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用的,是他亲手种下催熟的。
    对待她说的每一句话,他都很认真。
    二十天中第三天,温瑜便成功融合了柔软魂灵,附身操纵傀儡娃娃了。
    最初,她还在扮演着柔软魂灵与蒲云忆的相处。
    但很快就被他发现了。
    但那不是敌对的警戒。
    当时,她正夸他,笑得如同妹妹一般柔软:“你真好!”
    可他却看过来,伸出手摘掉她发间不知何时蹭上的一支草叶,很认真地说道:“你不想说的话,不说也可以。”
    似乎知道这话言不由衷,并不真心。
    温瑜没有警戒,她只是看着他的动作,打破柔软魂灵的人设,故意有些尖锐地说道:“蒲云忆,其实我挺烦你跟着我的。”
    回应她的,是轻点在她发间的手指,微微用力,有点不满,却转化为宠溺。
    “你不想说的话,可以不说的。”
    “在这里,在我面前,你可以做自己的。”
    这意思,便是知道她如此说话是故意针对和激怒,想要看他的反应。
    温瑜看了他一眼,并没有回应,甚至觉得有些无聊,转身走了。
    “你可以做自己的”,同样的话,在过去的那129个任务世界中,她听过、旁听过的次数,比那天上的星星还要多。
    无非是男男女女、abooba的感情宣言,用来击溃对方的心防。
    然后,便是“是你叫我做自己的”、“对不起,我喜欢的不是这样的你”的一地鸡毛。
    同样的情话,温瑜可以表情完美地说出一百种不带重样的,甚至眼眸之中能像含着星辰一样,足以击中任何一个人。
    所以,当蒲云忆说这样的话时,她觉得无聊。
    无聊,是出于不相信。
    温瑜离开了,柔软魂灵也已经被融合,留在那里的,便只有只能维持简单动作伪装的傀儡娃娃。
    她懒得陪他互演深情,倒是傀儡娃娃适合。
    可等温瑜一天后,又重新附身于傀儡娃娃时,她发现,在她离开后的时间里,蒲云忆并没有与傀儡娃娃说上一句话。
    但他很细心地守在她身边,做着自己的事情。
    当温瑜视线投递过去时,她看到他转过头来,那双幽谭般深邃的眼眸中,含着点温柔和宠溺:“回来了。”
    语气随意,就像是老夫老妻,丈夫对着下班回家的老婆打着招呼,为她递上热毛巾。
    虽然随意,但无声默契,尽在不言中。
    温瑜眉微皱,她不喜欢自己脑补的比喻。
    系统倒是很嗨:【你看,他都知道是你,乖死了乖死了!】
    温瑜看着人高马大的蒲云忆,怎么都不能将他和乖这个字联系在一起。
    她看着他:“我想吃核桃酥。”
    而虽然戴着面具,但温瑜知道,蒲云忆笑了。
    他说:“好。”
    这样诡异的对话,是在这里两人第一次的真实。
    温瑜开始与蒲云忆进行更多的互动。
    那些互动,叫系统嗷嗷叫让修者们哐哐撞大墙。
    但实际上,全是温瑜对蒲云忆身份的试探。
    这试探,是温瑜没有对系统说的。
    她早已怀疑蒲云忆的身份,而不周城发生的一切,将这一点,推到了明面上。
    她叫他陪她放风筝,所选的地点,所说的话,都是身为任务者最耳熟能详的一段“童年回忆”剧情。
    但蒲云忆没有反应。
    不仅没有,他还头一次表露了反面的情绪,将下巴搭在桌子上,可怜巴巴地看过来,连声音也带了点委屈:“我不喜欢放风筝。”
    “我在旁边种核桃行不行?”
    就,带点离谱。
    同样的,她装作崴脚,手扶着墙,看似柔弱,实际上却是随时可以踢出用力的杀招姿势。
    但蒲云忆仍旧单膝跪地,细心地查看她的情况,浑身上下全是漏洞,在确认她没有伤到后,才小心眼地说上一句:“小骗子。”
    然后,又抬头装可怜,带点央求和告饶:“不要再骗我了好不好?”
