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完全切断了这种可能的选项。
    她只是靠在放逐者的背上,近乎无力地随着他的奔跑起伏,脸上微微泛红出了些汗。
    她的心里,羞恼异常,恶心的感觉越来越重。
    我没有力气了。
    沐颜这般想着,在她没有回头的背后,净化范围悄无声息地缩小,白雾浓稠,悄无声息地吞没着其他的放逐者们。
    让他们连一丝叫喊,都来不及发出。
    等来到不周城大门前时,他们一行人,总共只剩了五个。
    温瑜,沐颜,以及背着沐颜的那个放逐者。
    佛子明台,以及一直用担架拖负着他的放逐者,之所以没放手,还是因为那个放逐者发现,明台在手,似乎还能有一定的净化和保护作用。
    沐颜挣扎着从那个放逐者身上下来,让他找了个木棍支撑。
    那放逐者方才只顾着讨命,精神高度集中,并没有注意旁的事情,如今到了安全地带,才知道其他的放逐者竟然都已经迷失在了那迷雾中。
    放逐者之间自然是没什么感情,可当他看着沐颜眼含悲戚,隐隐自哀的说着“都是我没有支撑住,否则他们就不会死了”时,心里最先升起的,是对沐颜的恐惧。
    他与拖着明台的放逐者对视一眼,彼此心知肚明。
    这是个狠角色。
    绝对不能得罪的狠角色。
    所以,当沐颜说出:“我力气恢复了,就先带他们回帮内复命,那位姑娘孤身一人,就交给你照顾,你可要好好照顾她。”时,即使是近乎命令的语气,放逐者也没有拒绝。
    他低下头,应了声“是”。
    待沐颜进城远去,放逐者这才来到温瑜身旁。
    那辆马车早在脱离迷雾后,就已经消散,放逐者略微带点审视和谨慎地看着温瑜,他不知道,马车消散,是那宝器已经失去了效用,还是收回藏匿在了少女的身上。
    少女反倒没有一点负担,她对已经离开的圣女毫不关心,正背着小手,有模有样地看着立于边境的一块牌子。
    上面写着:“雾中危险,进城找温瑾。”
    放逐者临走时,这牌子还不在这里,许是哪个自诩正义的新人立的,他不免嗤笑,这逐铁木比铁还硬,这新人有这等宝器在手,不用于自保,反倒做这等无用的事,现在只怕被骗的就剩个裤腰带了。
    “字写得挺好看的。”
    少女点头认可。
    她转头看向不周城,嘴唇轻撇:“城破了点……”
    完全是旁观者点评的态度,话说完,她似乎看够了,观光客一般,就要往城里走。
    没有要搭理放逐者的意思。
    放逐者忙跟上去,他想要揽住少女,可胳膊刚伸出手,就莫名其妙有点发憷,又收了回来,一个大男人迈着小碎步跟在少女身边赔笑。
    “沐小姐,你这是要去哪里啊?”
    “牌子上不是说了吗?我进城去找温瑾啊。”少女发丝微晃,笑得开心。
    找温瑾?
    可圣女交代过,要好好照顾少女。
    她势单力薄一个人,才方便照顾。
    放逐者忙开口:“沐小姐,我在这不周城有些时日了,也从未听说这名为温瑾之人,你这样直接去找,还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
    “您初来乍到,这不周城的情况您不清楚,不如就让小的陪着,先为您安置个落脚处,然后小的出去,帮您打听这名为温瑾之人,您看如何?”
    少女瞥了他一眼,漂亮的睫毛如同翻飞的蝴蝶,笑意清浅:“好啊。”
    “哎,那您跟小的来。”
    放逐者心里松了一口气,走到前方引路。
    两相对比,身上宝器随时失效的天真懵懂少女,暗地手段迷雾杀人的笑面虚伪圣女,他想要保住性命的话,该倒向哪一方是很明显的事情。
    好好照顾,这四个字的意思,还不够明显吗?
