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柃这才想起来,自己提前开辟出元婴境界才有的法域,倒是让那些原本存在于大粼江神法域之中的香火愿力分流,混进些许来了。
    对于龙游浅滩的龙脉来说,这就是久旱逢甘霖,能够助它恢复些许生机和力量,但对大粼江神之外的修士而言,这就是货真价实的污染了。
    哪怕同走神道,也不能混用,因为当中蕴含的精神意志是指向不同神灵的。
    “神道真是一步一坑啊,若非我能洗练和利用这些香火愿力,说不得真得头疼了。”
    “不过这似乎也是大粼江神的特殊性,平常神道修士可没有这般难缠,死后万年都能不断衍生。”
    大粼江神似乎掌握着某种水道的本源,水性至柔,拥有生生不息的特性,这是近乎不死之身的强大道果!
    没有什么可说的,李柃催动众妙化香诀,以拒邪香香魄将其包裹,洗练一番。
    顺带把自己的法域也清洗干净,那些混进来的愿力香魄全部化为纯粹的精神力量加以吸收。
    接下来,李柃法相身躯一晃,当即就似穿透重重云雾,进入到了被拒邪香笼罩的神国法域之内。
    此间上不着天,下不挨地,一片香魄屏蔽感知,若非自己拥有着搬运香魄的特殊禀赋,进入到此间怕是都得迷失了。
    当李柃把龙脉放出来的时候,它精神一振,如鱼得水,就想要飞走。
    但很快,就又恹恹的停了下来,悬浮在原处,懒洋洋的不肯动弹。
    它似乎拥有着朦胧的灵识,能够判断此间充斥着拒邪香,到处都被隔绝,根本无法联系到本源,也无法逃脱出去,重新与主脉融汇。
    李柃冷冷一笑:“你跑,你倒是给我跑啊!”
    童子天人相捉泥鳅一般把龙脉金丝捉在指尖,利用精神力量引导香火愿力往其身上灌注。
    陡然之间,如同烈焰升腾,金芒浮现出来。
    龙脉金丝身上涌现出了强大的气息,浓烈的香烛纸钱气味不断发散,甚至隐约可见大粼江神的幻象浮现。
    但是李柃催运众妙化香诀,一大团拒邪香香魄糊了上去,又再一次将其洗练。
    如是不断吸收,洗练,再吸收,再洗练,龙脉愈发干净纯粹了。
    折腾好一阵之后,这道龙脉金丝都变得缩水几分,但其中蕴含的力量却反而愈发精纯和凝炼。
    突然,全新幻象生了出来,不再是大粼江神,而是李柃的童子天人相。
    这龙脉,竟然被硬生生的改造成为了他的形状!
    李柃怔了怔,再次让龙脉吸收周围的香火愿力,但却发现,已经毫无反应。
    这龙脉似乎在达到了某个神秘的临界条件之后彻底质变了,再经自身念头一催动,便融合了自身的精神力量。
    但这仍然不是李柃想要的结果,他可不放心把这东西直接融入自己精神灵体。
    哪怕当中可能包含着和大粼江神一样的不死法则,能够以水之化身源源不断再生,他也不想要。
    因为他看到了,这种东西只不过是没有灵魂的躯壳,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不死。
    李柃想了想,念头变化,把这道龙脉安置在了蝉翼素纱绫上面。
    这物虽然也是精神所化,但占用份量极小,而且和法相本体脱离,乃是伴生法宝的投影。
    李柃干脆将其割舍下来成为外物,原本透明无色的长绫迅速变化,表面多出一道长长的五爪金龙纹。
    一抹金芒自虚空浮现,竟有真实薄纱垂落,出现在房间中的物质世界。
    第56章 有求必应
    “化虚为实了!”
    李柃抬头仰望,目中带着惊叹。
    蝉翼素纱绫本是法相的伴生法宝,以龙脉填充,化虚为实,竟然拥有了法则的能力,这可要比自己筑基之后,简单以几道法力填充所得强多了。
    李柃以本体握住它感应了一下,目光闪动:“果真拥有大粼江神的权能!”
    他从冥冥之中的信息得知,这些权能包括降雨,净化,控制水族,洪水诸般能力。
    即便抛开这些江神权柄不论,龙脉自身蕴含的水元法则,灵材特性,也可以使得这件法宝柔软坚韧,变化自如,拥有许多超凡的神通手段。
    “果然不愧是上品的天材地宝,当真神奇。”
    李柃赞叹着,把这件素纱绫当空一抛,如同潜龙遁入虚空。
    分神化念,童子天人相以出窍日游之法来到城郊的江河上空。
    此时,城郊旷野,灾民聚集之地,几名老农模样的乡亲聚集在一起闲谈。
    “地头涝的涝,渍的渍,来年只怕要青黄不接啊。”
    “现在家里的田地都被淹,庄稼和畜生都死光了,乡亲们同样也难,借粮都不知道该找谁借,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有些住得较近的乡民打算回家。
    其他地方的灾民看着奇怪,不由问道:“老乡,在这里好歹还能领施粥,你们怎么急着走?”
