低下头坚决地说:“当初我妈说只是过来打打下手,没说过要我自己一个人负责一间店,我真的负不起责任!”
    刘老太在厨房听到他的话,气得冲出去说:“平时像个大少爷一样两手甩甩,啥事都不会干。我儿子不但没嫌弃你,还劳心劳力地教你,才让你干多点事就不肯了?!你就是个食碗面反碗底1的!”
    刘广进连忙拦着刘老太想用锅铲打人的手,劝道:“妈,厨房是不是还开着火?我闻到焦味了。”
    “诶哟!我的菜!”
    刘广进等刘老太进了厨房,才说:“既然你要走,那我不拦你。不过你突然说不干,我也不能马上找到人顶你的班,你看能不能多做几天?”
    钟德全想到上班以来不但要被那些难缠的客人刁难,还一直明里暗里地受刘老太的气。
    这几天又只有他和刘老太待在腾云街这边,觉得实在受不了,咬牙道:“我想明天就不来上班。”
    “好吧,这个月你上了...15天工。现在就给你结工资。”
    刘广进也不想和他多费口舌了。
    “行吧,就这样结工资。”
    钟德全也知道自己理亏,低头答应。
    刘广进拿起计算器摁了几下,递给钟德全说:“给你这个数,你对对。”
    “嗯,没问题。”
    “来,拿好钱,慢走不送。”
    钟德全捏紧了钱,埋头就往外冲,突然又回头给了刘广进一个鞠躬说:“谢谢!”
    刘广进看他立刻又冲出去,冷笑了一声。
    刘千文这天没有课外40分钟的辅导课,刚进店里就对上刘广进寒霜满布的脸,吓得退后两步问:“爸爸,你今天怎么在这里?是我做了什么事惹你生气吗?”
    刘广进缓了缓脸色,平静地说:“是钟德全不干了,我现在都不知道该去哪找人来帮忙。”
    “啊?!德全哥不做了?怎么会这么突然?”
    刘千文还在算着钟德全在她家做了多久。
    刘老太拿着一碟炒焦的生菜放在桌面,气道:“你爸看他不适应还好心让他提早下班,每天一个人两头跑把那些货收回店里才关门。现在才让他一个人看了几天店就不愿意。你爸就是个傻子,才会做吃力不讨好的事。”
    刘广进尴尬地笑了笑,说:“妈,您就不要再说钟德全了。我是看他年纪比刘千文大不了多少就出来做工,才想着先让他适应一段时间。哪知道这人这么不经事。”
    刘老太还是气不过,吃完饭留在店里看电视,等黄秋菊回到店里又和黄秋菊抱怨钟德全。
    “铃铃铃!”
    “喂?哪位?哦,三嫂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啊?”刘广进哂笑。
    刘老太一听是林桂雪打来的电话,一把抢过刘广进手里的话筒放在耳边。
    这钟德全下午才说不干,她就打来电话。
    只听电话那边的林桂雪说:“广进,我刚刚收到我同事的电话,说她儿子一回家就说不去你那干了。她问她儿子也问不出是什么原因不做。我想问问是怎么回事啊?是他做得不好吗?”
    刘老太用手肘顶开刘广进的手,拎起电话机转过身,气道:“他何止是做得不好,他是没做事!每天就等着人教,听过也只会两眼睁开看着老板动手,自己坐在那当少爷。你说你介绍的是什么人啊!他来的第一天我就让广进不要他,是广进说看在你的份上才留着那个白眼狼。现在人走了,所有东西都白教了,两家店都还等着人手上工呢!”
    林桂雪被羞得满脸通红,尴尬地说:“妈,我也不知道这里面还有这么多事。现在我知道了也能给人交代清楚。”
    “哼!你倒是嘴唇上下一碰就交代完了,我们这还一堆事等着人干。你以后不要随便介绍那些做不了事的人来!”
    “妈,我也是看我同事整天愁她儿子没考上大学,工作又不好找才好心介绍给广进。诶!没想到好心干坏事。”
    刘广进终于抢回话筒,躲开气呼呼的刘老太,说:“三嫂,大家也说清楚了,这件事就揭过不用再提了。就这样吧,先挂了。”
    刘老太气道:“诶!我话还没说完呢,你怎么就把电话挂了你!”
