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胃里好似有根铁棍在搅弄,酸水泛起,涌向他的喉间。
    凌云帆忍不住干呕起来,幸好什么都没吐出,不然他会觉得无比糟心。
    呕了两声,凌云帆开始咳嗽,他的觉得眼皮昏昏沉沉的,脑袋迟钝不灵光,身旁似乎有人在讲话:“这是乙醚麻醉苏醒后的症状,你别乱动,喝点热水,会好点。”
    熟悉的声音缥缈遥远,凌云帆听得不真切,不一会,他感到自己被人揽住肩膀扶起,一杯装有温热开水的玻璃杯喂到了嘴边。
    凌云帆迷迷糊糊喝了几大口,感到胃里舒服不少,意识逐渐清醒。
    可清醒的人,往往是痛苦的。
    昏迷前争吵的记忆涌进凌云帆脑袋,他费劲地睁眼抬头看去,发现抱着自己的人正是纪沧海。
    凌云帆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推开纪沧海。
    纪沧海被一推,手里的玻璃杯掉落在地上,因砸在厚重地毯上,只发出极闷极沉的一声。
    纪沧海没说什么,弯腰拾起玻璃杯。
    凌云帆推了人一下,自己因反作用力跌在床上,他头疼欲裂,眼界再次变得模糊不清,隐约听见诡异的铁链铮铮声。
    纪沧海捡起玻璃杯后,拿起一旁的温水壶,又倒了半杯水,递向凌云帆:“再喝点热水,不然会难受的。”
    凌云帆按住头痛欲裂的侧额,冷声:“滚。”
    纪沧海沉默片刻,将玻璃杯端到嘴边,含了一口热水,将四肢还虚软无力的凌云帆压在床上,掐住人下巴,强迫人微微张口,吻住人的唇,将热水渡了过去。
    凌云帆挣扎起来,但动作不比砧板上的鱼扑腾的动作大,他被迫吞咽,将大部分的热水吞入腹中。
    还有小部分热水顺着两人的嘴角溢出,伴随着凌云帆的呜咽声,点点滴落到下巴,喂过热水后,纪沧海没有松开凌云帆,而是动作强硬眸光温柔地吻他。
    柔软湿热的舌舔去凌云帆嘴角的水,湿润他的唇,探进他的口,搅弄他的舌。
    恍惚之间,这似乎只是一个恋人间缱绻普通的吻。
    但下一秒,纪沧海闷哼一声,猛地后退。
    纪沧海在后退时,捂住了嘴,他缓了片刻,放下手,张开嘴。
    他的嘴里,舌尖侧边有明显的牙印,唇齿间有丝丝缕缕猩红的血液,看着触目惊心。
    纪沧海咽了一下,含糊不清地说:“帆哥,好疼。”
    他当然得不到任何回应。
    纪沧海垂眸,眼睛落下一片灰暗阴影,他轻声说:“你躺着好好休息,有事喊我一声,我就在客厅。”
    说完纪沧海离开了房间,并关上了门。
    凌云帆头疼得快炸开,不想躺也只能躺着。
    他浑浑噩噩地在梦境里沉浮了片刻,再睁眼时头脑清醒不少。
    凌云帆手掌撑床坐起身,正想环顾四周看看自己在哪时,又一次听到了诡异的铁链碰撞声。
    凌云帆疑惑地循声看去,浑身血液瞬间凉了一半。
    他左手手腕被手铐铐着,手铐很大,不会勒手,里圈还缠了一层棉花,生怕弄伤凌云帆半分,而手铐另一头铐在一条铁链上,铁链有一定长度,一端锁在床头栏杆上。
    “啊,这是什么鬼啊……”凌云帆双手抱头,感觉自己的头又开始疼了。
    他深呼吸再深呼吸,勉强接受了自己被纪沧海囚禁的事实,再次抬头,环顾四周。
    这是一个让凌云帆觉得非常陌生的房间,朴素的白墙已有一定年代感,唯一的一扇窗户被铁板焊死,不知外头是白天还是黑夜。
    整个房间除了一张床没有任何家具,地板铺着柔软厚实的毯子,床上所有尖锐的突起都被棉花包了起来。
    而床的正对面是两扇紧闭的门,一扇通往客厅,另一扇看着模样是卫生间的门,绑着凌云帆的铁链长度正好能让他达到卫生间。
    “m的……”凌云帆骂了一句,“到底有几处房产啊……”
    凌云帆泄气,躺倒在床上,觉得现实无比割裂,让人感到十分不真切。
    毕竟温柔爱人突然变成偏执疯子这事,那是光在同一种均匀介质中扭成中国结,谁都没见过啊!
    但凌云帆细细回忆起曾经的一幕幕,发现蛛丝马迹早已遍布角落,只是曾经的自己没有注意到而已。
    他就应该在纪沧海说我是你的男朋友时把他的脑壳敲开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什么!!!
    凌云帆长长叹了口气。
    比起害怕恐惧,他现在的情绪更多的是不知所措和哀伤。
    房间漆黑,凌云帆望着天花板,眼前浮现那个装有纪沧海累累罪证的文件夹,觉得心脏疼得揪紧。
    他蜷缩起身子,将脸埋进薄被里。
    不知过了多久,只听吱嘎一声,房门被打开。
    纪沧海端着一个木托盘走进房间,托盘上放着香气扑鼻的皮蛋瘦肉粥和炸得恰到好处的素馅春卷。
    纪沧海走到床边,对着床上的人轻声说:“云帆,该吃饭了。”
    凌云帆坐起身,反问:“纪沧海,你觉得我会吃吗?”
