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月后,她再次准备打包离开阿拨斯时,突然晕倒在地,被御医诊断怀孕了。
    她当时就懵了。自从那一次后,这两个月来她偶尔同希律亚在一起,她从没想过会怀孕,因为希律亚的体质有些特殊。但没想到不代表不会发生,她居然怀孕了。
    她半天回不过神来。
    当希律亚抱着她欣喜若狂时,当安琪拉明确表示她希望有个妹妹时,当皇储和小儿子向她表示恭喜时,她仍然呆若木鸡。
    “我的天啊,”她心想,“我怎么会怀孕?我没怎么同他……年龄也大了……”
    她把希律亚当“工具人”看待,比如育儿合伙人、生意合伙人、身体需求解决者等,他给了她钱、性、爱,其实她还是很感激的。因为她知道这样的婚姻已经可以打九十分。即使在现代,能获得这样婚姻的女人也不多。
    更何况,现在的他对她一心一意。
    她知道他一直没怎么和别的女人在一起。除了对王妃们每个月的例行公事,再无其他女人。
    她看到了他的改变,更看到了他的诚意,他是真心实意想要和她在一起。
    要说她不感动是不可能的。他是一个君王啊,一个高高在上的君王,何须要这样对人卑躬屈膝、笑颜讨好,可他却偏偏对她如此。
    她还时常对他冷淡,他却毫不在意,仍一看到她就温柔微笑。
    她每晚在书房忙碌,他就在她的隔壁忙碌。是的,他已把他的办公地点搬到了她隔壁,将原来的一间客房改为了御书房。
    她每个月的进账不断,除了王城税金、连锁店营收、公学利润还有夹缝之地的税金,以及城堡一些房间的租金等,她每个月数钱可以数到手酸。她从未想过自己可以这么富裕,一大部分原因都是因为他。
    他还亲自教她如何更快地看各种财务报表,教她怎样快速读一份公文,还教她如何快速识别无用信息,如何直接提炼关键点,她在短期内进步很快,处理问题能力惊人增长,连她都不知道自己原可以这样优秀。
    “你其实一直都这么优秀,”面对她的惊诧,他微笑着回应,“只是无人敢像我这般挖掘你,他们都怕你学成后跑了。”
    “你为什么不怕?”她问。
    “因为我希望你飞得更高,这样你才能更信任自己。”他蓝宝石眼睛里的温柔仿佛能将人融化,“只有拥有自信,你才能开心。”
    她惊住了,更多的是感动。他居然知道她一直以来是自卑的,居然知道了只有战胜心魔,她才能开心。
    “你不光自卑,还很自负。”他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含笑道:“明明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特质,却奇迹般出现在你一个人身上。你一方面不信任自己,另一方面又很在意自己的感受,又高估自己的能力或承受力。人就是这样矛盾,你就是这样的矛盾的人,但我很喜欢。如果你不矛盾,那你就不是你了。”
    她半晌说不出话来,久久回味着他的话。
    他有时竟比她更了解她自己,但她却不见得有多了解他。
    论起博弈能力,他已经高高在上,她望尘莫及。
    若她不是一个来自现代的女孩,若不是与他有过几次生死相遇,又若不是能为他生下子嗣,她还真配不上他。
    “你帮了我很多,谢谢!”她由衷地道。
    “那我有什么回报呢?”他忽然又是一副可怜兮兮的面孔,她愣了一下,“什么回报?”
