嵇雪容看他一眼,眼底的情绪非常明显,大抵是不许他任性。
    嵇雪容耐心道:“你昨日不舒服,孤能帮你一次,若是你日后经常不舒服,次次都要过来劳烦孤?”
    念桥那是故意的,他脸上发烫,低声道:“奴才真的不必看太医。”
    “以后不会经常不舒服,就算不舒服了也有殿下在,不必劳烦太医操心。”
    “殿下,你快些让太医回去吧,若是有其他人生病,一会要耽误了。”
    他这么说,实际上只有皇子嫔妃请的动太医,他们寻常宫人是不能生病的。
    下人能不能请来太医完全看主子。
    嵇雪容没有强求,让太医回去了。
    念桥在太医走之后问道,“殿下,奴才是不是以后能搬到偏院去住。”
    若是他住在偏院,离嵇雪容也很近,他有的是时间勾引嵇雪容。
    嵇雪容看他一眼,嗯了一声,“你可以随时搬过来。”
    “那我今日便搬。”念桥打算先回去收拾自己的行李。
    念桥临走时想起来什么,他关心了嵇雪容一句,“殿下,你昨天晚上没有休息好吗?”
    嵇雪容如今还在看书,不知道嵇雪容怎么那么忙。
    他想起来原先七皇子看书看久了,瑶池会给七皇子按太阳穴。
    他不想费力气,于是嘴上卖乖关心嵇雪容道:“殿下,你若是没有休息好,不要一直看折子了,眼睛会痛。”
    嵇雪容闻言看向他,只是看他一眼,没有理他。
    念桥有些尴尬,他脸红起来,心道自己真是多管闲事。
    他总感觉嵇雪容好像看出来了他的小心思,哪怕是看出来了,他此时也要装作不知。
    念桥去了一趟冷屏宫,他收拾了自己的东西,抱着自己的匣子和布偶娃娃,进了东宫的偏院。
    原先他没有住过偏院,前些日子在修缮,如今看,虽说不上精致,但是东西很全。
    地上铺了一层柔软的地毯,床边给他准备了软榻,还有书桌和一排书架,他注意到嵇雪容还为他准备了笔墨纸砚。
    “这些东西都是殿下吩咐准备的,若是你还需要什么,缺的时候跟我说便是。”上善说。
    念桥没有什么不满意的,尤其是笔墨纸砚,他坐在桌边摸了好一会,越摸越喜欢。
    “我知晓了,上善,谢谢你。”念桥眸中晶亮,又问了一遍道,“这里的东西我都可以用吗。”
    上善:“自然,这些都是殿下给的,你可以随意用。”
    念桥有些开心,他嗯了一声,自己忙来忙去收拾东西,想到了什么,又坐了下来。
    他现在进了太子东宫,七皇子还说日后会带他回去,到时候怎么办?
    若是七皇子知晓他到了东宫,会不会因此不高兴。
    念桥要想的事情很多,他脑袋都要乱掉了。
    他必然不能再待在七皇子身边,离他的死期还有一个月余,到时只会连累七皇子。
    可他勾引嵇雪容,此事似乎需要从长计议,嵇雪容不上他的当。
    念桥有些愁,男女之情上他懂的少,他不知道应当怎么做才能让嵇雪容对他死心塌地。
    他略微犹豫了一番,没事做便去了正殿。
    念桥揣了本小人儿书在嵇雪容身边坐下来,他自己找了一张软垫窝在嵇雪容身边,小小的一团,安安静静地在角落里待着。
    他把小人儿书翻来翻去,好不容易逮到空隙,他便拿了小人儿书过去。
    “殿下,我有字不认识。”
    念桥把书册摊在桌子上,他指了指上面的字,他确实不认识。
    嵇雪容看一眼,对他道,“既见复关,载笑载言。尔卜尔筮,体无咎言。”
    “殿下,你能不能给我讲讲这首诗是什么意思。”念桥小声说。
    这首诗叫做《氓》。
    上面的画的有男主人公也有女主人公,似乎是讲情爱的,他只找到了这一本,想看懂什么意思,好学来撩拨嵇雪容。
    念桥见嵇雪容没有反应,他便扯扯嵇雪容的袖子,软声道,“殿下。”
    语气不自觉地带了些许恳求的意味。
    “你看上面的男子,他的名字便叫做氓。氓抱着布匹去换女家的丝帛,他是为了谈婚事过来。女家把氓送回去,告诉氓不是她不愿意嫁,氓没有媒人也没有彩礼,实在是有失礼仪。氓因此发脾气,女方便劝诫他不要生气,秋日再过来迎娶她。”
    念桥原本只是听听,听着听着便入了迷,这氓真是好生不要脸。
    “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
    嵇雪容嗓音很清冷,但又有平静的温柔在里面,问他道,“念桥,你明白这两句话是什么意思吗。”
    “我知道。”念桥方才听了一遍,小人儿书上还有图案,他明白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男人陷在情爱里,尚且能够脱身,但是女子不容易脱身。”
    念桥气啾啾地补充道:“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念桥说完,嵇雪容静静的看着他。
    他气势立刻弱下来,原来这不是讲情爱的,他又去扯嵇雪容的袖子,“殿下,我说的对不对。”
    “不一定要用在男女情爱里,”嵇雪容对他道,“念桥,其他事情也是这样,人不能轻易的信任他人,信任对方的前提是对方值得。”
    念桥在心中补充嵇雪容多疑,这是在暗讽他不值得信任吗?