    纪沧海平静地说:“如果你绝食,我会给你注射静脉营养液,最好不要这样,对你的胃不好。”
    “我踏马……”凌云帆烦躁地揉揉头发,“纪沧海,你到底想干什么?”
    纪沧海说:“我喜欢你。”
    凌云帆根本搞不懂纪沧海的脑回路:“所以呢?喜欢我然后伤害我身边的人,绑着我,囚禁我,让我更讨厌你?”
    纪沧海沉默半晌,然后笑了笑,笑容绝望中透露着早就看明白的平静,他说:“反正不这么做,等某天你选择了omega或其他人,也会离开我并且讨厌我的,爱本来就不是我能一直拥有的东西。”
    凌云帆:“???”
    什么叫某天选择了omega或者其他人?
    他凌云帆行得正坐得端,从始至终只喜欢过纪沧海一个人,怎么说的好像他是个负心汉一样。
    纪沧海:“云帆,吃点吧,别饿着。”
    凌云帆:“我吃你大爷!纪沧海,你踏马松开我!别让我揍你!!”他气急去扯铁链,整个房间回荡着铁链铮铮作响的声音。
    他真是两天骂完了之前半年说的脏话。
    纪沧海叹了口气,将木托盘放在距离床约一米左右的地毯上,对凌云帆说:“饿了就吃点。”
    然后纪沧海朝房间外走去。
    “纪沧海!”凌云帆连忙爬下床去追纪沧海,“我他妈让你放开我!你这么做有什么意义?!你能关我一辈子吗!?”
    可凌云帆没能抓住纪沧海,铁链绊了他一下让他身子踉跄,凌云帆眼睁睁看着房门在他眼前关上。
    房间再次陷入黑暗中。
    第62章 易感期突如其来
    凌云帆其实非常讨厌呆在漆黑的房间里。
    因为他接到父母出车祸的电话时,就是在深夜的一个漆黑的房间里。
    从那以后,凌云帆就变得不喜欢独身呆在封闭无光的房间。
    他在睡觉时,总会打开窗户拉开窗帘,这样,如果是晴天就能看见皎月和星空,如果是雨天就能听见淅沥雨声,即使是多云阴天,也能感到夜间凉风。
    而当下,不知是不是因为太过焦心烦躁,这个漆黑封闭的房间让凌云帆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窒息。
    “纪沧海!你给我开门!!!”凌云帆重重拍打门,恨不得用拳头在门上砸出个洞来。
    可他闹出的动静,如同泥牛入海,消失得无影无踪,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凌云帆捶了门许久终于累了,他骂了句该死,狠踹门一下,揉着通红微肿的手掌,想了想,去对付窗户。
    但那扇窗户前装的铁片的焊工痕迹并不新,且无比牢固结实,根本不是凌云帆徒手能打开的。
    凌云帆心想:纪沧海该不会早就开始准备这个房间了吧?
    自己不会真的要被他关一辈子吧?
    这个念头一出,凌云帆只觉得毛骨悚然,浑身因寒颤抖了一下。
    凌云帆深呼吸,劝自己别着急,好好想想该怎么办。
    他知道房间肯定有摄像头,于是重新躺回床上,拉起薄被盖住身体,闭眼看似在休息,但被子下,他的手伸进了外套内侧贴近肋骨处的口袋里。
    他摸到了那枚圆形的徽章。
    凌云帆庆幸地吁了口气,看来纪沧海把他绑过来后,并没有搜他的身。
    但凌云帆碰到了圆形徽章后又默默收回了手。
    比起逃离这里,他更不想让纪蜚得逞。
    可是,他又能撑多久呢?
    凌云帆深呼吸,准备好好休息一下,却因不知外头是白天还是黑夜感觉异常不适。
    不过不适并没有占据凌云帆的情绪太久,因为另一种感觉很快就让他无暇顾及别的事。
    是疼痛。
    胃疼来势汹汹,疼痛的部分如同被尖利的爪牙撕扯剖开,破碎的脏器丢在地上任人践踏。
    当凌云帆浑身被冷汗浸透时,纪沧海打开门端着热水和药走了进来。
    他快步走到床边,语气焦急:“云帆,吃药。”
    “滚。”凌云帆颤抖着从牙缝挤出这个字。
    纪沧海不再说话,将热水先放在一旁,胃药倒进手心,伸手去掐凌云帆的下巴,想灌他药。
    凌云帆手臂一挥,打落纪沧海手里的药:“别碰我!”
    纪沧海叹了口气,他几乎一直在叹气。
    纪沧海说:“云帆,你要知道,你一般讨厌我和非常讨厌我,对我来说没有差别,比起你对我厌恶的程度会不会加深,我更在乎你的健康,所以如果你不乖乖吃药好好吃饭,我只能做那些让你觉得讨厌的事。”
    凌云帆拉起被子蒙头,充耳不闻。
    纪沧海沉默一会,说:“好再来餐馆重新开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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