    “我相信你不是那种不讲良心不会回报的白眼狼女人,”他温柔多情地道,“我对你那么好,你一定会回报我的。”
    “你想要什么回报?”她直截了当地问。
    “我想和你在一起,每晚都在一起。”他的声音更柔和,柔和得媲美世上最柔软的丝缎。
    意思很明显,他想和她住同一间房。
    她不知道该怎样回答。是的,他说的没错,她是一个矛盾的组合体。她既想同意和他一间房,又不想同意。
    同意的原因在于,他对她特别好,他们又有几个孩子,他是她的丈夫。
    不同意的原因在于,她有些介怀他们曾经的种种,也害怕再次投入,再次受伤害。
    诚然,她不是他的对手,他若再“欺负”她,她担心无还手之力。
    可她又想了想,她现在手头上有不少钱,在夹缝之地还有私产,他也送了她不少珠宝,这些加起来绝对不是一笔小数字,就算他再负了她,她也可以一个人生活得很好,没准还能再找一个像狐狸那样的帅哥每晚搂着睡,这也许就是现代人常说的“离婚力”吧,想到这里,她的嘴角露出一丝隐匿的笑。
    “你在想什么?”希律亚似笑非笑地问她。
    她有些不敢看希律亚的眼神。他就像有“透视眼”似的,只要多看她几眼,仿佛就能明白她在想什么。
    “我现在刚怀孕,”她委婉地道,“等过段时间吧。”
    等于打了个太极。
    “你深谙我说话的精髓,”他的笑容迷魅夺人,“我很高兴,但我还是想和你在一起。我不会碰你,我发誓。”
    “你说过,男人的誓言不可信。”她说。
    他将一柄镶着红宝石的精巧匕首放到她手中,“若我敢碰你,你就用这柄匕首切断我的手。”
    “这柄匕首能切断人的手吗?”她有些不信。
    “我现在可以找人试验下。”
    “不、不用了,”她连忙道,也没接受这柄匕首,“你让我再考虑考虑吧。”
    “我很想念你的性,”他柔情而大胆地说,“但我不会未经你同意就进入了你,你哪怕只是在我体外我也很高兴。”
    她背过身,没有说话。
    他从后面搂住她的腰,温柔撒娇道:“你是无敌的,你知道的,在某些方面,没女人比得上你。”
    她最终还是没有答应,给的理由是:“我觉得露水情缘更能激起我的热情。”
    意思是她喜欢三天两头的约,不喜欢正常的有规律的约。希律亚说不出话来,隔了一会儿想说什么时,她又抢道:“你知道偷ii情的精髓在哪里吗?就在于一个偷字。越偷越爱,不偷就不爱了。我希望我们能一直偷下去,这样就能一直爱下去。”
    他猛地大笑,笑得喘不过气来,好不容易停下来才道:“你似乎说得也有理。”
    可不是吗?他的情人仍是情人时,他可以给予很多的宠爱,可一旦成了王妃,成了正式的妻子,他的情人很快就会失宠。比如特蕾西,比如耶曼,全是从情人到王妃,从王妃到失宠。
    “可还是有一点失误,”他温柔无比地说道,“你从未做过我的情人,一开始就是我的王妃,但我一直爱你,从未爱过别人。”
    第245章
    “那特蕾西呢?耶曼呢?伊芙琳呢?你的大皇后呢?你为什么和她们在一起?”她笑问。
    他笑得讨好,“特蕾西和耶曼是你不在时我认识的,她们确实是漂亮,还有深厚家庭背景,和她们在一起,对我有利,但有多爱倒谈不上。我对她们,只有男人对年轻美貌的喜爱,换作另一个年轻美貌的女人,我也是同样喜爱。而伊芙琳,我很喜欢她曾经的聪明与能干,她是我的一把刀子,我有很多不方便做的事,她替我做,做掉了我的不少对手,所以即使现在情意不在,利益散尽,我依然没有亏待她,给她住漂亮大房子,介绍身份略低的青年才俊与她认识,也算不负于她了。至于大皇后,我和她一开始就是家族联姻,我们都很清楚,家族利益比所谓夫妻感情更重要。”
    “可你不能既要、又要、还要,”她说,“既要皇后的政治联姻,又要她们的年轻美貌与聪明,还要我与你缘份,不可能样样都得到。”
    “我没有样样都得到,”他说,“我和皇后的政治婚姻现在名存实亡,和特蕾西等早已分开,和你……我现在只是在努力。”
    不得不说,他的口才不是一般的好,她被怼得再说不出什么,只得转身,离开。
    她和他仍过着那种三天两头在一起的生活。每次他都索取无度。没有进入,而是要求她给他快乐。他似乎对她给的快乐上了瘾,拼命吻着她的手指,感叹喘息着,“你这儿究竟有什么魔法啊,让我简直快乐得就要死去。”
    她仰头闭上了眼,没有回答。
    他再次吻上了她柔软的唇瓣。
    他是她的工具,她却不是他的。她是他竭力讨好的对象,每碰触一部分,都会不着痕迹地看她的反应。她的喘息声每重一点,他才会略松口气,觉得自己找对了位置。
    他有些过于小心翼翼,有时连自己都觉得有些委屈,可却又心甘情愿。他也不知为何,就是这样想讨她的欢心,想让她快乐。他害怕她再次离开他,害怕她再也不理他,他在她面前有种离奇般的卑微,照理不应发生在他身上,却奇异地发生了。
    他不愿再承受离开她的痛苦,也无法承受。这种痛苦远远盖过于他的委屈。
    春季的雨水极多,一天到晚下个不停。皇储和安琪拉的病总算消停,她正准备回极高阶区,安琪拉却又拼命央求,说她在的这段日子父王的脾气好了很多,希望她多留几天。
    “母亲,您可以多住几天,这么大的雨您出行也不便啊,过几天雨季就过去了。”安琪拉说。
    “是不是你父王要你留我的?”
