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猛地用力扯纱布,他捂着胳膊痛呼出声,“叫别人来给你包扎。”她立刻道。
    “不,不要。”他一把回拉住她,竟不顾伤口紧抱住她,柔声暧昧,“我只要你,再痛也只要你。”
    她冷着脸,“我给你叫个鸡算了,要不写信叫霍娜妮过来。”
    “你还记得她啊?”他笑得畅快,可笑得太大声,将伤口一下扯疼,又痛呼了一下才柔声道:“我很高兴。”
    她仍记得多年前的事,说明仍生气,仍生气说明了什么呢?
    “你想多了,”她微笑着,“我只是对你们相拥而眠的样子印象深刻而已,觉得真正相爱的人便是如此。”
    他像小孩子般噘起了嘴,“你就不能让我高兴一下吗?”
    多娜又出现在了门口,她没理他,快步走向多娜。
    “欧伦洛大人说你再不回去,他就来找你了。”多娜低声。
    她又立刻头也不回地回了房间。正被族人涂药膏的欧伦洛满脸委屈地看着她,“不许再走了。”
    她笑了,“我们现在回去。”
    外面大雨滂沱,她带着欧伦洛正要上马车,安希伦就像从地上冒出来似的,横身拦住,挡在车门前,似笑非笑地盯着她,“要么带我一起走,要么谁都别走。”
    “你说话不算数,不是说好不强迫我的吗?”她怒道。
    大量雨水从他凌散的金发落下,滴到他锋利的下巴,璀璨绿眼仿佛湿漉漉的。
    “不包括我不能随你回宫,这不算强迫,只是想让你尽地主之谊。”他的眼神坚定得可怕,声音却温柔得能融化人。
    欧伦洛的眼神极其阴冷,掩饰不住厌恶,柔美的银色卷发因而在雨中透着冰冷可怕的光。
    两个美男被纱布包扎的伤口全被雨水打湿,殷红赤目鲜血不断渗出来。
    “我不想尽地主之谊。”她盯着欧伦洛渗血的伤口,掩饰不住眼中的焦急,没注意到安希伦越来越阴沉的脸。
    “那就谁都不准走。”安希伦声音沉冷可怕。
    叮的一声响,欧伦洛竟猛地抽出了剑,又是几声叮响,安希伦的十几名卫兵也同时抽出了剑,凶神恶煞地盯着欧伦洛。连续叮叮响,欧伦响的族人们也纷抽长剑指着安希伦一行。
    气氛僵住,充满火药味。
    “你若这样的话,”她冷冷盯着安希伦,“我不会再见你。”
    安希伦的眼神一下温柔起来,“我只想每天多见你一会儿,这样也不可以吗?”
    “我们已不可能再在一起。”她缓缓地道。
    “我知道,”安希伦极其温柔地道,“我只是想多见你。”
    多年前的委屈、痛苦和求而不得的爱再次如潮涌来,她的眼睛深处是看不见的潮湿和水润。
    内在凶猛的翻江倒海,面上却波澜不惊的平静。
    “对于已经一刀两断的人,”她说得更慢,“我不想再有任何私人的接触。”
    “我已经几年没看到你了,”安希伦竟然当众哀求起来,“只求你让我多看你一眼。”
    “这样吧,你就住我王城附近吧,我要有空的话也许会来拜访您。”
    “不。”
    安希伦仍十分坚定不移地说。
    雨下得越来越大,说是暴雨也不为过,两个美男的伤口的血不断流出,染红了美丽华贵的长袍。
    但她只看着欧伦洛的伤口,眼中充满了焦急,“我们先回驿站。”
    温暖干燥的房间,壁炉里的火燃到了最大。她给欧伦洛重新包扎了伤口,叹声道:“我连累你了。”
    “怎么会,”欧伦洛吻上她的脸,“倒是我觉得自己无用,没能更好地保护你。”
    她笑了,“你千万别这样想,也别这样对比,我们做好我们自己就行。”
    他吻她吻得更烈了。
    这晚他们的动静很大,大得连床架子都被弄倒了,她的双手原本撑着架子上的床帘,被他从后面袭击,她尖叫一声,结果,嗤啦一声,薄薄的床帘被撕裂,床架子也倒了,她滚落到地毯上,他顺势而落,与她滚作一团……门外的族人们见怪不怪,边抽着旱烟边低低笑着,对这声音习以为常。
    天亮后,她不得不将深色纱巾戴在脖子上,才能掩饰疯狂的莓莓印迹。
    走廊尽头,一袭简单袍子的安希伦靠着廊柱正在抽烟。这是她第一次看到安希伦抽烟。微微仰头,吐出一圈青色烟雾,氲氤他微微浮肿的绿宝石眼睛。
    那个瞬间,她看不清他的表情。
    他倒是看清来人是她,扔掉手中烟,向她微微一笑。
    “我们不如今天就把协议签了吧?”她快步向他走近,面无表情地说道。
    “你对我还真是铁面无情啊,”他嘲讽地道,“我即使有别的女人,也从未待薄过你。”
    “我和你不一样,”她冷冷地道,“现在就去签协议吧。”
    “不是还有四天才签吗?这么快就想甩掉我?”他玩味似的啧啧道。
    “少废话,去签吧。”
    “不,我四天后才签。”他反驳道,“我还想再多见见你。”
    “我都已经和别的男人在一起了,你为什么就不能放过我?你身边又不是没有别的女人?”她怒道。
    “我要你,我说过了的。”他说。
    “我不要你了。”她说。
