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是周末,古街上游客不少。
    果然就像江城说的那样,从街头到巷尾,都挂满了红色的绳子和木签,看过去就是一派喜庆,叫人想要沾沾喜气。
    绳子上还系着小小的铃铛,一阵风吹去,铃铛随着木签摆动,铃响声不响,轻轻的,叮铃咣啷一阵摇曳。
    古街上人来人往的大多都是情侣,要么就是三三两两的小姑娘,但是单单两个大男人一起的,却少得又少。
    或者说,目视所及,只有江城和简行策这一对。
    两人的外形都很出挑,尽管带着口罩看不出模样来,但光是身材比例和身高,往那儿一站就显得和旁边人像是有一层壁,引来了不少好奇的目光。
    简行策见状微微皱眉,尽管他很愿意和江城走完这条古街,但另一方面,他担心这么多人的目光打量,会带给江城暴露的风险。
    他抿了抿嘴,开口道:“不然,还是换个地方吧?”
    江城已经往古街里走了,闻言纳闷地转身看向简行策:“为什么?”
    “人太多了,你不怕被人认出来?”简行策道。
    江城笑了一声,折回来抓过简行策的胳膊就往古街里走。
    他对简行策道:“我总不能一直因为怕这个而影响正常生活吧?再说了,打电玩被发现,可能会有点带坏年龄小的粉丝嫌疑,我得避避,但是逛街这多正常啊,这是我的生活,认出来了我也是光明正大的逛街。”
    江城朝简行策挑了挑眉,笑得一脸激将:“还是说,简队你怕了?”
    简行策看向他,目光微深:“你都不怕,我当然不会退缩。”
    “嘿嘿,那走吧。这条古街我还没走过,光是听盛名在外了,应该还挺长,有的好逛。”江城说道,“两边都是小店,要不要一个个进去看看?”
    简行策微颔首,自然是没什么意见。
    现在大多数的古镇古街都充满了现代化的商业气息,不论在哪儿都能看见卖牛轧糖、卖点心稣之类的网红店,陵城古街自然也不意外,但到底是比别的大古镇要少一些,多的还是一些古色古香的手艺人店面。
    江城和简行策路过一家打银器的店家,店长的父亲是传承手艺人,就坐在店门口一声不吭地打银器,店长则比较话语连珠,看见他们有点意向好奇,就直接走上前来,几句话哄着人往里进。
    两人对视了一眼,便顺着走进店里。
    店长说道:“身带银,健康富贵会相伴,两位先生随便看看,有缘的话就拿一个,看不中也没有关系。”
    江城微微点头,随便瞧着,他倒是更好奇门口老师傅在打什么,看上去好像差不多已经成型了。
    “师傅是在打什么?”江城询问。
    “是两枚配件,通用款,可以作为胸针或者是皮带配件之类的都可以。”店长连忙说道,“是从同一块银甸上打下来的,正好够两枚。”
    江城微微点头,老师傅在打的配件设计很别致,是三把箭簇交叉,交叉点处镶上了一颗色泽饱满的绿松石,外面渡了一圈细细的金,并不夸张。
    店长见江城似乎有些兴趣,立马又说道:“父亲打的这两枚银器都是以箭矢为主体,代表着引向正确的方向,为使用者带来好运。”
    “银器能够安五脏、定心神、止惊悸、去邪气,长期佩戴对人体也有好处的。”店长卖力安利,“两位如果有兴趣的话,正好现在也巧,父亲在做最后一步抛光了,可以为两位在银器里侧刻上姓名,那就是独一无二的款式了。”
    “当然,我们小店还可以让客人自行尝试亲自打磨雕刻。”店长游说着。
    江城有些心动,他很喜欢这款设计背后的寓意,他希望自己面前也能有一道正确的方向指航标,另外手工亲自打磨也是他从所未有过的尝试。
    他偏头询问简行策:“你说呢?”
    “好。”简行策没有异议,江城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在他看来做什么都不是重点,而是在于和谁做。
    江城弯弯嘴角,便对店长说道:“那好,这两个我都订下了。”
    简行策意外看向江城:“两个?”
    “你看着我玩啊?那多不好意思。”江城笑,“我觉得你和这个也挺搭的。”
    简行策还没回答,店长就立马在旁边附和,然后拿着收款码递给江城:“对对,我也觉得。”
    简行策无奈好笑,只好应下。
    江城爽快地付了钱,都没讨价还价,店长不习惯地眨了眨眼,呵呵笑着对江城更热切了点。
    老师傅把家当从门口挪到了店里的工作台,店里既然开张了,那他就不坐在门外了,改为在店内“授课”。
    简行策中途手上蹭到了脏污,被老师傅赶去洗手:“这东西不好洗,得赶紧用水冲,不然干了更难洗。”
    江城不厚道地咧嘴笑,看简行策这大黑手直摇头。
    他笑呵呵地埋头继续折腾他的那款银饰,戴着特制的放大镜,就跟在大米上雕朵花一样。
    江城本来还打算刻自己名字的,后来老师傅让他们现在两块废料上练手,一练他就果断放弃了,只打算刻“jc”两个拼音缩写,顺便还诱哄简行策也像他这样。
    不然到时候一个刻了字母,一个刻了汉字,衬得他多丢人。
    江城摩拳擦掌地打算直接在老师傅的成品上动刀了,就三画,不难,不等简队了。
    “师傅你看这样行不?”江城扫了扫刻出来的银屑,然后交给老师傅。
    老师傅点点头,他看了眼江城,笑笑说道:“小年轻长得好看,刻出来的字也好看。胆大心细,下手很稳啊。”
    江城笑:“我这都抖成什么样了,您别笑我。等下等我朋友回来,他的手才叫稳。”
    他这双手没练过稳,被师傅夸也就是占了笔画少、心稳的优势,敢下手,但和上辈子不能比,心再稳,手也是抖的,不像简队。
    真让简行策刻汉字出来也不是不可能,顶多是不太好看。
    老师傅闻言应道:“是吗,有多稳?”
