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与在照常翻开自己梳头时用来打发时间的书时发现原本的书签被换成了一张字条,看清上面写的信息后她越发确定那位新来的辅佐官对她有意。虽然不知道他对自己的有意和自己对他的有意是不是同一个指向,但这种偷偷潜进她闺房,准确找到她第二天要看的书并神不知鬼不觉地替换掉原本书签的本事,越发让覃与坚定了要将人收入麾下为她所用的想法。
    一个武功如此高深、地位如此尊贵的人,竟然也会选择如此迂回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善意,某种意义上还真算得上纯情了。
    覃与将纸条收到一旁妆匣中,继续翻看起手中的书。妆镜前选择困难症发作的碧玺挑挑拣拣了这一会儿终于选定了她今天搭配的头饰,适才的事压根没注意到。
    覃与本打算今天和覃父一起去趟书局,没料到覃父临时来了客人,一问才知道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城北张家家主。
    “似乎是为昨日张家三老爷在逢胜楼说的话特意上门赔礼道歉……”郁伯这么一点覃与也就明白了覃父一时半会儿是脱不了身的,她点点头,领着身后诧异的碧玺乘车离府。
    “小姐,还真给您猜着了,”碧玺显得十分雀跃,“那昨日张家三老爷一行人被带走是不是城主大人在查他们幕后指使?”
    覃与撩着窗帘往外看路边景致,闻言“嗯”了一声,由得越发兴奋的碧玺天马行空一通乱猜。
    其实即便没有那人特意的提醒,她也多少能够猜测到惊动城防军的这一番流言背后水有多深。若只是寻常的嫉贤妒能犯不着如此迅速又如临大敌的应对,因此只能是事关重大,这位初来乍到甚至还没被城中百姓所知晓的下任辅佐官才会在第一时间处理干净后又特特深夜送来提醒。
    把昨日一看,两届辅佐官手中的权利已经交接完成,调度城防军的大权也都落在了那少年手里。如此,也更能证实其身份能力的不同寻常——哪怕他如此年轻。
    这样的人绝不可能是剧情中的路人甲角色,这也就意味着,他的那张面无表情的脸,极有可能是假的。
    还真是期待见识见识这位少年辅佐官的庐山真面目呢。
    书局将近,车夫放缓了行进速度,这也让覃与将门口那抹雪色清楚地纳入眼帘。
    几乎瞬间,她就已经认出了那人身份。好巧不巧,正是剧情女主宋玉致。
    能成为女主的人自然不可能不漂亮,纵是涉及覃与自己的那段剧情中让她百般看不过眼的游柏和喻殊,她也从没批判过他们的样貌。抛开剧情的恶心程度和两人黏黏糊糊的个性,她其实很喜欢喻殊的长相。明艳生动,是热烈蓬发的火,是瑰丽无边的霞,是自由烂漫的花。
    但宋玉致的样貌完全和喻殊是两个极端。她纤瘦白皙,五官清淡犹如写意山水画,一双琉璃目更是裹着高山之巅缥缈的云雾,有种挣脱红尘飘然遁去的错觉。她穿着素色的冬衣,明明全身上下都清雅得近乎寡淡,却自带一股飘逸出尘的仙气。
    这样的人,也难怪眼高于顶的慕遥不愿放手。
    覃与正想着,马车已在书局门口稳稳停下。还在发散思维的碧玺倒是耳聪目明,率先下车,扶着覃与从踩凳上下来。
    早听说覃与要来一直警醒着盯住门口的掌柜已经脚步匆匆迎出门来,笑着冲覃与作揖:“小姐来了,三楼已备好雅间,楼上请。”
    覃与略一颔首,跟着掌柜进门,宋玉致正站在柜台前垂眸翻看自己前些时候指明要的书。
    接待她的伙计似乎和她已是熟识,这会儿正笑眼弯弯地一边摆着书一边同她说起这几本书搜集得极为不易。
    宋玉致专心看书,身旁的婢女倒是主动上前掏出钱袋就要付账。
    “这位宋姑娘的书钱往后都免了。”覃与这一出声,倒是成功叫宋玉致抬头看过来。
    覃与笑着上前,“好久不见了,宋姑娘。”
    见惯了她从前横眉竖眼模样的宋玉致反应了好一会儿才将人对上号,稍稍蹙起的两条细眉松开,平和喊了她一声“覃小姐”。
    覃与无视对方身边一脸提防的婢女,开口做请:“有些话想同宋姑娘谈,可否赏脸楼上小坐片刻?”
    婢女捏着钱袋,紧张地看了看自家寡言淡漠的小姐,对方的视线却落在台上那几本书上,而后点了点头。
    覃与适才就将几本书名听在耳中,侧头吩咐掌柜道:“将宋姑娘这几本书仔细包好,另外再找两本一并打包。”
    她又报出两个书名,掌柜恭敬应了,宋玉致倒是略带新奇地看了她一眼。
    这一眼什么意味覃与自然明白,她也懒得去做过多解释,领着碧玺率先往楼上去。
    啸雨凑近宋玉致,压低了声音提醒道:“小姐,这覃小姐恐怕来者不善。”
    宋玉致看着在伙计手里被重新包好的书,突然没头没尾地说了句:“她今日喊我宋姑娘。”
    啸雨愣了愣,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见着宋玉致已经将包裹接到手里,她立刻伸手拿了过来:“奴婢来吧。”
    宋玉致看着她怀里的包裹发出一声细若蚊吟的叹息,这才转身上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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