    “你不可以不要我,我那么爱你。”他的绿宝石眼睛闪动着难以名状的光,“不可以不要我。”
    “你少自作多情了,在你操别的女人时我就跟你没关系了。”
    “你不也让别的男人……睡你吗?”他没用操字。
    “我每次只和一个男人在一起。”
    “这一次,你和两个。”
    “那只是意外。”她气道,“我再怎么样也比你们男人好得多,我最多也只有两个,你们男人同时好几个。”
    “男人是男人,女人是女人。”
    “我跟你说不清楚,也不想说,”她愤怒地吼叫起来,“我就算是和几个男人在一起,又关你屁事,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他气得七窍生烟,却拿她毫无办法。有一度他的眼里冒出狠意,有出手把她痛打一顿的冲动,可强行忍住了。要真打了,她定会发疯般与他对打,对他更加绝情。
    两人不欢而散后,她和刚刚沐浴出来的欧伦洛一起吃早餐。
    “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欧伦洛问她。
    “什么事?”她有点意外。
    “不要再很生气地面对安希伦王,这样会让他缠你缠得更紧。”欧伦洛淡淡道。
    是啊,对安希伦骂、凶、闹,只会让他误解更深,只有冷漠以对,他才能接受她与他早已分开的现实。
    “你说得对。”她说道。
    “我会嫉妒的,”欧伦洛看着她,“当你和他说话时,只要脸上有表情,我就会嫉妒得发疯。”
    也许昨晚才会那样疯狂。
    他把她欺压得极狠,狠到她哭出眼泪,连连求饶,都没能放过她。
    他吻她爱她恨她压她,将她磨得死去活来,趴在他身上汗流满身。
    “我爱你,即使你只把我当作一个……”他微笑淡道,“一个寂寞时才有需要的伴儿,但我还是爱你。即使一直做情人又如何,只要你一直在我身边就好。”
    “别想太多了……”她说道,“人生苦短,我们珍惜现在就行。”
    “我要一直和你在一起,”他的笑容极美,“我根本离不开你。”
    他猛地吻住了她的唇,疯了般地吻,又猛地掀了桌布,将上面的餐盘等全甩落在地,将她狠狠按在了餐桌上……
    她也很爱他,一种说不出来的爱。无可否认,她在身体上很需要他,这几年来,若没有他,她的日子不知该怎么过。
    他陪她度过了无数寂寞的日夜。
    她的热望极强,常常按捺不住,主动向他求“爱”,而他从未拒绝她,只要她有需求,他就会上。
    狂风骤雨过后,她和他坐在驿站的露台上看另一场狂风骤雨。夹缝之地的天气如此恶劣,唯有人与你同行,才能走过这段艰难的路。  现在看她签协议依然冷漠的脸,他强压心中就要腾起的火焰。
    “我说,现在既然已经成功签约了,你就不能对我笑一笑?”他尽量和缓地对她说。
    “我笑不出来,”她说,“你已经困了我几天了。”
    这天仍然是滂沱大雨,驿站门口的水深到了膝盖。她被欧伦洛背着上了马车。透过车帘,她看到了阴沉得可怕的安希伦。
    安希伦穿着黑色连衣长帽,然而长帽根本没用,雨水过大,将他全身淋得透湿。他水淋淋地直接骑上了马,冷眼看了她一眼,用力一扬长鞭,黑马发出尖锐嘶鸣,抬起四蹄,飞快向前奔去,他的一群卫兵骑马紧跟在后……
    她知道他这几日一直都未睡,多娜说他整夜都靠在小厅的安乐椅上,吞云吐雾大半晚,天明才回房间。
    但愿她和他之间,真的,过去了。
    第218章
    回到她的土坯王宫,事务一大堆,抢着和安琪拉、亚斯尔吃了顿饭后,就不得不立刻投入工作。
    她忙碌到大半夜,欧伦洛一直在身旁。欧伦洛也很忙,在另一张桌子上翻看各种文书。
    话说欧伦洛也懂几国语言,据说是他的女恩人苏佩拉皇后教他的。她对苏佩拉的印象不算很深,只记得她是地底王城原城主的私生女,削尖脑袋也想做希律亚王妃,是一个颇有心机的女子。她当时对苏佩拉有些排斥。即便苏佩拉后来与地底王城所属的封地王的长子结婚,她对苏佩拉也没什么好感。
    但苏佩拉对欧伦洛和阿丹妮却是有大恩的。这对姐弟从小就是孤儿,是当时嫁到狐族的苏佩拉对他们颇为照顾,他们才得以平安长大。
    “你的女恩人比你大多少?”她曾问欧伦洛。
    “十岁。”他的深棕眼睛洋溢着笑意,“你在担心什么?”
    “十岁,也不是蛮大的差距。”
    “男人大女人十岁的话,不算大,女人大男人十岁,就算大了。”
    “真不公平!”她叹道。
    “一直都如此。”他也学着她叹道。
    两人笑了起来。他正要吻上她潮湿柔润的嘴唇时,莱纱微带惊惶声音在门外响起,“夫人,大人,安希伦王突然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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