    “嘿嘿,也是手艺人。”江城与老师傅胡侃。
    玩枪玩雷,也算手艺吧?
    老师傅笑呵呵的:“那我等下要好好看看。”
    “他看起来性子冷,你们俩倒是有趣,一个那么能聊,另一个半天说不出什么话来,怎么凑一起的?”老师傅与江城闲话唠嗑,手上则拿着江城的那枚银饰做最后的抛光抛亮,将银屑清理了。
    “我朋友就是看着冷。”江城说道。
    老师傅微微点头,接口:“其实人很热心?”
    江城噎了噎,简队热心?
    “……那倒也不是。”江城干咳一声,摸摸鼻尖,“就是比较细心体贴会照顾人的那种。”
    老师傅“噢”了一声:“这倒是不多见。”
    江城赞同地附和:“是啊,而且专业上能力很突出的一个人,照理说应该很傲吧,但他就挺不一样的,所以不管他说什么,大家都愿意服他。”
    老师傅看看江城:“你俩一个专业?”
    江城点点头。
    老师傅了然:“那你应该挺崇拜他的。”
    “那可不。”江城龇牙一笑,“年轻的时候就是我偶像。”
    老师傅被江城逗笑了:“年轻的时候?你现在不年轻?”
    “咳,我们这个专业比较吃年龄,三十岁以上都算老的了。”江城悄咪咪地凑近老师傅,玩笑道,“我心理年龄大啊。”
    老师傅直摇头,他笑江城:“我看你的样子还像学生呢。倒是你那朋友看起来成熟稳重得多,比你大不少岁吧?是不是在你们专业里算老的了?”
    江城笑。
    简队应该是提前退役吧,现在才二十七八,他印象里上辈子简队牺牲的时候也才三十岁,还得往后几年,那么这会儿应该还在役才对。
    江城想到上一世简行策牺牲,心跳都有些漏拍,不过想来这一世应该是完全无关了,简队都退役了。
    老师傅看江城没搭话,便换了个话题:“不过听你这么说,倒是能理解为什么你一买就买俩那么大方了,你肯定也老喜欢他了吧?”
    “那是。”江城笑,“他在我们那儿多讨人喜欢啊,没人不喜欢他,都得排队,我是运气好,挤上了。”
    老师傅说:“那你得看好了,多吃香啊,肯定有不少女孩子喜欢。”
    江城点点头:“放心,我肯定给他把关。”
    简队那么好,得什么样的人才配得上?江城想得出神,只觉得简队身旁无论站着谁,他都觉得不合适。
    老师傅笑呵呵的,他看见简行策走过来,点点头打了个招呼:“回来啦?洗干净了么?”
    “嗯,洗干净了。”简行策应声,他看向江城,眼里闪着笑。
    他走来的时候就听见江城毫不犹豫地回答老师傅“那是”,还有后面那些话,他特意在后面站了一会儿,听完才走过来的。
    他想告诉江城,他可自觉了,用不着被把关,倒是江城自己少到处四射魅力才是。
    不过念在周围有外人在,简行策还是给江城留了面子。
    “你朋友一直夸你,说你也是个手艺人?夸得我都想看看你手艺了。”老师傅说道。
    江城在一旁坐着饮店长沏好的茶,听见老师傅的话,“噗”的一口呛住,连连咳嗽。
    简行策见状微皱眉拍抚他后背:“喝这么急干什么?”
    江城干笑,一边擦嘴一边咳嗽,摆手示意简行策不用管他。
    “我什么手艺?”简行策纳闷地低声问江城。
    江城轻咳一声:“我随口瞎说的,老师傅说这个得手稳,我就说你手肯定稳。拿枪埋雷不也是手艺?”
    简行策失笑,轻轻撩了撩江城的小揪:“胡扯。”
    江城重新扎了扎自己的头发,简队这坏习惯,得改。
    简行策被老师傅寄予厚望,在废料上先练习。
    他先刻了一下自己的名字,就是不如老师傅刻出来的有棱角有风骨,不好看,又改练了一下拼音缩写的三个字母,练了几下觉得合适了,才终于在银饰上下手。
    老师傅悄悄朝江城竖起大拇指,江城得意地眯起眼笑,好像被夸的人是他一样,也回了一个大拇指。
    简行策做完了自己的银饰,转递给老师傅,便和江城坐在一旁喝起了茶。
    “你别说,这样坐着喝喝茶也怪舒服的,店里炉子一烧,暖和地饮茶,外面要是下着雪,那就更有感觉了。”江城捧着茶杯看门外人来人往,眯眯眼说道。“那以后下雪的时候再来。”简行策说道。
    以后?江城看看简行策,鬼使神差般地点头:“好啊,那过几年我们再来。”
    “明年就行。”简行策不明白为什么非得过几年,既然江城想,那明年再来一次也可以。
    江城笑道:“那不行,来一次店里得花我不少钱呢,你好歹让我缓缓。”
    店长闻言笑起来,连忙说道:“没事!下回你们光是来店里喝喝茶我也欢迎!免费的!”
    “没事来饮茶啊!”老师傅也说道。
    江城看向店长和老师傅,笑呵呵地点头应下。
    两人收好被精致包装起来的银饰,江城发现店长还在里面附赠了两枚打磨光滑、简约大方的男士戒指,不由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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