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时候。
    雨越发的大了。
    无论苏娜怎么叫洛飞,他就是坚决不进帐篷。
    苏娜缩进去,然后将帐篷拉起一半,说:“我睡了,你要是扛不住就进来,我不会笑话你没骨气的。”
    “知道啦。”大雨中的洛飞有些泄气。
    一直以为,自己不进帐篷,是在保护苏娜,使她不受自己的伤害。
    而苏娜的一句话,就直戳进他的心。
    原来是自己的自尊心在作怪,只是怕苏娜笑话自己,又怕自己担负不起爱她的责任。
    一直都觉得,自己是个说一不二的男人。
    可是,在苏娜面前,自己好像越活越抽抽。
    洛飞也有幼稚的一面。
    “我要睡了,你就是个傲娇的男人。”
    帐篷里传出,苏娜带着睡意的声音。
    “你说什么?谁傲娇了?你给我再说一遍……”
    帐篷里的苏娜不再说话,她是真的困了。
    小小的帐篷,挡住了风雨,留下一方干爽的空间,苏娜枕着衣服,很快就睡着了。
    外面的闪电、风声和雨声,仿佛都与自己无关。
    反正洛飞他逞强,自己一个女生,放下矜持,让他进来,他还扭怩作态,那就让他淋雨吧,是他自找的。
    洛飞回头看到一眼帐篷,低声道:“靠,陪着妹子出来旅游,原来是件苦差。”
    想抽根烟,烟都被雨水渗湿了。
    “娜娜,你真的睡着了吗?”洛飞抱着肩膀,还真他妈有点凉:“一起聊聊天呗!我和你说我小时候的事,有一次啊……”
    记得自己十一二岁的光景!有一次,倩儿病了,躺在床上盖了三层被子,还在瑟瑟发抖,她的小脸烧的通红,很烫很烫。
    自己就一直守在她的床边,拉着她的手,她的手也很烫……
    “娜娜,你知道吗?我从来没有那么害怕过,我怕倩儿会死!我对她说,以后允许她一直欺负我,我都会让着她!我还说,其实我已经能打的过她了,不还手,因为她是个女孩子,好男不跟女斗!”
    洛飞站在帐篷的外面,轻声讲述着他小时候的事。
    “倩儿一连烧了好几天,只是喝一些水,都不吃东西!终于有一天,她睁开眼睛看到我,好像还对我笑了一下,说她想吃煮鸡蛋!”
    “我高兴死了,于是到隔壁张奶奶家去偷鸡蛋,被张奶奶逮了个正着。”
    “张奶奶坐在她那把吱嘎作响,马上要散架的椅子上,问我:小兔崽子,你偷了我家多少蛋啦?”
    “我掰着手指算给她,鸡蛋十六个,算是鸭蛋有四十三个!”
    “张奶奶一听,顿时火冒三丈,她从椅子上跳起来追我!我才知道,原来步履蹒跚的张奶奶那么灵活!”
    “不过,她只追到了门口,就站住了,冲我说:以后再想要蛋,直接去要,不许偷偷摸摸了。”
    帐篷内,传来苏娜嘿嘿的笑。
    洛飞就知道,苏娜还没有睡着,他接着说:“张奶奶是个好人,而且她老伴去世的早,一直对我们家老东西有意思,可是我们家老东西一直也没有给人家一个答案!”
    “偷蛋的事,就那么不了了之!倩儿吃了我煮的鸡蛋,当天下午就好了!我不知道,是不是那场高烧烧,坏了她的脑子?她的病好之后,就完全像变了个人,不再追着我打了,也不让我钻进她的被窝和她一起睡了,而且对我好了起来!直到我十七八岁,我才隐约明白,她原来是……”
    这时,帐篷里的苏娜轻声说:“那是因为倩儿长大了,懂得男女有别了。”
    大雨下成一片,黑夜中泛中朦胧的白色,像无片的大雾。
    小小的帐篷里,苏娜侧躺着,听着洛飞讲述,比童话还要美好的故事。
    她快要睡着了,可是她又舍不得睡着。
    洛飞在外面,他全都湿了,索性就坐在帐篷前的地上。
    “我成熟的比较晚。”
    “你们男生,就是成熟的晚,我们女生的成熟的早。”苏娜又接了一句。
    洛飞又说:“我十八岁那年,我的生日礼物是一把匕首!就是我现在身上带的这把,它叫形状像一条鱼,于是我就是给它起了了个名字,叫刺鱼!”
    “我离开了老东西,离开了倩儿,离开我生活了十八年的村子……我踏上了一条寂静的血腥之路,我杀死一个又一个人,无数个夜里,我都以为自己的心已经死了,直到……”
    “你进来吧。”
    苏娜拉开了帐篷,她闻到了外面大雨的气息,也看到了雨中有些可怜的洛飞。
    好想抱抱他!
    淋着落汤鸡的洛飞,不再傲娇,他钻进了帐篷。
    苏娜翻了个身,背对洛飞,说:“把你的湿衣服脱了吧,我不看。”
    “我是个男人,还怕你看吗?”
    “你刚才说,你以为自己的心死了,直到后来怎么样啦?”苏娜隐约觉得,自己会出现在洛飞的故事中。
    洛飞脱下湿衣服,说:“后来我发现,很想遇到一个爱我的女生,在我遇到挫折的时候鼓励我,在我受伤的时候心疼我,在我不开心的时候哄我,在我委屈的时候安慰我,在我撒娇的时候宠着我……”
    “哈哈,笑死我了!你是在说女生吧!”苏娜没有转身,她有些紧张,但并不害怕。
    洛飞也嘿嘿的笑了:“有一句宇宙真理:男人哭吧,不是罪!”
    “你不是男人。”苏娜说。
    “放屁,我都是站着尿尿,怎么不是男人了!”洛飞雄风满怀:“要不要证明给你看!”
    “不要,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
    “你要脸,让我进来和你一起睡!”
    “那你滚出去吧。”
    洛飞没有滚出去,他说:“娜娜,你相信爱情吗?”
    “我当然相信。”
    “我不相信。”
    “所以你注定孤独。”
    “唉,我吃撑了,现在想大号。”
    “恶心不恶心?”
    “还是忍着吧,外面下雨,明天早上一起解决。”
    然后,苏娜就真的睡着了。
    朦胧之中,她感到一只有力的胳膊将自己揽入怀中,好温暖,她贪恋这种感觉,好像这就是一生一世的无声承诺。
    “洛飞……”苏娜轻声呢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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