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陈错开口,陈娇就笑了起来。
    “二兄你是忘了,年前有个老乞丐过来讨饭,当时你没分府,也见了的,我看他可怜,要了些汤饼给他,那老乞儿谢了我,说我资质过人,是个修道种子,要收我为徒哩,却被阿兄你挡住”
    “老乞丐?”
    陈娇点点头:“当时,你让人将那老乞儿强行驱走,他临走前,留了点小玩意给我,其中就有这纸鹤,还有句口诀,让我日夜默念,几日之前,忽的就能驱使这纸鹤了……”
    说者无心,听者却心潮起伏!
    陈错默默翻阅记忆碎片,想要找些端倪。
    猜是一回事,亲眼见着又是另外一回事,陈娇这话要是真的,自己得尽快调整计划。
    “若是穿回了古代,又有些背景,无论是兴产业,还是练新军,又或入朝革新,都有希望扭转历史大势,至少护持陈方庆一家,也不枉承此身之因果,可一涉及仙家事,深浅难测,历史大势说不定是仙道博弈,就算是世俗权贵,又凭什么能扭转?距离天下一统,怕也没有多少时间了,短短时间,一己之力,又能改变多少?”
    本以为是来了古代,那还好说,多少有些底子能掏,可若是仙家事,就算他有心杀敌,也无力回天。
    “等等!若以此论,周游子那本书显然就不是胡诌了,这或许是个机会,另外,总还得再求证一番……”
    一念至此,陈错眼中一亮,先问陈娇:“老乞儿给你说的口诀,能否说给我听听。”
    陈娇一下板起脸来,道:“不能给你说,别恼,是老乞儿吩咐的,他说你乃福薄之人,命多晦气,因此不愿与你沾染关系,哎呀,别这么看我呀,我可不嫌弃你,还为你辩了两句,奈何那老乞儿道:你两个兄长一个暴虐、一个福薄,怕是都不得善终,你若是跟着他们,迟早要遭,不如拜入老夫门下,老夫出身……”
    “出身为何?”陈错想到南陈迟早要亡于北朝,但自己乃穿越而来,知道历史脉络,那老乞儿身在此世,如何得知?果然是有几分道行?
    “出身什么我就不知道了,”陈娇两手一摊,“话没说完,兄长的人便过来了,将那老乞儿给驱走啦!”
    陈错顿时无言以对。
    陈娇忽然眼中一亮,欢呼道:“小鹤儿回信了,我给兄长说说吧。母亲正和那位先生说大兄呢!这周先生还真有股子仙气!比那老乞儿看着更像高人!哎呀,不说了,周先生看了我的小鹤儿一眼,定是发现了,得赶紧把它唤回来,不能出了事,我手边没有比它好玩的事物呢!”
    说罢,她手忙脚乱的捏了个手诀。
    ——————
    正堂中,雍容端庄的陈府夫人,正与一儒雅男子说着话。
    那男子年约四十,双眉入鬓、留着长须,头发随意挽了个发扣,大部分披散下来,衣袍宽大,姿态儒雅,自然就是那周游子。
    他从窗外收回目光,冲着老夫人笑道:“听闻先愍王北去之前,留下两子一女,如今王上南去坐镇,君侯也已得爵,就是不知贵府淑女如何了?”