    “即使知道你不会有事,我也是会担心的。”
    温瑜被肉麻地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而明明很认真的蒲云忆,同样地,在说完这句话后,也有点被自己肉麻地受不了,看温瑜的目光都带了点躲闪,偶尔还会突然仰天捂脸叹气,带着点懊恼。
    接下来的时间里,他一直没有主动说话。
    只是在温瑜说话时,会给与回应。
    露在外面的耳朵,红得像煮熟的虾。
    有点后悔这样说了,又有点得意终于说了的模样。
    同样的情况,数不胜数。
    温瑜觉得,她像是一个谍战片的角色,水土不服地与蒲云忆这个浪漫爱情喜剧的角色碰上了。
    而在她的观察中,蒲云忆除了陪她,什么也没做。
    明明记忆仍旧缺失,可他也不急着找回记忆。
    明明修真界中他总关注着女主沐颜,可现在他对沐颜这个人都毫不关心。
    而身在这个诡异的疫魔空间,他也没有着急离开的意思。
    明明他这个人有着他的秘密,有着他要做的事情,可现在,这一切像是不存在了一样。
    他就一直很认真地陪着她。
    无论她是要放风筝,还是懒懒地待在屋子里。
    “在想什么?”
    蒲云忆坐在旁侧小凳上,撵着核桃粉,他微微抬头,明明面具遮挡了他所有的表情,可温瑜知道他是在笑。
    温瑜看他:“我在想,你现在是在做什么呢?”
    她没有说很多,是因为蒲云忆能懂她的意思。
    蒲云忆很认真地看了看温瑜,确认她此刻并没有什么玩笑的心思,因此略带可惜地收回了原本想说的那句用来搞笑的“在做核桃酥”。
    “我不需要做什么。”他回答道,带着点坏:“我们是被困在这里,但会有人想要出去破除围困,我在这等着,以逸待劳而已。”
    “而且,这样难得的没有束缚的自由的日子,我希望是这样过的。”
    这次,他没有直白地说出“我想要和你在一起”。
    虽然偶尔能说出点肉麻的话,但两个人对肉麻都有些无感,想的是那个意思,说出来之后,反而都有点无语。
    温瑜眼睛微眯。
    蒲云忆这话的意思,似乎是知道这处空间的问题,以及必须依赖女主沐颜破局。
    而现在,确实,女主沐颜和佛子明台在那块独立的空间中,正几乎一般无二地走着原书的剧情线。
    根据偶尔震动被玉玲珑拿来当按摩椅的金蟾的震动频率,两个人之间的感情线,虽然没有像书中有之前的铺垫那样神速,但还是有点点微弱的进展。
    温瑜能察觉到主角意志似乎也对这样的情况并不满意,所以在那块空间中,沐颜和明台经常会偶遇各种挑战佛性佛心的事情。
    比如,忘恩负义,比如,恩将仇报,比如,善人惨死,比如,恶人逍遥。
    可这些,起到的作用,也微乎其微。
    现在的明台,比书中同阶段的明台要稳,没有针对疫魔和净空师父的大招,他其实颇有些油盐不进。
    而这从后来两个人很快速地,与放逐者们和西街帮的人一起,推动着“突破依仗迷雾,诛杀疫魔”的行动计划中,就可以看出来。
    蒲云忆说得没错,他什么都不需要做,自然会有人去打开这里的空间。
    只是,他似乎并不清楚,这里命中注定是他的葬身之所。
    即使沐颜的剧情中不推他进使者岩浆,她也会推他进去。
    温瑜看向他:“你为什么要跟着我呢?”
    是发现她身上的异样了吗?可发现异样后,蛰伏伪装这么久,能在她面前毫不露出破绽,确实是叫人另眼相看。
    “我觉得我们有缘分。”蒲云忆看过来,他的话温瑜听来像是瞎掰,但他还是认真诚恳笑着的模样:“有缘分,自然要珍惜可以在一起的时间。”
    他的态度,与最初柔软魂灵时遇见的模样已经隐隐发生了转化。
    看来发生变化的,不只有她一个人。
    “我家乡很穷,周围都是山,每年春天,山上都开满了花。”
    他突然开了这个话题,温瑜静静看他,并没有打断。
    “我很穷,现有的记忆中,我的身份也微不足道,我没有什么可以给你的,唯有家乡那片花田,每年春天,都会盛开,都会怀念,很是漂亮。”
    “若是有一天,此间事了,我们一起去看花。”
    温瑜眸光落在已经开始正被蒲云忆加水和面粉的核桃酥上,笑笑:“你是想空手套白狼吗?”
    作者有话说:
    中秋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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