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所周知,在绝大多数影视作品与文学作品中,美女遇险时的英雄、恐怖场景中的关门这些破玩意儿基本已经成为了惯例,当然,我们也可以将其称之为俗套,而俗套之所以是俗套,则是出于它们那密集到瘆人的出场频率。
    往贬义了说,叫千篇一律,往褒义了讲,叫经久不衰。
    无论如何,我们都必须承认,这些通过了时间考验,时至今日都依然在无数作品中占有一席之地的桥段确实有独到之处。
    英雄出来救美,不但可以防止漂亮姑娘被坏人糟蹋,更能够凸显出英雄的人格魅力。
    凶宅自动关门,不但可以把大姑娘小媳妇儿吓一跳,还能把糙汉子老爷们儿惊一蹦。
    就算套路俗了点儿,但这些操作能坚持到现在这一状况本身,就足以证明它们带给人们的快感与尿感都是货真价实的。
    而当这种桥段脱离文字、荧幕等载体,出现在人们身边时,所带来的冲击力更会成倍翻升。
    拿羽莺举例,尽管她并没有被某人之前那副‘英雄之举’所触动半分,却还是让那同步出现的关灯杀以及关门杀给吓坏了,以至于整个大脑一片空白,除了原地蹲下抱头发抖之外竟然连回头看一眼大门的勇气都莫得了。
    这种只能用‘白给’二字来形容的反应,让心率自始至终都毫无起伏的墨檀分外无语,所以他索性就没搭理羽莺,而是懒洋洋地转过身去,目光灼灼地盯着那扇骤然合拢的大门,努力让自己的视觉尽快适应当下这片黑暗。
    值得一提的是,墨檀并非那种不知道恐惧为何物的人,尽管这货精神有恙,但无论在哪个人格下,他都与绝大多数正常人一样具备喜、怒、哀、乐、惧这些情绪,只是在不同人格下各种情绪的阈值有所不同罢了。
    比如在绝对中立人格下,墨檀的种种情绪就相对比较正常,会为喝饮料喝到‘再来一瓶’感到开心、会为没来得及保存游戏就遭遇断电大爆粗口、会为语宸跟一个十三岁的小屁孩吃顿早饭而郁郁寡欢、会为‘预演’跟语宸一起看恐怖片的场景把自己吓到炸毛。
    没错,这家伙真心很俗套的想在语宸抵达B市后带人家去看鬼片来着。
    总而言之,绝对中立的墨檀在情绪阈值方面都很大众,虽然偶尔会因为环境、情绪等原因超水平发挥(比如万千僵尸当前而面不改色)或超水平失常(比如因为语宸跟一个小屁孩吃饭而胡思乱想了好半天),但大体来说还是普通人水准。
    而另外两个人格,就跟‘普通’俩字没什么关系了......
    比如此时此刻正处于混乱中立状态下的墨檀,尽管现在的他同样具备‘恐惧’这种情绪,但能够激发他这种情绪的阈值却非常、非常、非常、非常的高,在这其中无法被他转换成‘愉悦’用来享受的更是几乎没有!
    就算是数次险些被双叶揪出真实身份,他也不会为极有可能降临到自己身上的牢狱之灾而感到恐惧,反而无比愉悦地享受这份惊险所带给自己的刺激。
    由此可见,尽管当下的墨檀仍然具备‘怂’的生理与心理条件,但真正能让他害怕的事物却是少之又少,毕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货自己本身就挺吓人的,所以......
    举个并不是很恰当的例子,墨檀(混乱中立限定)与那些吓人事物之间的关系,就像火元素傀儡或火焰之间的关系一样,尽管在极端情况下仍然存在被后者伤害到的可能性,但在绝大多数情况下,具备相同属性乃至同属一个概念的双方基本不会产生什么化学反应。
    说句扎心的,一些只是单纯比较吓人,并没有什么内涵的惊悚元素甚至会反过来被他给吓着,比如那只刚刚险些被抱了个结实的女妖,尽管已经几乎丧失了所有人性,但她最后却还是露出了一抹惊惧交加的表情,甚至在发现自己即将被阳炎净化而无望被墨檀大占便宜后还小小地松了口气。
    此等境界,是羽莺之流拍马也赶不上的......