    他装作听不出来,瞅着嵇雪容眼珠子转一圈,问道,“殿下,我问的是男女之情。殿下可曾有过男女之情,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据说嵇雪容多年洁身自好,前面的问题他已经知道答案,他想知道的是后一个。
    嵇雪容闻言只是摇头,扫了他一眼淡淡道,“喜欢聪明一些的。”
    聪明一些的?念桥从小到大没有被夸过聪明,他一时半会也没办法变得聪明呀。
    念桥:“还有没有别的。”
    想了想又补充道,“殿下,不是所有人都能很聪明,也有些笨的。”
    嵇雪容赞同地点点头,若有所思沉吟道:“长得普通一些、不喜欢打小算盘,不那么笨,不撒谎骗人,不爱吃点心……这般的孤应该会喜欢。”
    最后又补充一条。
    “要能识字,不要文章会写出满篇错字的。”
    念桥原本还没有听出来,听到最后一句,哪里还不知道嵇雪容是在说他。
    就差直接说不喜欢他这样的了。
    还嫌弃他不识字,嫌他文章写的不好。
    念桥朝着嵇雪容瞪过去,他有些不高兴,生气道:“我是问殿下喜欢什么样的,又没有问殿下喜不喜欢我。”
    他才不稀罕嵇雪容的喜欢。
    嵇雪容看他一眼,没有理他。
    念桥气个半死,他盯着嵇雪容的侧脸盯了好一会,气鼓鼓好一会自己气消了。
    他重新窝到嵇雪容身边。
    嵇雪容一定是故意气他,他不要和嵇雪容一般见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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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氓》
    氓之蚩蚩,抱布贸丝。匪来贸丝,来即我谋。送子涉淇,至于顿丘。匪我愆期,子无良媒。将子无怒,秋以为期。乘彼垝垣,以望复关。不见复关,泣涕涟涟。既见复关,载笑载言。尔卜尔筮,体无咎言。以尔车来,以我贿迁。桑之未落,其叶沃若。于嗟鸠兮,无食桑葚!于嗟女兮,无与士耽!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桑之落矣,其黄而陨。自我徂尔,三岁食贫。淇水汤汤,渐车帷裳。女也不爽,士贰其行。士也罔极,二三其德。三岁为妇,靡室劳矣。夙兴夜寐,靡有朝矣。言既遂矣,至于暴矣。兄弟不知,咥其笑矣。静言思之,躬自悼矣。及尔偕老,老使我怨。淇则有岸,隰则有泮。总角之宴,言笑晏晏,信誓旦旦,不思其反。反是不思,亦已焉哉!
    第41章
    蜀郡莲城。
    大雨冲毁了稻田和河堤,洪水四溢,流民随处可见。接下来一个月更是细密连绵,城中四处修缮避雨设施,流病四起。
    朝廷派遣七皇子嵇灵玉、尚书钟咎辞,以及侍郎越勉前去。
    嵇灵玉初见钟咎辞与越勉,只与两人商讨了如何治理莲城水患,以及莲城存在的其他问题。
    钟咎辞是当朝名仕,原先是欧阳先生的门生,欧阳先生遍布京州,树大根深,钟咎辞算是其中之一。
    何况数月前,钟咎辞受栽赃入狱,是七皇子谏言重提此案。
    “七皇子且慢。”在嵇灵玉要走时,钟咎辞唤作了人,他与越勉一齐跪了下来。
    “原先我在狱中,七皇子派狱卒日日关照臣,提案之事也多亏七皇子,下官感激不尽。”
    钟咎辞道:“往日未曾有机会向七皇子道谢。”
    嵇灵玉只是一笑,作势要将钟咎辞扶起来,低声道,“我人微言轻,未曾帮上什么忙,你们应该谢的是太子。三哥仁善,此事我提上去之后便让傅大人重新授理此案。”
    钟咎辞没有起来,“太子恩情臣一并记着,家姊当时被为难,还要多亏了七皇子……若不是七皇子,后果不堪设想。”
    无论是入狱,还是受刑,钟咎辞心向无物,这些都能够忍受,但是最在意的便是自己妹妹。
    若不是七皇子照应提前将他妹妹接走,恐怕他妹妹要进诏狱被折磨的不成样。
    嵇灵玉:“钟大人的才气举朝皆知,我不过是举手之劳,还望钟大人不要放在心上。”
    “如今蜀郡处在水深火热之中,我们当下应当先解决水患才是。”
    钟咎辞这才起身,对七皇子多了几分欣赏与敬佩。
    未曾挟恩图报,七皇子果真如欧阳先生对他的评价。
    蒙尘砾珠,沉列松玉。
    蜀郡常年多雨,这里的屋檐略低一些,外面设的有雨线,专门用来蓄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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