    “嗯?”陈府夫人闻言错愕,随后笑道,“先生既问,老身无有不答,小女顽劣,怕她冲撞了先生,这才没有召来。”
    虽是府中众人口中的老夫人,但陈母实是四十许的样子,徐娘半老。
    她话音落下,边上就有个青年笑道:“好叫先生得知,我那表妹很是聪慧,先生若是见了她,必然也喜欢。”
    周游子点点头,笑道:“张公子说的是,正要见一见。”
    陈河这时正好走进来,到陈母耳边低语两句,后者神色不变,对周游子道:“先生既然相见,那便让她来见礼,正好我那不成器的次子也好转了些,就一并叫来吧。”
    很快,陈错与陈娇就一起来了正堂。
    陈错一眼就看到了周游子,见其人果然气度不凡,宛如前世职场中的成功学大师一样,不由心中一凛,然后就瞅见了主座上的陈母,以及身边的青年。
    那青年是陈母的表侄,名为张举,乃是吴郡张氏出身,在朝中为著作郎,府邸离郡王府不远,与府中往来甚密,对陈方庆那位兄长毕恭毕敬,对自己也很是客气,此时见着自己进来,还微笑着点头。
    相比之下,陈母的脸色就没那么好看了,碍于还有周游子在,没有发作,只是面无表情的道:“这位周先生是咱家世交,号半心道人,快来见礼。”
    陈错与陈娇便拜见周游子。
    “君侯、淑女请起,周某一介草民,当不得此礼。”周游子嘴里客气,却也没有阻止二人,目光扫过陈错,停留在陈娇身上,不住点头。
    陈娇一副安静模样,行礼之后便立于一旁,静默不语。
    陈错想着纸鹤之事,自是想要请教,但见着当前局面,就先按下好奇,准备观察一番,再做打算。
    陈母则开口道:“先生也见了他们二人了,比起我家大郎,是有些差距的,实不相瞒,此番先生过来,老身实想要厚颜请求,给我家大郎求个机缘。”
    “王上坐镇南疆,乃朝廷支柱,周某闲云野鹤,帮不上忙,但先愍王北去时对我多有照料,某家一直记得,也理应回报……”说话间,周游子将目光从陈娇身上收回,宽大袖子在身旁桌上扫过,留下两个木盒子,都是巴掌大小,只是一个通红,一个漆黑。
    “此二物有何玄机?”陈母看着桌上之物,赶紧问道。
    周游子拿起红盒子,一打开,顿时满屋异香,就见一颗红彤彤的丹丸居于其中。
    屋子里的几人都看了过去,就连内外侍候的仆从,都禁不住探头过来,个个惊奇,表情各异。
    陈母立刻挥挥手,让无关仆役散去,只留下三四心腹。
    散去的仆役中,不乏恋恋不舍之人,却不敢不从命。
    陈母这才问起丹丸来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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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游子笑道:“此物名为通明丹,乃我师门炼制,含在嘴中,可通心明意,吞咽下去,一时三刻内,能降服心猿意马,令人心智通透,此番过来,正要赠与贵府。”
    “竟是此物!”张举喃喃低语。
    “贤侄知道此物?”陈母转头问道。
    张举点点头,拱手道:“小侄曾观棋艺大家石公与人对弈,石公年过六旬,局至中盘,已是昏昏沉沉,心神疲惫,所执白子亦落下风,便让人取来此物,含住之后,立刻精神奕奕,连胜三局!最后吐出,珍重收藏,不许人看。事后小侄就听说,此物能增长智慧!”
    “有这般奇效!”陈母也不由郑重起来,“这等贵重之物,怕是炼制不易。”
    “确实耗费时日,几味药材更难凑齐,但也不算绝品,此丹能使人心思通透,可只能起效一时,乃我门子弟闭关参悟玄妙时服用,对寻常人也有效用。”周游子盖上盖子,香味顿消,而他的目光则有意无意的扫过陈娇。
    “那老身也不矫情了,便谢过了!”陈母含笑点头,目光又落到了那黑盒子上。
    周游子顺势打开第二个盒子。
    里面的东西让陈错与陈娇都是一愣——赫然是一只墨玉雕刻而成的纸鹤。
    “此乃墨鹤,”周游子抚须而笑,“能以意驾驭,遨游十里,窥远听玄,如在身侧。”
    陈母一听,登时动容。
    此物堪称玄妙,是个探听、探查的利器,他那大儿子如今在外坐镇,名义上就是统领兵马,虽说都是旁人代劳,但拿了此物,总该是有些用处的,便是放着摆设,那也是成的。
    “这般贵重礼物,怕是耗了先生不少心血。”她支撑着起身,就要行礼。
    周游子摇头阻止:“周某是得老师所赐,否则以某家不足十年的道行,求道第一步尚未走完,徘徊凡俗,胸中无火,如何炼制法器?”
    陈母顿时一惊,道:“岂不是更加珍贵!如何能受?”
    “夫人莫急着拒绝,此事也有渊源,您日后就知,况且,某家送此两物,也有一番计较,”周游子指着面前两个盒子,“我家老师传承自广成道统之一,虽不复炼气之路,但也修德行,寻常弟子要服食门中丹丸,是要用药引子的,而墨鹤要认主,也需凭据。”
    “敢问先生,需要何物?”陈母已是打定主意,这般神异之物,是一定不能放过的,无论要什么,都要想办法弄过来。
    周游子也不绕圈子,就道:“功德!丹药之药引为功德,墨鹤若要翱翔,也需以功德护身,凝结符篆,守卫心智,方可驾驭,否则神魂容易迷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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