    借助几缕从窗外渗进的微光,墨檀只用了短短不到两秒钟便重新恢复了视觉。
    乍看上去,周围的环境似乎与之前并没有什么两样,但墨檀很清楚,就在数秒钟前,当那扇大门骤然合拢,当周围的一切突兀地沉入黑暗后,某种难以用语言来形容的氛围已经飞快地弥漫开来,并以比自己重新找回视觉更快的速度蔓延到这间大屋的每个角落。
    似乎有什么东西快要苏醒了,而此时此刻所发生的一切,正是‘它’睁开双眼前最后一次梦呓。
    滴答,滴答......
    响彻在脑海里的声音变得愈加清晰,仿佛在催促着什么一般。
    墨檀挑了挑眉,他知道自己现在必须得做点什么,否则接下来两人所要面临的威胁恐怕会直接提升到‘致命’等级。
    “保持这个姿势别动。”
    墨檀蹲在羽莺身侧,轻轻拍了拍少女那正在高频率颤抖的肩膀,用难得正经的语气柔声道:“记住,在我给你发好友消息之前,无论你看到、听到、感觉到什么,都不要做出任何反应,明白了么?”
    一秒钟后,羽莺无声地点了点头,哆嗦的频率也稍微降下来了一点。
    很显然,墨檀那沉稳可靠的、温柔和煦的、特不走心的宽慰让她踏实了许多。
    “现在,轻轻闭上眼睛,别去在意你脑海里的噪音,别怕,那东西伤害不了你。”
    墨檀赞许地揉了揉羽莺的头发,在后者耳边淡淡地说道:“放轻松,我不会让你离开视野的。”
    说罢他便迈着轻快的步伐,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羽莺身边,并未让这个拖后腿的家伙在视野中多停留半秒。
    没错,他刚才那番暖男到不行的安慰,其根本目的完全就是不想让这个怂的一批且大惊小怪的女人耽误自己办事而已,至于乖乖听话留在原地抱头蹲防的羽莺会不会有什么三长两短,完全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讲真,如果不是担心羽莺挂掉后这个任务会突然中断或者出些什么别的幺蛾子,墨檀很有可能已经把这个双商似乎被打了个粉碎性骨折的女人宰了。
    “嗯,虽然看起来似乎跟之前没什么两样......”
    他自动过滤掉脑海中的杂音,站在两扇窗户之间的一幅壁画前歪了歪脑袋,轻笑道:“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里之前应该只有一盏品味尚可的魔晶灯来着。”
    画中的‘檀莫’一脸阳光地微笑着,身后那似乎被设定为阳光的污浊色块怪诞而扭曲,仔细看去竟然是一张张扭曲而痛苦的面容与数十只套娃般堆叠在一起的眼睛。
    “所以这是想表达些什么?”
    墨檀露出了与画中自己一模一样的笑容,好奇地问道:“想说我其实是一个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的小白莲?”
    下一秒,画中那个原本眯起双眼微笑的墨檀竟然瞬间褪去了颜色,不但变成了一幅看起来颇具遗像风采的黑白画,而且还猛地睁开了眼睛,死死地盯着画框外的自己,眼白堆满了密密麻麻的血丝,嘴角那抹若有若无的微笑也变成了阴森可怖的狞笑。
    从客观角度来看,这个场景其实还蛮瘆人的,毕竟任谁看到一副油画中的自己骤然变成遗像,而且还笑得那么猥琐多多少少都会有些不自在,尤其是在当前环境的烘托下,若是身临其境,就算吓到漏尿都可以说是情有可原,但是......
    从客观角度来分析混乱中立状态下的墨檀,本身就一件很不客观的事。
    这货似乎并没有对黑白画风的自己及其阴森可怖的笑容产生半点兴趣,而是兴致勃勃地露出了同样吓人的狞笑,然后从行囊里抽出了一根类似于擀面杖似的玩意儿,冲油画中那个自己的脸一顿狂戳,一本正经地点评纠正道:“你这姿势有点儿不够到位啊,真想吓人的话,为啥不只把脖子以上的部分露出来呢?这样睁开眼睛之后的视觉冲击力才能到位呀,而且你这个笑的也太不标准了,你看我,现在跟你一样吧,但如果这样......对,看着我的眼睛,就是换成这种感觉的话,整体效果一下就好很多,还有嘴,并不是裂的越大越吓人,你得注意角度,肌肉张力也得......”