    刘广进说:“妈,人都已经不做了,你说再多也只是浪费电话费。现在看来只能辛苦您在这边守店,我在新店那边看着。”
    “妈往常都只是偶尔帮你看店,现在要整天忙,会不会受不住?”黄秋菊把交握的手放在桌面,皱着眉头问。
    刘广进咬了咬有点起皮的下唇,捂了一把脸说:“没办法!只能想办法尽快招到人。”
    黄秋菊对于刘广进的招人条件感到忧愁,说:“要不你就降低要求先把人招了,不要把条件限得这么死。”
    “不行!我不想再招来钟德全那样的小工。人撑不起来还受不得气。”
    刘老太第一个反对降低要求。
    刘广进也无奈,说:“妈,您不要再操心这些事。等人招回来,只要不是做那偷奸耍滑的事,您就只眼开,只眼闭当看不见。不要整天挑人家的刺。”
    “照你这样说,我还不能管了?!我这么劳心劳力是为了谁!刘广进,你说这话真是让我寒心呐!”刘老太话刚说完,泪就往下掉。
    急得刘广进团团转,黄秋菊连忙说:“妈,小工总要一段时间才能上手,您也不要一看到觉得不满意的地方就说人家。我们都知道您是心里着急,想有人能尽快帮上手。我看等人上手后,您干脆就不要帮刘广进管店里的事,放宽心和小姨婆去游山玩水,不更好嘛。”
    刘千文这时也帮着说:“奶奶,既然爸爸他不领情,您以后就不要再操心店里的事,安安心心做一个老太君呗。”
    刘老太破涕为笑,别扭地说:“我以后就不管了,看你刘广进怎么转得过来!”
    “哎,妈,我知道您是心疼我。老儿子让您操心了。”刘广进赶紧腆着脸讨好刘老太。
    “走了,不用我管,就回家洗洗睡睡了!”刘老太站起身就往外走。
    刘千文给了刘广进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背上书包,跑去推自行车跟上刘老太。
    第二天一大早,刘广进还在腾云街先把货都摆上,等会再去新店那边开门。
    钟德全就被一男一女押着来到腾云街的海味铺。
    应该是钟德全妈妈的女人一脸歉意地说:“刘老板,实在抱歉。我叫李春,我这儿子给您添麻烦了。昨天晚上我们就教训过他,他也知道自己做错了。您看能不能再让他来您这里上班?”
    “刘老板,以后这衰仔任打任骂,您千万不要客气。我们钟家没有忘恩负义的人!”
    那个男人沧桑的脸满是坚决,继续说:“自从来了您这里,我们发现他变了一点,说话不再蚊声细气,人看起来也有点自信。这都是在您这锻炼出来的,请您原谅他这一次,再给机会他跟您学习。”
    “这......”
    刘广进看看钟德全低垂的头,又看看他的父母,有点为难。
    刘老太叹到:“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啊。我也心疼我自己的儿子,他担心钟德全不适应,还每天让他提早下班,你们说要是他以后在这做,上班时间变了,会不会又不干了?”
    钟爸斩钉截铁地说:“我们就想他多锻炼自己,我们年纪也大了,将来还是要靠他自己出来打拼。刘老板,与其说您是老板,还不如说是领他入行的师傅!既然是在师傅家做,那就不要工资,让他当学徒吧!”
    刘广进被这话唬着了,惊道:“哪能不给工资!”
    李春也一脸坚决地说:“你们只要包他两餐就行,工资也不要了。刘老板,您的人品我们信得过。等他什么时候能让您满意,你再看着给他工资吧。”
    刘广进面带难色,犹豫道:“这...还是先问钟德全的意思吧。‘牛不喝水强按头’也没多大意思,还会让双方都不好做。”
    “刘老板,您放心,我们昨晚就做好他的思想工作。今天我们两公婆还是特意请假陪他来的。”
    钟爸说着就推了一下钟德全,凶道:“衰仔!都来到这里了。说句话给你师傅道歉,没那么大本事还心高气傲!说你两句就受不住,以后踏踏实实做事,虚心跟着刘老板做生意。”
    钟德全唯唯诺诺地抬了一下头,又立刻低下去,轻声说:“老板,对不起。请您原谅我这一次,以后我会认真做事。”
    既然钟德全开口了,刘广进干脆道:“说实话,要不是我这里现在缺人手,我是不愿意让你回来的。看在你父母的份上,我就给你一次机会。以后绝对不能又出现中途撂担子走人的事,到时候就是谁的情面都没情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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