    两人一前一后,通过不周城的大门。
    城民看到放逐者时都像是没看见,毕竟没有拥有好名声,就算是死里逃生也并不招城内人待见,无视已经是最高级别的礼貌。
    至于温瑜,纯真如无暇明月的少女吸引了他们的目光,不仅仅是因为她这个人,还因为她与温瑾城主相似的容貌。
    温瑾在不周城中,引起的可不仅仅是震动这么简单,现在因为开锁人们异变成疫魔使,而他又摆平了找上门的人,这让人们对这个明显与温瑾关系匪浅的少女,感情和认知也复杂了起来。
    再加上恶贯满盈的放逐者在旁,因此便没有人上前。
    只是目光时不时地瞟过来,注意力很是集中,甚至有看得太认真的,险些将收到的刀晶币当做油面扔到油锅中炸掉。
    在这些人中,有一人灰头土脸、面色疲惫,正抱着一个不足月的哇哇大哭的婴儿,手足无措地哄着,旁边,他的“妻子”正在数落他的不顾家,他的“岳父”正抓着草鞋抽他脑袋,要他好好干活肩负起照顾他们妻儿的责任。
    正是又被骗了一轮的袁霄。
    他实在是太累了,累到即使现在心中觉得有点不对劲,但一天不到就已经经历了被抢劫,为挣钱被当杂耍猴耍,与卖身葬父的少女莫名“乱性”,被自己的“糟糠之妻”带娃抓到现行,他已经没有精力再去细想了。
    他只想休息。
    因此,在少女吸引了众人的目光,甚至于也吸引了他那位“妻子”的目光之后,袁霄也只是看过去一眼,燥闷的心醋味惊艳了下,又很快收回了视线。
    现在,他还有孩子要哄,有妻子要照顾,有情意伴侣不能辜负,还欠别人的杂耍猴没找到,生活的重担压倒了他,他顾不得再去注意旁的了。
    少女的视线掠了过来,黑白分明的眼睛杏仁状的漂亮,她并没有注意他,只当他是个普通人,视线没有丝毫的停留。
    倒是放逐者对袁霄稍稍留了些意。
    在不周城中,对于新人是有不同的分级和认知的,像袁霄这种短时间被骗得这般惨的,叫傻白甜。
    意思是,不用费什么力气,就可以轻易地骗到。
    这种人,只会有两个结局,一个是沉沦而死,一个是在欺骗中成长进化,或许能成为放逐者中的一员。
    放逐者带点好笑和期待地看着他,心里默默想着,这个人,如此迂,若是没有人管的话,会死得无声无息的吧。
    而此刻,修者们已经在画框中,捕捉到了重点人物。
    刚刚还在吵【这下沐颜自己让人背了说不出什么女儿清誉了,自作自受了吧】、【没听见沐仙子说让人好好照顾温小姐吗?龌龊人想别人也龌龊,沐仙子根本就没什么坏心思,全部是巧合好吗!】的人,话风立刻变成了——
    【这不是灵铸山庄的少庄主袁霄吗?虽然进门就被人低级骗,但怎么都沦落到这种程度了,太好骗了吧!】
    【关键你们看骗他那岳父,那不是泉山派的力袈真人吗?他不是自诩清正无为,坦坦荡荡吗?这么快就开始行骗了?白纸染墨都没他变得这么快!】
    【楼上,我突然有一种很可怕的猜想。】
    【楼上,我觉得我和你想到了一块。】
    然后,这两个名属几乎同时回复道:【这些被拉入疫魔空间的人,多数人都是有罪的,他们是被人选定着拉入的,为的是让整个修真界看清他们的真面目。】
    【这些人德高望重,又互相勾连,若是修真界中有人揭露,必然会被压下去。】
    【如今亲眼所见,辨无可辨,才能揭开他们伪善的真面目!】
    【这是将他们拉入的惩罚者的目的。】
    【不是叫我们看戏,而是要将正义还给修真界!】
    两人一唱一和,隔着连玉简,都觉得对方像自己从未蒙面的兄弟,竟然如此心有灵犀,因而也越发激动起来,只恨不得顺着连玉简爬过去当场认亲。
    【可这将他们拉入到疫魔空间的惩罚者是谁呢?】有人回复问道。
    “是我。”
    虚空之中,郎朗清音,修真者们回神,才注意到,伴随这声音而来的,是重新复活复苏的画框,而又以温瑾的画框和同步贴最先发出声音。
    画框之中,佳佳君子眉眼含冷,再无往日温柔。
    如同一柄出鞘寒立的宝剑。
    “是我将他们拉入到这处空间的。”
    【难道温瑾是操纵蚀滞疫风的人吗?否则怎么能做到如此?】有人见缝插针的质疑。
    可紧跟着,就听到温瑾说道:“可惜的是,召唤这蚀滞疫风,想用它来杀死我的人,却没有被我拉进来。”
    他嘴角薄笑冷冷,目光转了过来,恰巧与其中一个画框的视角对上。
    修真者们噤声,只觉得好像被他盯上一般。
    他轻声开口。
    “万广海,你在看着吗?”
    第117章
    “万广海, 你在看着我吗?”
    空荡幽寂的房间中,回荡着这句话。
    与那蓝紫色旋风中,温文城主被卷入前说着那句“我如何翻盘, 你可要睁大眼睛好好看着”时的模样重合。
    原来, 温瑾是这个意思。
    螳螂捕蝉,蝉却是从最一开始就是由黄雀伪装而成的。
    他亲手将温瑾送入蚀滞疫风,却是请君入瓮,自掘坟墓。
    万广海心底生出恼怒, 可手上刚用力,又忙松开, 现在这紧要的时刻,他容不得有一息时间的浪费, 连捏碎了再换个连玉简的时间都不可以。
    这样的克制,竟显出一丝狼狈。
    早在很久以前, 万广海就不允许自己这般狼狈了。
    他收敛心神,本已恢复镇定,可猛然想到什么,又慌忙去拿出那枚带着墨色的传玉简。
    温瑾若是早有预料, 他们编排污蔑他的证据,只怕也在他计算之内!
    可已经晚了。
    因为万广海听到了手中连玉简的微微震动的声音,那是特别关注的名属发帖才会发出的声音。
    而万广海特别关注的名属只有一个,便是将要污蔑温瑾的名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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