    “不是,”安琪拉一脸哀求,“是我希望的。您不在的话,父王老是板着脸,您在的话,父王的脸色就要好得多。”
    “我怎么不觉得?!”她哑然失笑。
    “那是因为他一见你就笑,”安琪拉有些不满,“他对我们根本不是这样的。您从来没有注意到,所有侍女随从一见到他就跪拜在地,隐隐发抖,他极具威严性,所有人都怕他,只除了您。”
    她微微蹙眉。她很难有和安琪拉一样的体验,因为她从第一次在公学正式见到他起,他就一直是一副温柔可亲的模样,脸上老挂着亲和力的笑容。但跪在地上的侍女随从确实把头低得很下,身子还隐约发抖。她当时还觉得奇怪,这么一个有亲和力的人,他们有这么怕吗?再后来,她再未怎么留意他身边的人对他的反应,琐事太多,无暇顾及。
    看着安琪拉哀求的眼神,还有窗外的滂沱大雨,她终于心软,“好吧,我多留几天。”
    可这一留便到了初夏,她多次要离开,却因为各种琐事,如亚斯尔生病、皇储跟几个臣子闹脾气、安琪拉与老师吵架、胎相不稳等被耽搁,一直到过了夏季第一场舞会也没能走成。
    她不禁有些挫败,对希律亚的脸色有些不好看。希律亚对她更加讨好,甚至有些跪舔的意味,这让贵族圈的人们都有些愤愤不平。他们向来尊敬、崇敬的王,怎能让一个女人这样“欺负”呢?
    “可他并不是被欺负得更狠的,”贵妇们的下午茶上,一个贵妇八卦道,“还有一个。”
    穿扮得光鲜亮丽的贵妇们相视一笑,都知道她说的是谁。
    ——自然是安希伦王了。
    希律亚王还能守候在海心皇后身边,和她共度良宵,但安希伦王连与海心皇后说上两句话都难。
    在几场大大小小的舞会上,有心的贵族们会留意到,安希伦王经常逗留在肚子已微微隆起的海心皇后身边,似乎有意逗她笑,与她说话,但她爱搭不理的。她转身离开时,安希伦王紧随在后,口中还念叨着什么,她的眉头却皱得更紧,他满脸挫败,她冷若冰霜。
    但她无论怎样对他,他只要与她一对上,就会满面笑容,把“跪舔”的姿势竟摆得十足。无论旁人怎么笑话他、说小话,他都满不在乎,在他心中,没有什么比讨她欢心更重要。
    听说他还给她写了不少情书,送了不少礼物,当她在夹缝之地时。可她一封也没看,也没拆封过他的礼物,没有扔只是因为不想暴殓珍物。他现在也时常给她写信,纵使她仍然不看。
    他的礼物也从来没有停止送过,但再未到达过她手中,已被希律亚王拦截,但即使她收到了,也不会当一回事,仍然扔到柜子底层积灰。
    “其实安希伦王应该很忙才对,”一个贵妇笑道,“听说帝奥斯皇廷可不是很太平。”
    “我也听说了。”另一个贵妇接道。
    是啊,她们都知道,帝奥斯的新派最近有抬头的趋势,在被旧派和中间派算计过后,慢慢回过味来了,开始不动声色地反击,旧派和中间派不甘示弱,迎头而上,不会轻易放弃得来的利益。三派的纠纷足以让安希伦王焦头烂额,可安希伦王竟有心思来阿拨斯见海心皇后,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最近又有一个消息,我听说霍娜妮夫人偷着跑回帝奥斯都城,买通昔日旧人见到了安希伦王,哭着求安希伦王原谅,但安希伦王却命人把她拖出去,还严惩了被收买的人。”
    “看来,安希伦王对霍娜妮夫人已经腻了。”
    “可不是,安希伦王现在心中只有海心皇后,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贵妇们大笑起来。
    “霍娜妮夫人已经倒台了,大儿子被流放,二儿子体弱多病,三儿子和四儿子都不学无业,整天混日子,最小的一个儿子最近生了重病,奄奄一息。”
    “她可真是惨啊,可曾经风光过一阵子也不错了。”
    “她以前可嚣张了,安希伦王多看了哪个女人几眼,她就会扇哪个女人几巴掌,还警告那些女人不得再出现在安希伦王面前;她手上还沾染过人命,帮她大儿子杀过人,除掉过一直跟他们作对的人,还有她生父家族的一些仇人,其中不乏无辜的人,现在也算是罪有应得了。”
    “当时的她不管除掉了多少个人,在安希伦王眼中一直是个善良温柔、知书达礼的女人,因为她实在太会演了。”
    “男人们永远看不清会装的女人,除非这个女人涉及到了他们的切身利益。”
    贵妇们再次笑了起来,只是笑声中含了些许无奈、讥讽和自嘲。
    她们或许想起了她们自己的丈夫的德性,也是一笔烂账。
    在她们正长吁短叹时,海心正坐在书房里紧张地翻看着公文,公事实在太多了,她每天都忙不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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