    墨檀就这样喋喋不休地开始教育起面前那幅油画中的自己怎么改善画风,说的那叫一个口沫横飞手舞足蹈,直到画框中那个‘檀莫’面色扭曲地掐住他自己的脖子时才不情不愿地停止了说教。
    他没办法不停止,因为就在画中那个自己有所行动的下一秒,他自己的双手也不受控制地抬了起来,颤抖地探向自己的脖颈处。
    画中的‘檀莫’得意地笑了起来。
    “哦,没想到你竟然还有这手!”
    墨檀看着双手用力到关节苍白,俨然已经把脖子掐出了十条森森血口的‘自己’,一边不受控制地探向自己脖子,一边露出了赞许的微笑:“虽然有一秒钟左右的延迟,但能够直接影响目标行动的能力可以说是相当不赖了。”
    画中的墨檀咧嘴一笑,然后双手猛地发力,将自己的脖子拧成了麻花,在一阵听起来很糟糕的血肉撕裂声中将其从脖子上‘摘’下。
    而刚才还在试图掐死自己的墨檀则在油画内外总计1.21秒的延迟同步,也就是自己拧掉自己的脑袋之前咧嘴一笑。
    原本被某种无形之力操控的两臂猛地探出,直接将那幅油画给摘了下来,二话不说就是一通猛摇。
    “就凭这种水准的精神暗示就想让我动摇?从而逐渐接受‘你’就是‘我’的虚假事实,放大老子内心的恐惧?”
    墨檀冷笑一声,眼中满是戏谑与鄙夷:“呵呵,思路倒是不错,只可惜......”
    唰!
    伴随着一声不易察觉的声响,壁画两边的窗帘瞬间被一股巨力掀飞,稀薄的月光还没来得及透进屋内便被一片阴影所取代,而墨檀的声音也是戛然而止。
    将思考过程压缩到极致的墨檀只用了不到半秒钟就做出了决定,在那片阴影彻底遮蔽了窗外那片宛若薄纱般朦胧的月光前,他已经箭步冲到了两扇窗户中央,也就是手中那幅油画刚刚所在的位置。
    下一秒,他用力将手中那幅壁画抛出,正面朝上。
    同一时间,在墨檀的视野死角,一双巨大的眼睛正死死地贴在两扇窗前,两只充盈着死寂的灰瞳骤然收缩,死死地盯住了视野内唯一的动态——那幅被墨檀甩出的油画!
    【果然,窗外似乎出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啊......】
    墨檀抱着胳膊倚在墙壁上,笑盈盈地看着几米外那幅正面朝上的油画,上面那个跟自己长相一模一样的家伙表情一片灰败,眼中满是呼之欲出的恐惧,他大张着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无法发出半点声音。
    然而墨檀还是通过它的口型完成了解读......
    ‘帮帮我,我会报答你的!’
    这就是那个油画中的怪物极力向墨檀传达的消息。
    “比比吧哔波比~”
    墨檀也对它回以口型,一脸焦急。
    完全不知道这货想表达些什么意思的油画当场就懵逼了,而它的懵逼也并未持续太久,两秒钟后,在油画中作为背景的阳光已经不知何时变成了血红色,并在之后的几秒钟内从画纸下‘渗’了出来,以极快的速度染红了整幅油画,而那个位于画面中央的‘檀莫’,则是在绝望的尖叫声中逐渐被溶解、吞没,最终竟然化作一具看起来像是婴儿骸骨般的东西浮出‘血’面,显然是被某种诡异而强大的力量给结果了。
    【哦豁,这么厉害~】
    墨檀无声地咂了咂嘴,看着画框中那至少是个精英级小怪的玩意儿在血水里荡漾沉浮,当即对此时此刻就位于自己正后方的某个存在有了全新的认知。
    惹不起惹不起......
    第七百零七章: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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