    准备回去的乡民叹了一声,无奈摇头:“光靠施粥顶个屁用,昨天有人回家看过,得亏没全被淹,得赶紧回去收掉庄稼,找回畜生,再把田地给耕了。”
    “那倒也是,就是我们庄子离这里好几十里地,也不知道房子泡水了没有。”
    “那你们还愣着做甚,得空赶紧回去支楞起来呀,别给弄垮喽!”
    有人则如同行尸走肉,浑不关心这些变动,只是终日呆坐在窝棚里面保持体力。
    他们已经无家可归。
    百姓安土重迁,倘若没有万般无奈的理由,才不愿意留在这里当灾民。
    但据回去查探的人禀报说,家乡受灾严重,许多房子都塌掉了,田地也没了,难道还能回去喝西北风不成?
    在这里是等死,回去就是找死。
    还是省点的力气好过。
    再者,已经家破人亡的,回去也没有意义了。
    此身安处,便是家园,随便找个能够吃饭的地方就行。
    城南郊外,山脚的田地上,一群人行走在田埂间,不时四下张望。
    他们当中有官差,有管家模样的锦衣中年,有青衣小帽的小厮随从,当然更有老农。
    这里地势较高,平常因汲水困难之故,并不受到重视,但在此时,反倒没有直接被洪水浸泡,成为了灾后重建和恢复生产的重地,不但其拥有者十分重视,就连王城府尹都派了得力亲信前来查看。
    “从这界碑过去,那连成片的,就是城南萧老爷家的田地了,可惜啊,眼看着八月过了就要丰收,暴雨一来,全都完了。”
    看着一大片秸秆倾倒,腥锈横流的狼藉场面,无论官民,俱皆长吁短叹。
    “韩老丈,照你看来,这边的地到底还能不能耕种?”官差之中,一名面相年轻的官员开口询问道。
    “官府已经做好开仓放粮的准备,先让百姓们熬过今年冬天,但若不种地,来年就得青黄不接,光靠外地进粮也难支持下去啊。”
    官员在问着这句话的时候,多少还是带着几分希冀的,仿佛那老农就是救苦救难的大神仙一样。
    被他点名的韩老丈是一辈子都跟田地打交道的老农户,闻言老丈蹲下去,在田里捞起一把泥土,凑在鼻尖闻了闻,只觉满手腥锈,还带着一股难闻的酸臭。
    “唉……”
    他不由得长长一叹,深邃的眼眶中,泪水眼看着就要溢出来。
    “今年肯定是种不了了,这些地都酸了,起码得三五年没有收成!”
    年轻官员不禁面露失望之色:“要这么久吗?”
    管家模样的锦衣中年听到,面上也禁不住露出担忧之色:“真的没有办法了吗?可否种些地瓜土豆之类易于生养的作物?”
    韩老丈只是摇头:“地瓜和土豆是好东西,但再好,也种不到这种土地里面呀,不用白费力气了。”
    官员踟蹰一阵,对众人道:“我们到下面看看。”
    下面的一大块地有水流经过,说不定能够把那些酸腐杂物都冲刷掉。
    韩老丈和几名拥有农事经验的官差都各自看了看,得出的结果却大同小异。
    有些地方情况良好,明年可能会有希望,但今年肯定也不能再种了。
    有些地方腥锈聚积,不要说三五年,就是七八年,恐怕都不行,还得花费大量人力物力去淘洗,如若不理它,就永远也无法恢复。
    官员仍然有些不甘心:“走,再到下游看看。”
    下游有水流冲刷,情况倒是良好一些,但也同样把各地的垃圾杂物带了过来,需要花费不少人力去清理。
    沿途还见到一些淤积和塌方的地方需要疏通,桥梁需要重建。
    这些都需要消耗人力物力,虽说官府可以以工代赈,但却还是有些捉襟见肘。
    “究竟该怎么办才好,难道真的要舍弃一些老弱病残?”
    众人不由得思索起来,有些办法很有效,但也着实惨绝人寰。
    走在路上的韩老丈摇摇头:“老汉我已经把两个儿女都卖在城中韩老爷家为奴了,其他乡亲们大多也是如此。
    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过个几年还能赎身回来团聚,运气不好,那就难说喽。”
    旁人听闻,议论纷纷:“是啊,受灾的可不止我们这一地。”
    “听说沿河两岸上千里地带都淹了,外国也在闹灾,连买粮都不知道去那里买。”
    “嘿,你还想着买粮,奸商不趁机宰死你。”
    “那不买粮,难道还能抢粮不成?真要闹到那地步,那就不是光抢一两斤口粮那么简单了,得豁出命去跟着那些草头王打天下。”
    官差们闻言直皱眉,但却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语来。
    的确,受灾之地远远不止王城,还有沿河两岸上千里地带。
    甚至外国,也在陆续酝酿着类似的灾难。
    周边未曾受灾的产粮区要么以邻为壑,严防死守,要么囤货居奇,趁火打劫,去找谁买?
    到头来,还不是得靠刀枪去抢?
    一定会有野心之辈趁势而起,利用灾民实现目的的,许多豪强混水摸鱼,也将各显神通,趁机会巧取豪夺。
    “要是江神爷爷能够显灵,救苦救难就好了……”
    谈论之间,韩老丈双手合起,极为虔诚的朝着江河的方向拜了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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